“言羲?怎么了?”聂深迟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我现在和陆离在一起,他让我打电话给你,企图让你独自去一个地方。”言羲说完之后,拿开了一下手机,看向陆离,说道:“陆先生介意我这样说吗?”
陆离毫不在乎:“当然不介意,言小姐所言全是事实。”
言羲脸色微变,除了仇恨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击到陆离。
“言羲,让他接听电话。”聂深的声音变得沉重。
言羲把手机递给陆离。
陆离不慢不紧地接过手机,声音透着一种残忍的恨意:“聂深,好久不见。”
“陆离,你想怎么样?”聂深不惊不怒,两年前在景阳市,其实当时他可以杀了陆离,但是无法下手,她和陆离亲如姐弟,陆离却执着地爱上她,他已经错手杀了她,他不想再杀了陆离。
然而万万不料当时的心软,今日会导致让言羲陷入危险。
“不知道言小姐的消失,会不会让你感到愧疚和痛苦?”陆离问道,千秋死了,聂深为所谓的正义立功了,从此步步高升,聂深怎么还能如此风光无限地活着?!
聂深沉声说道:“不要伤害她,我们之间的仇恨与别人无关。地点在哪里,我会一个人来。”
“这就再好不过,希望你不要试图通知警方,不要带武器,40分钟之内到,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言小姐做出什么。”陆离说了这里的地址,就挂线了,聂深无妻无子,无法从家庭这方面下手,言羲的出现太及时了。
言羲听不到聂深说了什么,但已经猜到了,聂深会独自前来,那无疑是来送死。
陆离看了看言羲,笑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言小姐的分量。”
见陆离脸带笑意的样子,言羲说道:“陆先生的心情似乎很好。”
陆离难得有笑容:“当然,复仇的时刻终于来了。”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这一刻,他等了足足十二年,尽管他觉得太晚太晚了,晚到他即将坚持不下去,病魔已经找上他了,他必需尽快完成。
“陆先生,我无法阻止你复仇的想法,也不会奉劝你放弃复仇。”因为她深有体会,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哦?难道言小姐赞成我杀了聂深?”陆离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容许我问陆先生一个问题,陆先生就这么肯定和坚信聂深欺骗她,以及杀了她?”言羲说道,她对聂深认识不深,但看得出聂深有一种崇高而朴实的精神。
或许起初聂深是‘欺骗’了一个不法分子,但她觉得,千秋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甚至有绝对的魅力能够让男人爱上她。
“言小姐想表达什么?”陆离眼神一凛,他亲眼看见聂深开枪杀了她,她死在他怀里!
“或许,聂深和她是你情我愿,至于陆先生说聂深杀了她,我不知道事实真相是怎么样,但对于她的死,或许聂深同样也很痛苦……”言羲不由得猜测,聂深一直未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千秋。
“不!是聂深欺骗了她,我目睹聂深开枪杀死她!这么多年,聂深平步青云,位高权重,他凭什么活得如此得意?!”陆离眼中只有仇恨。
言羲不再说什么,陆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至于聂深杀了千秋,抛开私人因素,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聂深是执法机构的特务,千秋是犯罪集团的首脑,如果在必要的情况下,聂深杀了千秋,只是他的职责而已,他没有过错。
相反地,如果聂深不杀千秋,才是他的过错,他没有尽职尽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离看了看腕表:“言小姐,即将40分钟,如果聂深还没到,那么抱歉了。”
言羲说道:“首都的交通非常拥挤,特别是在上班高峰期。”
话音刚落,听见了开门声。
两个保镖带着聂深来到地下室,用枪指着聂深的头。
聂深脸色沉着,在见到言羲安然无恙那一刻,才稍微放心。
陆离眼中仿佛跳动着仇恨的火光,周身的气息变得阴郁而黑暗。
聂深回忆起当年,他错手杀了千秋,至今他都不知道,是她故意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一场意外。
根据华国的刑法,如果当年她被捕了,面临的极有可能是死刑,当时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放过她,然而万万想不到,他会杀了她。
“聂深,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上?”陆离拿起枪,枪口指着聂深的头部。
“当年你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会一辈子仇恨我。”聂深每每回想起那一刻,都痛心入骨,浑身冰冷,那时他举着枪,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满地猩红的鲜血……
“只有仇恨是不够的,我还要让你付出代价!”陆离眼神阴狠地看着聂深。
“她不想你变成这样。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放下仇恨,你动手吧。”聂深神色坦荡,如果千秋没有死,陆离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看来死亡不能让你痛苦。”陆离很不满意聂深的态度,聂深应该后悔莫及!痛苦万分!
“你不也是吗。”聂深说道,陆离为了复仇,在华国犯下的罪行,足以判处死刑。
“怎么样才能让你痛苦?身败名裂?通敌叛国?还是有人因你而死?”陆离问道,毕竟聂深向来自诩大仁大义,精忠报国。
“无需你让我痛苦,我开出了那一枪,就注定了一生悔恨。你不惜一切报仇,不仅是因为我错手杀了她,你认为是我夺你所爱,你只是想证明我虚伪、薄情、背信弃义,不值得她爱,只是想证明你和她才是相爱……”
“难道不是吗?”陆离冷冷地打断聂深的话,如果没有聂深的出现,他和她那该多好!是聂深毁了他和她的一切!
听着二人的交谈,言羲有些难以理解,也许她不懂爱情的真谛,聂深和陆离都爱上了千秋,陆离要杀聂深,那么就是情杀。千秋都死了这么多年,两人还在争论她到底爱的是谁,有意义吗?
“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么开枪吧。”聂深知道无法说服陆离,陆离执着了这么多年,他也悔恨了这么多年,也许只有死亡才可以结束这一切。
陆离握着枪,枪口指着聂深的手臂,他不打算一枪解决聂深,他想慢慢折磨聂深。
“慢着!”言羲盯着陆离的举动,她必需拖延时间。
陆离看了一眼言羲,也不急于一时,反正聂深已经任由宰割。
“陆先生,容许我说一句,聂深会独自前来,他的本意就是死亡,甚至是一种解脱。有时候相对于某些东西,死亡并不可怕,大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言羲说道,陆离应该深有体会,他无惧死亡。
“我非常赞同,譬如若是言小姐有什么意外,相信聂深会更痛苦。”陆离改变了枪口的方向,指着言羲。
言羲脸色一黑,现在她和聂深就像是陆离手中的猎物。
“陆离,不要伤害她,这事情和她无关。”聂深眼中流露出祈求。
“我最讨厌的正是你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如果杀一两个人能够让你痛苦,我不介意。”陆离的内心早已麻木不仁。
“如果对方痛苦了,陆先生就高兴了吗?”言羲不由得反问,也许她无法设身处地站在陆离的角度思考。
“至少我可以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陆离的手指开始扣动扳机。
“陆离,住手!”聂深语气恳求,刚毅的脸容上有了惊慌和惧怕的神色。
看见聂深终于失了冷静,陆离笑容残忍,手指慢慢地扣动扳机。
就在此刻,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了,陷入了黑暗中。
砰的一声,那是枪声。
紧接着剧烈的撞门声,有人闯入了地下室。
“先生?”三名保镖有些慌了,视线一时没有适应黑暗,看不见人在哪里。
言羲心中一紧,陆离开枪了,却没有射中她,有人中枪了?
地下室有两道门,一道是通往室外,一道是通往室内。
通往室外的门被撞开了,微弱的灯光从通过楼梯照进来。
三名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又响起砰砰砰的枪声,三人应声倒地。
言羲终于看清情况,聂深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体流出来,一直流淌到地上。
“言羲!”花错冲进来,一枪打开了门锁,见到她安然无恙那一刻,他还有些魂惊未定,刚才他听见枪声了。
“叫救护车!”言羲打开门,冲到聂深身边。
见到满身鲜血的聂深,花错脸色一变,立刻取出手机拨打了120。
言羲一手按住伤口止血,这个位置距离心脏极近,甚至就在心脏上。
花错蹲在地上,检查聂深的脉搏和瞳孔。
言羲的手掌满是鲜血,血液不停地从她的指间流出来,仿佛点燃了她心中的黑暗之火:“花错,按住伤口!”
花错立刻接手按住了伤口。
言羲捡起地上的枪,鲜血沿着她的手流到黑色的枪上,再滴落到地上。
花错见了她的举动:“言羲,你去哪里?”
言羲没有理会他,跑出了地下室。
“言羲!”花错大喝一声,却没能让她回头。
花错焦急如焚,已经猜到她去找陆离,虽然他已经解决了外面的保镖,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陆离手中也有枪。
感受到手心上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微弱,花错心生恐慌,局长的生命仿佛就在他手中流逝。
…………
这是一栋山顶别墅,夏季早上的阳光依然猛烈而刺目。
言羲追了出去,看见一辆黑色车子驶出别墅大门,
言羲举起枪,分别向车子的轮胎开枪。
砰砰的两声,两个后轮泄气了,车子撞到围栏上。
陆离下了车,拿起枪朝着言羲开枪,距离有些远,连开几枪也没有射中。
言羲奔跑起来,躲到石柱后面,直至没有枪声,她俯身翻滚出去,朝着陆离开枪。
陆离跑进了附近的树林,这座山只有几栋别墅,其中这栋别墅位置最高,几乎位于山顶,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
言羲追上去,在奔跑过程中,除非枪法极好,否则命中率大概只有25%,她需要保留子弹。
二人在山林里追赶,一直沿着山坡上去。
言羲心里狐疑,陆离为什么要上山?下山的退路机会更高,难道在山上他有后招?
言羲不由得更加警惕起来,国际刑警组织发布了红色通缉令缉捕陆离,不论于公于私,这次绝不能让陆离逃脱。
只要聂深活着,陆离必定不惜一切杀了聂深,她不能留着这样的后患!
大概奔跑了十多分钟,陆离的速度慢下来了,他患病了,体力有些不济。
陆离突然停下来,举起枪向言羲开出了两枪。
言羲反应迅速地躲避,与此同时,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陆离身体一震,子弹穿过他的肩膀,鲜血染红了白色衬衣。
陆离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是捂着伤口,继续往山上跑去。
言羲立刻追上去,看到地上的枯叶有鲜红的血迹,陆离中枪了。
陆离一直跑到了山顶,这是一个断崖,没有退路。
断崖高达百米,下面是岩石和大海,跳下去必死无疑。
陆离站在断崖边上,身后海阔天空。
“陆离,你没有退路了,放下枪。”言羲举着枪指着他,距离他大概十多米。
“你杀不了我。”陆离笑了,也举枪指着她。
“有遗言吗?”言羲眼神一暗,她不想杀人,但如果陆离不就擒,她会开枪。
“终有一天,会有人问你这句话。”陆离没有开枪,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往后仰去,从悬崖上坠落。
言羲扣动了扳机,子弹虚发了,看着他消失,只听见他留下的话。
陆离的遗言,是对她的劝告吗?
言羲走到断崖边上一看。
陆离仰面躺在平滑的岩石上,他身着优雅得体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装,鲜血在岩石上流淌,白色、黑色、红色,颜色对比鲜明。
一个巨浪卷袭过来,拍打在断崖上,掩没了岩石。
当巨浪退下后,岩石上空无一物,不留一丝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