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好不好?”
董女士的话在身后轻轻响起,微不可闻,似乎并不是想说给他听,而是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可这些话却钻进薛景禹的耳朵里,心脏都跟着拽着疼了。
薛景禹没有转身,捏紧了手里的检查报告大步走出病房,沿着走廊过道一阵疾步行走,转了个弯才站定住脚步,背靠着走廊墙壁,红了眼眶。
……
病房里,助理许华刚才一直都守在旁边,也将董女士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看到薛景禹快步离开,再看看躺下的董女士,低声,“董事长,薛少听了这些心里会难受的!”
董女士这才睁开眼,眼眶有些红。
“我的儿子我心里清楚,他父亲离开时他太小,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也没有真正尝试过亲人的生离死别,他从小到大遇到过最大的挫折是在他二十四岁那年顾家默离传来死讯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情同手足的好友的死亡。”
“我知道他,他是医生,可他其实内心里最怕的就是死亡!”
“苏茉的离开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是捱过来了,可我依然怕……”董女士说着重重叹息一声,“我怕我有一天离开了,他会难过!”
许华闻言眼睛酸涩,“董事长,正因为如此您才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
“许华,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我的心情,你应该懂得!”
许华默了默,她懂啊,薛家这位二少自小就是董事长的命根子,跟很多普通家庭一样,幺儿命心肝,因为担心缺少父爱,觉得亏欠了小儿子,所以她加倍地对他好,想要弥补没有父爱所带来的缺憾。
而薛二少确实也是个人才,很多家庭都验证了一个观念,越是宠溺越是毁了孩子,然而薛家的薛景禹却是个意外。
“许华!”董女士叫住了助理,“你打电话叫薛家的律师过来!”
许华不解,董女士解释,“在我身体还能扛得住之前我需要把遗嘱准备好!”
……
薛景禹离开母亲病房后直接去找了医疗团队,在医院的小会议室里开了个紧急会议。
有关董女士的所有检查报告都被拿了出来,时至今日,薛景禹后悔当日没有说服母亲将整个胃部切除,以致于现在癌细胞又一次在仅剩下的三分之二的胃里扩散。
有人提出了手术切除,但也有人反对,理由是现在的董女士身体太过虚弱,现在动手术风险太大。
除了手术治疗就只有保守治疗。
提出保守治疗的专家指出,医疗团队这大半年来一直在研究控制癌细胞扩散的药物,相对于风险系数大的手术,保守的药物治疗更温和。
薛景禹听着众人的建议,摁住隐隐发胀发疼的太阳穴,出声,“联系M国那边的研究团队!”
……
这一晚,陆璃住在了租住的公寓里,门外有人敲门,陆璃停下收拾,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是苏余恒!
“小璃!”门一开,苏余恒便伸手抱住了陆璃,“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
他是在跟父亲苏庭云谈话结束的时候苏庭云提醒他的,苏庭云当时皱着眉头,“看来你跟你女朋友很恩爱!”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庭云指了指他的领口,走的时候还叮嘱,“找个机会把女朋友带回家吧!”
苏庭云一走,他才步伐仓促地跑进咖啡店的洗手间,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脖子上吻痕,晴天霹雳。
她看到了!
所以她在医院病房里才表现得言语冷淡,虽然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就是这般,可事后他细细品味在病房里的那段话才惊觉,她言语中的清冷是因为有所察觉。
而他,因为心虚还撒了谎。
昨晚上他跟薛景禹见面后挨了薛景禹一拳,他心情烦躁便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辗转步行去了一家酒吧,没想到会在酒吧里遇上了林灼灼。
他喝多了,然后……
被他抱着的陆璃语气很轻,“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做过了就做过了,不用解释原因,因为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她从浑身僵怔着的苏余恒的怀里出来,伸手将公寓的门关上,这才再次出声,“余恒,这么多年你陪在我身边我很感激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换一个人或许会更好?”
苏余恒一听,伸手将她的手拉住,“小璃,你说过我们回英国就结婚的,我们结婚,我们结婚,我们现在就回英国……”
他说着拉住陆璃的手就要往公寓门外走,被陆璃抓紧的手拉住站定,面对着苏余恒的情绪波动,陆璃咬了咬唇,“余恒,你心里应该清楚,经过昨天晚上那一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你说回得去那就回得去!”苏余恒咆哮着,接触到陆璃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声音太大,急忙放软了,拉着陆璃,语气近似哀求,“小璃,你别这样,我错了,你原谅我,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陆璃被他紧抓着手不放,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听着他的低低哀求,轻声,“余恒,我昨天晚上跟薛景禹去酒店,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你不会,我相信你!”苏余恒急切出声。
“你相信我,你信任我,可是我却做不到像你那样信任我一般地去信任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璃的话音轻轻地响起,苏余恒一听脸色一白。
“余恒,我发现,其实我……”
“不要说了……不要说!”苏余恒撑大着发红的眼睛一把抱住陆璃,“不要说出来,小璃,不要说了!”
陆璃被他抱得紧,紧得浑身都疼。
这种疼也让她悲凉地想,原来这几年里她屡次拒绝他的求婚,并不是因为想要寻求真相的执念在作怪。
而是,她不爱他!
因为不爱,所以在他出轨后她会为他开脱,也因为不爱,她才能如此冷静地面对他的出轨,在他撕心力竭时,她却如同一个旁观者,事事能理清。
既然不爱,也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为什么还要在勉强在一起?
她不想过得这么膈应,也不想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心下一定,她张了张唇。
“余恒,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