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利贞近来也是头疼得很,外头的那些传言,到底是传到他耳朵里了,虽然谢厉贞先前并不在意,所谓清者自清,他同杜家的这门亲事可不是用什么阴谋手段得来的,他谢利贞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惧外头的流言蜚语。可谢厉贞虽是这么想,但眼看着外头的流言蜚语越传越厉害,甚至还言说是他谢家强取豪夺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这可当真是把谢利贞给气着了,当下对杜家也生出了几分埋怨,妄他对杜华伦如此好,什么都拉他一把,哪想到他竟然如此坑害自家。
只不过谢利贞还未去找杜华伦,杜华伦自己就找来了。谢利贞听见下人来报杜华伦来了,他心头积压着怨怒,有心给对方点教训,便只让一个管事去回话让他等着。
谢利贞忙起来便把杜华伦给忘了,管事的也知晓老爷心情不好,并未提醒,一直呆到下午,杜华伦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粒米,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这才见到了谢利贞。
杜华伦这次是真的急了,看见谢利贞出来就开门见山的喊道:“亲家,求亲家救救我。”
谢利贞当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哪一出?你是我谢家的姻亲,这城里的人又不是不知晓,哪个还敢给你杜四爷气受?”
谢利贞这话虽是带着调侃之意,可谢利贞心里对杜华伦也有意见,因着同谢家成了姻亲,杜华伦在城里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外头的人为了讨好他,还称他一声杜四爷。谢利贞虽然当初挺感谢杜华伦答应了这门亲事,还把嫡亲闺女嫁给自己有缺陷的儿子。可禁不住这个亲家在外头太过高调,什么都打着他谢家的旗号,谢利贞对他是越来越不痛快。
杜华伦没想到那家人真的跑到衙门里来状告他,他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举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损失,若是叫谢家误会了自己可怎生是好!杜华伦立刻去寻找吴家人,想让对方不要报官,为此他愿意出五十两私了此事,可哪知道却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吴家的人说此举不为钱,只为了一口气。
杜华伦见事情闹大发了,已经不能和平解决,外头的传言又越演越烈,甚至叫他出门都受人家的耻笑,杜华伦一面气吴家的人太狠毒,一面又得想法子,可这状子已经在衙门里备了案,他打听到的消息是衙门里那位新来的官老爷对这个案子很看重,还说此举是歪风邪气,这意思可是要严惩的!杜华伦这急忙往谢家来,就是想通过谢家的关系,把这件事情压下。
“亲家,如今也只有亲家才能救我了。”杜华伦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一看谢利贞这幅样子,便猜想对方恐怕已经知晓了,他也不敢再做隐瞒,悲怯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杜华伦嘴里说的明显比谢利贞听见的更详细一些,他说完之后,又沮丧地说道:“亲家,这事说来,同我又有何关系。可当初确实是我母亲收了人家的东西,我娘自来同我二哥关系不太好,原想通过这门亲事,同二哥一家关系缓和缓和。可我那二哥也是个倔强的,当日吴家的人来闹,被吴家的人逼得出了宗族。他们吴家见我二哥不从,就在外头散布谣言,恶意中伤我们,谢大哥,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瞒您啊,更不可能一女许两家。可怜我家芳芳,被人泼脏水了不说,那家人还得理不饶人,跑来报官,如今还连累了亲家,叫我怎过意得去。我原想着私下解决,给他们五十两作为赔偿,可我连面都没见到,他们就把我轰走了……“
杜华伦这番唱念做打,痛哭流涕倒是让谢利贞相信了几分,杜华伦看了他面色比刚才好看些,继续说道:“……他们还说,就算有谢家在,他们也不怕……分明就是不把亲家放在眼里。这些日子他们在外头造谣,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偏拿他们没有半点法子!可若是任由他们如此,中伤了我便罢,若是影响到了亲家,岂不就是我的罪过了,可真真是叫我寝食难安……”
谢利贞皱着眉头,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里头竟然还闹了这么一出,虽然他也恼恨杜家弄出这一出事,可他们谢家同杜家是姻亲,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就算他谢利贞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只怕外头的人也是不相信的。
谢利贞叹了口气,将杜华伦扶起来,一边道:“我原听见这件事情时,确实很生气。可既然如你所说,这既是家中长辈之故,委实也同你没关系。这吴家人,实在是无法无天。”
杜华伦抹了把脸,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可不是,可家人可真是得理不饶人!”
谢利贞想了想,斟酌道:“我看这事,到时候还得让你二哥一家来趟衙门。最好是将原本说亲的那媒人也找到,势必要咬紧了当初许的人是你二哥家的闺女。其他的事情,到时在说。”
谢利贞对杜华伦的说辞虽然并不是全信,可他们现在是姻亲,倘若当真坐实了外头的传言,当初吴家说的是杜华伦的闺女,那可真是丢人!即便最后打赢了官司,他们谢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了。
有了谢利贞这句话,杜华伦心里也踏实了几分,这至少说明谢家愿意拉他一把,先前谢利贞不见他,杜华伦心里可是急得很,他这些日子也想过了,真要想把这事解决得漂亮,只有到时候对不起二哥了。
送走了杜华伦,谢利贞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揉了揉有额头,事关名誉,他也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了。
衙门里审理这桩案子的日子定在三月十八,这桩案子还未开审之前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待到十八日,衙门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桩官司最后究竟是苦主吴家获胜,还是那权钱厉害的谢家。
这桩案子的相关人都被叫来,便是杜华盛都被叫到了衙门,要说这里头,最憋屈的就是杜华盛了,他才被除族,以为这件事情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哪曾想竟然还要吃回官司。就算那吴家状告的是老四一家,可硬是把自己也给叫来又是几个意思!可既已经到了官府,杜华盛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杨氏还是第一次来衙门,难免有些胆怯,再看周围这么多人,心里也是没底的,虽然女儿说好歹卓先生在衙门里做事,就算是有事也会照顾一二,但说是这么说,这平白无故的惹上官司,还是叫她心里不踏实。
谢利贞没到场,他是丢不起这个人的,谢睿也嫌弃来衙门太丢人现眼,不肯来。杜芳又是内宅妇人,更不可能抛头露面,她这几日在谢家过得战战兢兢,几乎是恨不得当自己是透明人,成日里窝在自己院子里躲着不见人,可就算是这样,几个嫂嫂却上门来羞辱了她几回。按说如谢家这样的人家,不出面也很正常,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今日谢家并非没人来,不过了的人却是老大谢斌。
谢斌同谢睿比起来,显得长袖善舞得多,一来就很熟络的同衙门里的人说话,这让先到的吴家人心里没谱,看来这谢家同衙门里的人确实是走得近。吴家的人私底下都觉得,这场官司只怕是要输了,有些为屈氏不值得,还是应该当日接受杜家老四那五十两,私了罢了。只是屈氏自来性格倔强,为人好强,她执意要见官,吴家的人劝不动她也就随她去了。
看见谢家长子在此,杜华伦眼前一亮,他原本想着谢家能指派个管事来就不错了,哪曾想谢家大公子竟是来了。
“致远来了……”杜华伦赶紧上前热切地同谢斌攀谈着,言语间很是殷切。
谢斌对杜华伦也挺客气的,杜华伦有时候也难免想着要是当日女儿所嫁的人是谢斌该有多好,不过他也明白这也只能想想罢了,若非谢睿有些缺陷,这门婚事又如何能轮到自家。
谢斌今日没什么事儿,加上最近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想来看看热闹。谢斌同杜芳这么长时间以来,偷偷保持着关系,丝毫没被府上的人发现端倪。面对杜芳的爹,谢斌倒也非常客气。
两人一阵热聊,让吴家的人看着是心头生了一股闷气,合着他们不是来打官司,是来赶场会熟人了!
杜华盛一家是最后才到的,来了之后,他们自发同其他的杜家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甚至都没同杜家的人打招呼。杜三娘今日也跟着爹娘一块来了,这种场面,按说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实在不宜出现,不过杜三娘如今根本就不怕这所谓的‘名声’,再者说既然他们家被牵扯进来,她若是不来看着,实在是心里不踏实,唯恐老实的爹娘被人给阴了。
杜三娘在人群中看了看,很快就看见了站在外围的陆湛,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看见了自己熟悉的人,杜三娘的心里又踏实了几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对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呵护着。
今日人太多,两人自然也没法说话,不过眼神交缠在一起,就已经抵得上千言万语了。那目光缠缠绵绵,连带着其他人看了他们好几眼,杜三娘模样生得好,站在这屋子里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屈氏大抵心里还有气,看见杜三娘在众人面前同那年轻男人目光痴缠,不由得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撇开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心头又想着这姑娘这般不知羞,实在是没有未出阁姑娘家的半点矜持,倒像是那风尘女子,这还没成亲就勾了男人的魂。倘若是当真嫁了自家儿子,就这种狐媚女子,日后岂不是要带坏自己儿子,勾得儿子同自己离了心。要叫她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同其他女子卿卿我我,屈氏可不乐意。不得不说,人的心思一变,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就变了,喜欢时,自然千好万好,一旦厌恶了,那便是万般的不是了。
吴川站在屈氏旁边,他形容憔悴,目光涣散,最近过得极其不好,事情演变成这样,实非他所愿,可母亲性格固执,他也没办法劝解。
谢斌看见那年轻小娘子跟着进来,不由得双眼一亮,暗道好个标志的小娘子。谢斌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佳人身上,便是旁边的杜华伦说些什么也没听见,一颗心顿时活络起来,他在心里想了一圈,很快就猜出刚才进来的几人应该就是杜家二房。
谢斌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下巴,他在弟弟成亲那日曾经见过杜家的几房亲戚,对杜芳这个长得漂亮的堂妹印象也比较深刻,只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她竟然出落得这般貌美了,即便是素面朝天,比之杜芳也是更上一层,也不知这样的女子若是梳妆打扮起来,该是何等风姿,这般的人才,合该被男人好好疼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