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T市最大的医院,也绝对是个高消费的场所,这里的病人不多,大厅也时常空旷,医生和护士们没有普通医院里的忙碌景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是一所专为富人们准备的医院,这里的仪器永远是最先进的,用药没有不是世界顶级的,医生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其余任何医院的骨干级别。
医院的设施十分豪华,甚至有专门给病人准备的泳池,桑拿馆,美容分院,当然要想进去,必须有医生的证明许可才行。
在医院最高层,条件最好,最为奢华的专护病房内,一个白衣女子正怔怔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
楚然静静的睡着,俊秀的眉头微皱,似乎有解不开的愁。
夏央轻轻的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眉头,悄悄的抹平。在窗外淡淡的阳光下,她的手指洁白晶莹的过分,几乎透明。
而楚然缓慢的呼吸声,轻若无闻,却偏偏成为这里唯一的声音。
夏央贪婪的看着他,心里疼成一片。
这辈子,这是第二回看到他这样了,这样虚弱的,毫无意识的躺在那里,丝毫听不见,感受不到。
尽管知道楚然只是正常的手术过后的再度昏睡,可是她的心里,藏着的那份恐惧感,虚无感,就是若隐若现,时而跑出来吓她一下,告诉她这个人,面前的这个人,可能随时会离开,再也不回来。
第二回了,可笑的是,又是因为她!她还记得,那一次,也是这样……
“扣扣……”敲门声响起,夏央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不出意料,尹清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的面色带着些苍白,似乎比之前匆匆离开的时候更加憔悴了些。
“你来了。”夏央说着,竭尽全力的微笑,却显得更加无力。
“是。”尹清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等待,略微侧头,可以看到楚然闭着眼睛睡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我们出去说,好吗?”夏央观察尹清的每一个表情,然后伸出手,试图拉住她的手。
“好,随你好了。”尹清率先转身走向走廊里,不着痕迹的错开了她的手。
身后的夏央有些错愕和尴尬,随即苦涩的一笑。
曾经她们之间是执手相伴的朋友,知己,闺蜜,不过如今,只不过是比陌生人更熟悉一些罢了,她们之间的唯一联系,也就似乎只剩下了楚然。
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里,外面的阳光虽然刺眼,可是透过医院走廊的落地玻璃窗户,也只是淡淡的铺展在秀发上,周围走过的护士或者病人们都忍不住侧头看一眼她们。不禁疑惑,今年是多流行白色?两个女人都是一身白裙,一个温柔似白玫瑰,却眉目忧伤。一个清淡如竹,却秀丽典雅。
长久的沉默之后,尹清转头看夏央,夏央仍然美好如初,像上学的时候一样,身上始终有一种淡淡的文艺的味道。
尹清还记得,从前,她就总说夏央就是个适合被摆在家里舞文弄墨的小公主,现在,依然如此。而此时,她痴痴的看着外面的阳光,阳光下的草坪,草坪上的人和狗,似乎融化在这一刻的生活里。
“你想说什么?”可是尹清还是打扰了她的生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结果,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无法衡量的结果,可是她就是想要听夏央说些什么,否则她几乎要疯掉!
夏央转过头,看着她仍旧淡淡的面孔,却美丽夺目,心里一酸,说道:“小清,你还和当年一样,一样的心狠。”
尹清叹口气:“是啊,我向来心狠。”
夏央摇摇头:“我最后悔的大概就是和你一起转学。”
尹清笑笑:“不过至少,你见到了他啊,你很爱他。”
“呵呵,可是那又能怎样,他心里始终只会有你。”夏央笑的眼眶都模糊了。
“夏央,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我对于现在的楚然来说,只不过是个报复的对象罢了。我不过像一条狗一样,放下自尊祈求他能怜悯的对待安腾和我的父亲,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何必还要来说这些话?”尹清是有些愤怒的,几个月来的的愤怒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夏央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小清,你一向聪明,上学的时候就是绝对的优等生,你和莫子离都一样,完美的几乎找不到缺点。可是为什么,偏偏对于楚然,你竟然这么不懂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大概根本想不到,你去英国,几乎要了他的命吧。”
“难道子离哥哥的死,就不该有人负责吗?”尹清激动的说。
莫子离,莫子离,为什么又要提起,她明明决定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包括莫子离,包括楚然,包括这整整八年,可是为什么,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她背负的够久了,难道不能选择忘记了吗?
夏央深吸一口气,伸手放进自己随手的小包里,取出一条蓝色雷丝,望着尹清说:“你还记得这个吗?”
尹清怔怔的看了半天,蓝色雷丝美丽妖娆,但是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带着一些微微的褪色,却丝毫不减它的魅力,反而多了一丝韵味。
不过,她摇摇头,并不认得。
夏央轻轻的笑,嘴角的弧度轻的几乎恍若无闻,声音里透出的感情却叫尹清难以忽略她的悲伤,是的,她的悲伤那么的明显。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她的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像星芒一样的控诉着她的无情。
“我应该记得吗?”尹清有些不安的问。
“尹清,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幸福,你根本不知道!”夏央的泪水越来越多,像溪流一般的淌下。
尹清沉默而错愕的看着激动的夏央,她的心里莫名的有种愈演愈烈的不安。她的幸福?她不懂得的楚然?
这一切都在阳光下显现的有些刺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