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萧逸牧】余生，共度

他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苏柳，心都开始痛了，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人。

他却做了什么呢？前世，任由她一个人被人伤害，被人欺凌，今生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

他却还是让他的妻子陷入痛苦当中，他走过去，把苏柳抱在怀里，无声的传递安慰，苏柳靠在他胸膛。

“我没事的，你相信我。”苏柳轻轻开口，这句话让他羞愧难当，这算什么，莫非还要妻子来安慰他？

“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的，我的娘子从来都是那么聪明的。”他没有阻止苏柳去杀了桦蝶，他知道，未来的轨迹，其实早已经改变，苏柳有没有杀桦蝶。

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有多少的时间。

还可以…有多少的时间留给彼此？

他的身体并没有苏柳想象中的那么好，聪明如她，其实早已经发现，不过是没有说破罢了。

每日里房里的药香，充斥他们两人的心尖，那个时候他想到一个词：同甘共苦。

前世没有过的体验，在今生倒是统统的实现，很美好不是吗？

“夫君，你在想什么？”苏柳问他，他轻轻的摇头。

“我不过是想，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把安安这个小拖油瓶留下，我们出远门，走走大齐的山山水水。”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别说苏柳舍不得安安，就连萧逸牧自己，其实也是舍不得的。

看不到那个可爱的孩子，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很失望。

“总会有机会的，等安安稍微大一些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苏柳笑着开口。

他却记在了心里，其实他们两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所以…认同的，不认同的。

在时间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万风送顾秋霜回双虹城，却久久未曾归来。

他怕出事，刚要打发人去问，便收到了万风的消息，顾秋霜自尽，在万风的面前，在顾家的列祖列宗面前。

万风深深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为何没有阻止，他告诉苏柳这件事情，苏柳却说这是每个人的选择，大抵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情不自禁的抱住苏柳，他也在害怕。

前世的苏柳就那么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没有发现，也没有可以挽回她。

那一刻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没有他的娘子来的重要，只可惜…

“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左右的了。”他浅浅开口，心中却觉得有些痛。

万风告诉他，顾秋霜在死之前，喊的是他的名字，他默默的抬头，喊的是他的名字，又能如何？

苏柳前世咬牙切齿，喊下他的名字，大概不下数千回，可是他依旧没有出现在苏柳的面前。

“万风说办好丧事就会归来。”他和苏柳说着家常，不愿意一个人待着，怕是因为，寂寞？

或者其他，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无路可逃。

大齐和北疆的战争，最终开始，导火索是因为萧景芳和沈焕的一桩旧事。

当年长公主萧景芳恋慕沈焕，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最后沈焕镇守边关，萧景芳远嫁北疆，两位主角都不在，流言蜚语才少了一些。

看还是会有的，也不知道北霖从什么地方收到的消息，之后便怒气冲冲的要和大齐开战。

萧长泽自顾不暇，虽然心疼萧景芳，却也知道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大齐和北疆，迟早是要开战的。

大齐连年的饥荒，天灾，这是他改动天命的惩罚，却并不是报应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心中有愧，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算当初萧遥子告诉过他会是这样的状况，他依旧不会收回主意，打消念头。

久病成医，久爱成魔。

他爱苏柳，不愿放弃，所以，这件事情，不管知不知道结局，都无所谓，他不会改变什么，萧景芳在北疆的日子，除却一开始，都是过的不错的。

北霖和她两个人，虽然做不到琴瑟和鸣，可好歹也算是相敬如宾。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想一想也就知道，对于萧裴炎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他除了冷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形容。可怜可叹，又可笑。

萧裴炎莫不是以为皇帝就那么好当？尤其是如今，山雨欲来，皇帝更是不好当，也不知道是什么蠢货给他出的主意。

这个蠢货，居然也会相信，可不就是蠢透了？

这场战争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萧景芳的缘故，他从不知道那个任性的小姑娘，这些年在北疆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她用孩子威胁，让北霖退兵，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爱情的，所以北霖临时撤兵。

可是萧景芳和北霖的情谊，怕是不存在了。

这一切，他也管不着。

“娘子，如今大齐安定，你可愿意陪着为夫，到处走走？”他问道，这就像是一个夙愿一般，梗在心头，拼命的想要去视线。

若是不去实现，就好像生命中有什么东西错过了一般，他心中是难受的，只是不知道苏柳怎么想。

“好…我们到处去走走。”苏柳答应下来，两个人都很兴奋，只是周围的人都不同意，因为他和苏柳的身体，真的是差到了一块儿。

苏柳很聪明，怕是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不说穿，不说破。

“夫君，我从没有想过，我们还有机会出来走走。”苏柳靠在他的肩上，和他说这样的话，他的心，总是痛的。

面对苏柳的时候，他总觉得深深的亏欠，不知要如何是好。

“娘子，你还有我在，还有我在。”他总是这般开口，却也知晓，属于他们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还有多久。

“也不知道景芳如今怎么样了。”苏柳不过是随口一问，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再也无法磨灭，虽然那个人，还在心里，却不愿意在想起。

因为，心，是痛的。

“娘子，你放心，她一定会好好的。”萧景芳是大齐的公主，自然不会意气用事，也不会一意孤行，她的身后，是整个大齐。

“到头来，还是一样的路。”苏柳忽然说道，他知道，苏柳想起了前世，萧景芳也是去了和亲，不过那时候的境况，和如今是不同的。

前世的萧景芳，早早的离世，今生的她，大概是要留着赎罪了。

“娘子，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唯一可以做的，要么弥补，要么，绝口不提。”他轻轻开口安慰。

苏柳浅笑，“我知道的。”

他有些心慌意乱，在旅行的途中，苏柳得了风寒，他忙着请大夫，看着苏柳一碗一碗的喝着苦药，如同往常一样，他要去帮忙分担，却被苏柳笑着拒绝。

“药也是胡乱吃的？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苏柳笑的那般美，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问为何以前她不会那么说，苏柳却只是笑，笑的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

她说：以前，我还恨着你。

声音很轻，可他还是听清楚了，为了苏柳的这句话，他想，是值得的。

赎罪的事情，等死了以后吧，如今他还好好的活着，自然要好好的度过余生。

苏柳的病渐渐的好转，他不愿那么着急的赶路，走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

这段时间，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苏柳说想去双虹城，其实他也想，当年那个地方承载了多少的悲欢离合。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一直都在等你，只可惜，你从不愿回来，就算回来了，你也是不愿意见我的。”苏柳低低的话，勾起他心中的愧疚。

“因为，我害怕啊。”他坦荡，两个人对于这个话题，都是心知肚明，却总是要这样的相互试探，有什么趣味？

其实一点都没有。

只不过…要说…只不过，要试探。

当时的他，是真的害怕，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柳，要怎么面对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再也感受不到情谊和温度。

再也感受不到她的爱，让他怎么能不害怕？

到双虹城的时候，他和苏柳一起去了寺庙，这个寺庙他知道，很有名的送子庙。

苏柳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着，他站在不远处看，苏柳的面容安宁而祥和。

秘密，终于是瞒不住了，瞒不住也没关系，至少可以让她知道，这些年来，他真的很想念她。

“夫君，你过来。”苏柳招呼着他，他一笑，轻轻的走过去，牵起苏柳的手，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风景。

苏柳的面容，宁静而祥和，他想他对这个人喜欢，是没有尽头的。

仿佛是中了毒一般，无法自拔，无法言说。

苏柳在佛前求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生，他们不管还有多少的时间，都一点一点，都不能浪费。

苏柳的心疾，复发的越来越频繁，他也是如此。

“夫君。”她温柔的呼唤，和美丽的容颜，一如当年的初见，他神情恍惚的低头。

她说：“夫君，我们还能陪孩子多久？”

这大概是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还可以陪安安多久，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好好的回答苏柳，只可惜，他也不知道。

他看向不远处的风景，轻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