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染上瘟疫!
再后来,春风楼的老鸨抓了一把瓜子,坐在廊子上看着幽花庭的好戏,偶尔再添上一句,“今天上午我听说有不少的姑娘和仆人都从幽花庭里跑了出来,也不晓得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么一说,更是让人心中惶惶。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
幽花庭里的蜜欢姑娘大抵是拿不出足够的银子出来了,楼子里的姑娘们造了反了,粮食没了,大家都跑散了!
撞门吧,撞破了门里面兴许还有不少她们来不及带走的财物。也好省得他们浪费了一个下午不是?
“大家加把力气!我就说了,里头的破娘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大帽眼看着众人“齐心协力”的样子,心中好一阵的欢腾。
哼,蜜欢是吗?我看你这次还能强硬到什么地方去!
老鸨看着昏迷着的卿云月,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只恨自个儿不是大夫,帮不上任何的忙。想想大门外头,大概此刻也是闹翻了天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出来。直到有人来跟她说,外头的动静越闹越大时,她更是坐立不安。
“蜜欢姑娘有我看着,你尽管出去好了。”大东家看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老鸨,眼前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
老鸨得了他的话,“嗳”地应了一声,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着我家姑娘啊,我出去看看就来。”说完抬腿就往外头跑。只是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跑才好。
是去后门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还是去前门看看外头到底闹腾得怎么样了?
“咚,咚,咚!”突然接连着好几声,像擂鼓似的,一声沉闷过一声,地面上似乎还因为这样巨大的声音微微震颤了起来。
是前门传来的!
老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拔腿就往前门处跑去。
到了门口,她倒是不敢蓦然去开这大门。那一声声沉闷的响动不绝,竟是在拿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撞击她的大门似的。
老鸨愠怒地跺了跺脚,什么时候这种流民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着?踏着重重地步子蹬蹬蹬地就上了二楼。用力地撞开窗子,扯着嗓子就嚷道:“做什么呢做什么呢?大白天的就敢撞人大门,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王法?我呸!”徐大帽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声说道:“蜜欢骗我们的时候就不说什么王法,现在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就开始说王法了!”
“对,让蜜欢姑娘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今天蜜欢姑娘要是不出来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
老鸨远远地望着楼下的那些人,心中一片凄凉。就在上午,他们饿得只能乞讨为生,甚至两眼都开始发花,没有力气了。蜜欢拿出自己的银两,让他们做最简单的活计,得到一部分钱给他们填抱肚子。
现在好了,蜜欢病了,他们肚子也填了,就开始闹事了!
“蜜欢病了,见不了客。”老鸨干巴巴地陈述事实。也不管那些人是听还是不听了。
“嘿,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还突然就见不得人了。这说出来谁信啊!”徐大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声地骂道,“他NN的表子楼,还想立牌坊,竟然拿我们来消遣!”
这话一说,立即得到了周遭人的起哄。
老鸨站在二楼往下望着,看着那些闹事的人群。她早知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漠,所以最终还是入了这一行,这一入,就是一辈子。只是这幽花深处有人家的老鸨做得久了,被人捧得高了,所以渐渐忘记了人性本恶的道理。
她总该记得的,就是这些人,这样的人,才会把自个儿年幼的儿女送到楼子里来。女孩儿长大了成了头牌了,还能死皮赖脸地跑来讨份生养费。男孩儿成了红倌人了就拿着他的把柄去抢几分银子回来。
他们是没有感情的,只有银子,眼里心里都只有银子,那是他们的性命,他们最最重要的东西。
老鸨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下面涨着脖子,撑红了脖子的人们,眼中的颜色越来越冷,“蜜欢病了,需要静养。谁要敢继续在此处喧闹,就是跟我们幽花深处有人家作对!”
“哟,幽花庭好大的脾气哦,奴家好怕怕呢!”对面春风楼的老鸨羽歌拈着瓜子,笑眯眯地说着。她是唯恐幽花庭不乱。两个青楼面对而立,互相间斗了十几年了,竟然每次都是幽花庭略胜一筹。她不服,凭什么两间楼坊相距那么近,对面的幽花庭就能每次胜她一点?
要说姑娘们不争气?
她家的姑娘上上下下百来个,要什么样的姿色,什么样的才艺,什么样的风情都没有?为什么偏偏幽花庭里的那个黛梦能最终拿到花魁娘子的称号?
不过,这下好了。
幽花庭自己作死,她乐得旁观。甚至不介意在一旁推一把手。
这么多的难民,先是找了个人去挑花魁娘子的刺儿。米汤稀了不填肚子,太阳热了无处可遮。一样一样,都能叫这花魁娘子哭着跑回去。这事很顺利,顺利到这花魁娘子连第一回合都没度过,就败下阵来。
然后那个蜜欢就出来了。
说起来,那个蜜欢却是有几分本事的。刚到此处,就弄了几套夺人眼球的衣裳。要不是她埋伏在幽花庭里的暗线反应得及时,将那些衣裳偷了出来,只怕春风楼在难民涌入之前就会被她打垮了。
没了那种夺人眼球的衣裳的惊艳,她倒是不是默默地吃着这闷亏,而是用一个什么彩球游戏,掀起了一股热潮,更是趁着那样的机会,将衣裳的所属申明了出来。
虽说那样的申明有些苍白,但又确确实实地是一抹不可忽视的反击。
要不是……难民潮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坐在这里。
对了,刚刚对面那个讨厌的女人说什么来着?蜜欢病了?
哈哈!
病的好!
春风楼老鸨羽歌大笑了几声,找来下人去打探幽花庭里蜜欢姑娘的病情。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楼道的藤椅之上,笑眯眯地望着楼下的人群。
对她来说,幽花庭的今日,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卿云月昏迷着。
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水,身上却是冰凉的。
薛青城一道又一道地为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汗,但是擦汗的速度似乎都要赶不上她出汗的速度那样。
她的脸蜡黄蜡黄的,偶尔能见到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这样的颤抖似乎要把大东家的心都颤出来了那样。
他很细心,小心地为她擦汗。
他也很烦躁,不知道询问了多少遍身边换水的侍女,为什么大夫还没到。
似乎过了许久,大夫终于来了。
薛青城站了起来,双手并立在身体的两侧,小心翼翼地请大夫到她的边上,为她诊脉。
大夫姓卢,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级,一身深咖色的褂子穿着,挺直的胸膛让人觉得他精气十足。卢大夫一进来,就先将药箱放了,不先诊脉,而是拨了拨卿云月的眼皮子,然后翻开她的手心,耳背等地看了。只见他神色凝重异常,连忙捉住了卿云月的手腕,还来不及坐下,就诊起了脉。
片刻,他丢开卿云月的手,连连紧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这个我治不了,治不了的。”卢大夫嘴里慌乱地喊了两声,就要收拾他的药箱逃跑。
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大东家哪里肯让她逃走?心中也急了起来,看这样子,她的病似乎厉害得很。手心一把按住了卢大夫的药箱,“她到底是怎么了?”
“瘟疫,瘟疫,这是瘟疫呐!”卢大夫颤抖着手,用力地想将他的手撤开。
大东家毕竟是练过些武艺的,他的手哪里是一个年长的大夫就能轻易扯开的?
眼见着卢大夫想要逃离,再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卿云月,怒道:“你治得了也得治,治不了也得治!快去,开药!”
“瘟疫,这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这哪里是我这样的小大夫能治疗的?”卢大夫带着哭腔喊道,“这位公子,你何必为了这个青楼女子置气呢。染上了瘟疫,便是死路一条。您跟她再如此接近,说不准还得搭上您的一条性命啊!听我一句劝,您赶快回到府上。将身上的衣服焚了。配饰也用热水煮过。您自己呢,用艾草也好,柚子叶也罢,煮了热水,洗个澡。以后再也不要接近这位姑娘了!”
“你说的什么话!”薛青城被卢大夫的一番话气得脸色潮红,一把将他甩在了地上。“要死一起死,你今天绝对走不出这个大门!我薛青城说到做到!”
卢大夫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薛青城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仔细一回味,脸色立即大变!这尊传说中在城里只手遮天的大神怎么到了这个青楼里来了?他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卢大夫颓然地坐在地上,他只要还想在这个城里混下去,就必然不能惹了面前这尊大神。
如果说要走?
卢大夫面上一阵凄惨,若是往时还好,现在外头全是流民匪盗,他拖家带口的,还能往哪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