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城中,律浮生与凉佘一同隐了身形在街道上缓慢的走着。
没人比凉佘更了解后代的分布,近几日去各处看了看,带回来的消息只能用糟和更糟来形容。
凉佘衣白脸更白,颇为歉疚的说道:“抱歉给人间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会有解决的这一日,当初也不至于……”
律浮生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惊凉一族的所做所为自然是让人所不耻的。
但野兽尚有救生的本能,他们为了延续生命而做出的种种事情,让人也无法太过苛责。
不过律浮生并不认为他们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也没心思与他们计较。
就算真的要审判惊凉一族,似乎也该由天帝来做才是。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帝对人间似乎不如从前那么上心了。
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闻不问,这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于是律浮生便去了一趟天界,当面质问。
天帝轻笑,“不是有你在么?”
律浮生不悦的皱眉,“我若能解决,还至于来找你么?”
“我若能解决,还至于等你找上门来么?”
“便是不能解决,好歹也关心一下罢。”
“不是有你在么,我又何必假惺惺。”
天帝转眼又把话绕了回来。
“沈遥华被墨夷离带走了。”
律浮生忍不住摇头,也不想继续前一话题了,他还没见过能辨过天帝之人。
天帝听后淡淡道:“为何?”
“想知道自己问去。”
律浮生丢下一句话,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魔界吧?”
天帝失笑,盯着律浮生一闪而逝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律浮生离开天界后犹豫了片刻,转而去了苦海。
公玉寥和公玉夫人热情的接待了稀客兼贵客,客套话说了一堆又一堆,公玉夫人不断给公玉寥使着眼色,公玉寥却像看不出律浮生的坐立不安似的。
也不问他到底有何贵干,只是东一句西一句说着闲话。
直到律浮生忍不住问道:“令孙女可在家中?”
“冥王是来找卿儿的?”
公玉寥似乎十分吃惊,公玉夫人则是忍不住在心里大翻白眼。
人家不是来找公玉卿,难道找他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说闲话来了?
“我有些事想要问下令孙女。”
律浮生心内颇为尴尬,表面上还得云淡风轻。
其实原本也用不着尴尬的,不过公玉寥似乎存心想要让他尴尬似的。
公玉寥淡笑道:“卿儿正与她爹一起散步呢,想必家门中一些不幸之事冥王也都知道了吧。”
律浮生又觉得尴尬了。
他是知道了,可又不好意思说知道了。
毕竟有一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公玉家的一切算不上丑事,但都是私秘之事。
“敢问冥王与卿儿是何关系?”
他这一波尴尬还没消化呢,公玉寥紧接着又送上一波。
“我与令孙女……应该算是朋友吧。”
话说的连律浮生自己都别扭。
也不明白公玉寥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律浮生一走公玉夫人立刻便皱眉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他对卿儿是何心意。”
“那你看出什么了?”
公玉夫人心内颇为不解。
不管律浮生有什么心意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在苦海遵循的又不是父母之命,否则公玉爻也不会娶了沈遥华。
那便是他们做父母的放任的结果。
现在想想,当初还不如……
不过就算他们阻止恐怕也没用,公玉爻根本就不会服从。
“冥王对卿儿颇为关心。”
这是公玉寥感觉的。
公玉夫人奇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这种事应该是女人比较敏感才对。
公玉寥道:“以前你可见过冥王?”
公玉夫人沉吟了片刻道:“倒是没有。”
冥王的大名无人不知,能亲眼见到他的可就是凤毛麟角了,而且听说他一向不愿管闲事的。
公玉寥淡淡道:“那不就结了。”
因着公玉卿的关系,律浮生可是到苦海来拜访过几次了,不光是他,连妖王也来过了。
九方离对公玉卿的心意根本就没有掩饰,相对来说,律浮生就很难让人看透了。
律浮生寻到公玉卿时,她正带着小黑猫坐在苦海之湖。
苦海之水是由净土引来的,对清除身体里的浊气十分有效。
一人一猫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在湖旁,公玉卿正在向小黑猫讲述自己近一年来的种种境遇。
小黑猫很安静,也不知到底听不听得懂。
不过律浮生刚一近前,小黑猫立刻便转过身来,摆出了防范的架势。
公玉卿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温声安抚道:“您不记得他了么,他是律浮生,大名鼎鼎的冥王。你怎么来了?”
公玉卿的语气说变就变,先前温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后一句偏于冷淡的语气倒让律浮生顺耳了不少。
“我来看看你爹娘的情形如何了。”
律浮生神情自若,心里却又莫明的尴尬起来。
尴尬的好像他是个别有用心多管闲事的人似的。
“我爹你看到了,我娘还不好说。”
公玉卿说话时不住眼的偷瞧小黑猫,生怕它一听到自己娘亲的事情后便又立刻暴走。
好在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小黑猫偏着头打量了律浮生两眼,便又转过身安静的坐了下来。
公玉卿则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好似不明白他站在那里有什么意义似的。
当然更不明白他走这么一趟的意义。
她能预料到的事他自然一早就预料到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劝她三思而后行。
现在的结果与预料之中一样,不算好也不算坏,所以她也不知道还能与他再说什么。
唔……
不过仔细想想,她还是有些事可以与他说的,毕竟他那么喜欢管闲事。
管完了人间管妖界,管完了妖界又管人间……
“魔界有些奇怪……”
公玉卿一开口,律浮生便暗中松了口气。
她若再不说话只是奇怪的望着他,那他便只能尴尬的离开苦海,以便结束他这一辈子最尴尬最后悔,因为担心她而贸然来到苦海的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