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罗德认为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和其他人产生一段ship,所以他才对纳特尔那突然的*有点反应迟钝。
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应该是开玩笑吧,任谁工作到那么,心里都会有些怨言。
在纳特尔挂断电话的三秒之后,西奥罗德就将那句话当成了玩笑,并且在五秒之后,这句话就被他暂时性扔在了脑后。
明天,杰克达文波特就会加入,他饰演的彼得史密斯金斯利在雷普利的第二段感情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本来他可以成为雷普利可以托付的人,但是,他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
两人相遇在梅尔蒂邀请迪基陪同的剧院里,西奥罗德再一次完成了迪基到雷普利的转变。上一秒呆在梅尔蒂身边的贵公子,在遇到玛吉和彼得的下一秒,就变回了那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只是这一次,这个穷小子神态中还多了几分慌乱和不自然。
随着剧本的推进,因为玛吉的出现,梅尔蒂心碎地离开了罗马,罗马警方发现了弗雷迪的尸体,并将“迪基”列为嫌疑人。不得已之中,雷普利完全抛弃了迪基的身份,模仿着迪基的字体留下一封遗书,前往拥有彼得的威尼斯。
十一月的威尼斯,天空中依然带着阳光。凯特之前在影棚里,拍摄完最后梅尔蒂偶遇雷普利的镜头,便杀了青,直接从罗马飞回美国,所以和西奥罗德一起前往威尼斯的只有杰克和格温妮丝两人。这两人都会在威尼斯杀青,而西奥罗德还得跟着剧组回到纽约曼哈顿拍摄影片开头,才算最终结束。
不过,西奥罗德也如同裘德吩咐的那样,询问过几人对于电影杀青后的圣诞节假期前往意大利北部或者瑞士滑雪的意愿,几人都纷纷表示,如果到时候没有突发的急事,他们都十分乐意。
剧组抵达威尼斯时正好是晚上,西奥罗德如同在罗马那样陪着格温妮丝,租了艘小船,逛了逛威尼斯,同行的还有杰克。杰克的性格和他剧中彼得的形象有些类似,同样的带着英国人的风度翩翩,他有一口非常磁性迷人的嗓音,及其标准的低音炮,让格温妮丝在私下里曾悄悄向西奥罗德表示,杰克的歌声也一定同样迷人。
“你真没有办法在拍戏的时候让他短短哼几句?我不信,你都不止一次将我和裘德带跑了,西奥。”看着不远处正在给自己女朋友买纪念品的杰克,格温妮丝再一次怂恿道。
“噢,我亲爱的格温,如果让彼得给雷普利弹钢琴曲还比较容易,但是唱歌?你让雷普利怎么说?‘彼得亲爱的,我想听你为我唱首歌’吗?这可不是雷普利,彼得也不喜欢这样的雷普利。你劝我,还不如去劝劝托尼,让他加一点歌舞剧元素。”
“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今年圣诞节的心愿啊。”格温妮丝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们在聊什么?圣诞节礼物吗?”买完东西的杰克拎着一个礼品袋走过来,他似乎听到了格温妮丝最后那一段话。
“什么?哦没错,我和西奥聊了聊滑雪和圣诞节,然后我还想给你们买个礼物,就……这个吧。”格温妮丝情急之下随手一指旁边面具店的某对面具。西奥罗德看了一眼她指的东西,差点笑出声。
“……你是说这对情侣面具?”杰克有些疑惑地用头示意了一下。
格温妮丝微微一愣,她转过脑袋,正好瞧见那放在展示柜中的两副面具,白色陶瓷打底金色颜料勾边,配上数不清的细小珍珠和繁复的装饰,几乎是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格温妮丝就被这对华丽精致的面具虏获心神。这两幅面具一个金色为主一个银色为主,一看就是一对,而这家面具店里,还有非常多同样漂亮的威尼斯面具。
“……那又如何?彼得和雷普利本来就是一对……来,我们进去看看……”
见格温妮丝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冲了进去,不明真相的杰克疑惑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西奥罗德只是冲他安抚地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帕特洛小姐是真的倾心这些面具,杰克,或许你也可以买一副送给你的女朋友。”
“这是个好主意。”
在精挑细选之后,格温妮丝和杰克都买下了自己心仪的那一副。他们在付款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到西奥罗德手里也拿了三副,其中的两副还正好是之前在橱窗里看到的那一对,要知道,这威尼斯面具每一副都价格不菲,橱窗里那对更是贵的离谱。
“你也是想拿回去送给女朋友吗?”格温妮丝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她想了想,从西奥罗德成名至今,还从未听说他有女朋友或者和哪位女士走得比较近呢,才二十出头的他简直安分得不可思议。
“不,这是送给我的祖母和朋友的。”西奥罗德摇了摇头,面对格温妮丝玩味的眼神,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让人将那三幅面具包了起来。
西奥罗德还记得,在上辈子,在那个世界,他的心理医生曾告诉他,一个人的音乐能反映他的内心。他总得找些方法,将那些不想也不愿说的,那些憋在心底的情感,将那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他建议他通过演奏来做到这一点,无论他是否会演奏,无论他认不认识五线谱,他需要找一个可以倾泻一切的突破口,因为他认为他伪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认不清真正的自己。
这是他为他制定的“音乐疗法”,在西奥罗德病情加重,简单的药物已经难以缓解他的痛苦时,他会这样发泄一番,次数不多,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太多时间安安静静坐在钢琴或者任何乐器前。而来到这个世界后,追求的不同已经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至少比那个世界要好转一点,在可以用药物控制的情况下,他也放弃了音乐发泄。
雷普利此刻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从来到意大利的那一刻,不,是从他一个人在纽约摸爬滚打时起,他的内心就堆积了成堆成堆的阴暗。他伪装成普利斯顿的学生替上流社会的宴会弹钢琴,他跑去剧院做临时工只因为那里可以让他接触他喜欢的歌剧,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一天至少打三份工。
为了一千美金,他来到意大利,为了迎合迪基装作非常喜欢爵士乐,压抑着对迪基的感情,在误杀心爱之人后,又生生将自己活成了迪基,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用谎言伪装自己,而一个谎言又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直到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可以温柔包容他的对的人。
但是,他又不得不对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继续撒谎。
雷普利坐在钢琴前,无意识地轻轻移动着手指,他的眼神却有些放空。他刚刚从威尼斯警局回到彼得的公寓,从罗马来的探员给他看了一封“迪基”留给他的信。信中“迪基”自杀了,并且给他留了一部分钱。那封信里对雷普利的惺惺相惜和隐藏的感情甚至让罗马探员误以为迪基和雷普利之间有些什么。
但他并不知道,这封信,只是雷普利对迪基所有的卑微奢望,他如此可悲地伪装成迪基,给自己写了一封诀别的情书。当他看到这封他早就知道内容的信,他的悲痛并非作假。
让他真正痛苦的并非迪基不爱他,而是就算他不爱他,也依然自欺欺人的身为卑微者的自己。
“……这是什么曲子?”安东尼悄声询问自己身边的助理,这不是他让西奥罗德准备的曲子,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过这个让人听了无比伤感和心痛的曲子,他还以为自己在准备时所听的那些悲情曲已经够多了。
助理无奈地摇摇头,他对音乐几乎一窍不通。但不可否认,在这支曲子响起的那一刻,坐在钢琴前的人仿佛自带一种无法挣脱的引力,不少人因为被他吸引,而放弃了手中的工作。
彼得也被这首音乐影响,他看了神色黯然的雷普利一眼,不想让雷普利继续沉浸在沉默的悲痛中的他开始谈论“迪基”留下的那封遗书。
“……彼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能将自己的一切丢进地下室,关上门,锁上锁,丢掉钥匙,重新走到屋外,你会觉得依旧阳光明媚……你会这么做吗?”雷普利突然说,他转过头看向彼得,就像一个追逐着自己生命中唯一光亮的落难者,仿佛他所说的阳光,在他们的目光接触的那一刻,温柔地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对彼得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中带着迫切的希冀,好似他在寻求着他的阳光的认同。
此时的雷普利,可以让任何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那我可能需要一栋别墅。”杰克下意识地对西奥罗德笑了起来,带着安慰意思,轻声开了个玩笑。
而安东尼知道,从这一刻起,节奏已经牢牢掌握在西奥罗德手中。
雷普利听了彼得这般回答,脸上浅浅的笑容又加深几分,只是很快,那笑容又不见了,他转过头,垂下眼,看着自己在黑白键上移动的手指,另一台摄影机完美记录下他眼中的希望渐渐被自嘲取代的转变。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当我将一切黑暗锁进地下室,我就能沐浴阳光,但是我太过冰冷了,阳光灼伤了一切,也许是我不配……”雷普利的声音中慢慢地染上了几分沙哑,而那一直撞击着众人心底的悲伤曲子,也如同渐渐步入地狱般,变成了浓到化不去的绝望。
“当阳光下出现了撑着□□的那个人,也许你会冲动地想要冲到他身边,将钥匙交给他,交给他你的一切……但是,你不能,因为阳光会在你接近他之前灼伤你,而你也知道,那间地下室太过肮脏阴暗,而他只活在阳光下……”
也许是音乐太过哀伤,雷普利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直到他冰冷的身体,靠近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阳光下。”彼得来到雷普利的身后,以从后拥抱的姿势,将脑袋搁在雷普利肩头,伸出手,放在了琴键上,“你好,地下室先生,一定是这首曲子让你的小脑袋开始胡思乱想,你应该弹一首欢乐点的。”
彼得握着雷普利的手,弹了段异常欢快的曲子,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身边人那温柔的低音炮让雷普利有些触动,他看向他,嘴角出现了一抹更像哭泣的笑容,而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是无比剔透的蓝,蓝地让人心碎。
他如他所愿地,换了一首轻快温柔的曲子。
“是的,你说的没错,彼得,就连我都曾想,如果我能……踹开门,让阳光照亮地下室的每一寸黑暗,如果我能让巨大的橡皮擦去一切……”雷普利配合着那轻快的曲子,轻快道,但没有人会认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那温柔的音乐甚至比之前那首更加孤独绝望。
“如果,”雷普利看着彼得,看着他脸上疑惑但怜爱的温柔深情,渐渐低下头,微微闭上眼,浅浅地笑了,静静呢喃着,“如果……”
他细碎的声音,伴随着那轻柔的音乐,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
这里,变成了西奥罗德的个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