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期限(1 / 1)

纳特尔是在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回到位于洛杉矶普通蓝领公寓的家。躲过街上那一群粉丝,西奥罗德将纳特尔带去了苏珊的餐厅。

虽然此时西奥罗德已经成为了一个明星,但在苏珊眼里,他还是当初那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她当然认出了他,不过为了避免西奥罗德被粉丝打扰,她并没有将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反而很配合地将餐厅的角落位置留给了他和他的朋友。

他们这两个分别已久的朋友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叙叙旧,自然在餐厅里呆的时间有点长,两人在餐厅几乎呆到九点关门才离开。

纳特尔推开大门,他本以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上床睡觉了,所以动作很轻,结果他没想到这两人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而从她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这让纳特尔本能地想到了躲在北拉斯维加斯的帮派余孽。

“霍恩和赖斯的人找到我们了?”纳特尔那自今天下午起就一直挂在唇边的微笑陡然间不见了,他微眯起眼,手里捏紧了外套,大有一种如果她们俩点头,他现在马上就撬一辆车冲去北拉斯维加斯的架势。

“什么?不,当然不,纳特尔。”纳特尔的母亲海伦见自己儿子浑身戾气杀气腾腾,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其他的事情……”

“玛姬在中午的时候给我们打了电话,西奥提前回来了。”科莉雅说,表情有些犹豫,“纳特尔……你真不打算告诉西奥吗?你说西奥回来之前你就会离开,现在你也要离开吗?我们才刚刚见到你没多久……”

“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如果纳特尔今天没有偶遇到西奥罗德,他此刻当然会立刻回房间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他们的老家,然而……如果这消息早来一步,该有多好。纳特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似乎在掩饰什么。

“什么?你去找他了?!”科莉雅惊讶地瞪大了眼。

“偶然遇上的,我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那你们……”科莉雅疑惑地皱起眉,随后,她又有些急切道,“你肯定对他说了一些混账话,对不对,纳特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够了,科莉雅,我不想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讨论这些。”

“我……”

“好了,科莉雅,别跟你哥哥闹,他已经够烦心了。”海伦安抚着还没跟纳特尔说两句就开始闹脾气的科莉雅,然后看向走向自己房间的纳特尔,仿佛已经知晓什么,“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脱出口时,海伦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纳特尔是不会回来的……

“最迟七月月初。”

“……什么?”海伦不可置信地看着纳特尔,就连生闷气的科莉雅,也意外地转过头。他说什么?七月月初?这么快?所以他也就离开最多两个月?这还是那个曾经一辈子都想将西奥罗德蒙在鼓里的纳特尔吗?

“一帮子余孽而已,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我还有其他正事。”

“正事?”

“一份……工作而已。”纳特尔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门外,传来海伦的追问声:“工作?你不是有一份厨师的活吗?难道你换了一份工作?还有西奥呢?你们俩没事了?”

其实纳特尔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接下这份工作。

在苏珊的餐厅的时候,西奥罗德给纳特尔讲了些拍戏的趣事,纳特尔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不太想将自己这几年干过的不可见人的勾当告诉西奥罗德,所以纳特尔只用几句话将这几年轻描淡写——

“你走后我就加入了霍恩,你知道你的朋友是个特别有能力的人,而北拉斯维加斯的黑帮势力说白了就那么大,对于真正大鳄来说霍恩和赖斯也只是地头蛇那种程度,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爬上了高层,在街区里横着走。接着就进了戒毒所,然后是监狱,让那群娘娘腔乖乖听话,我也没犯什么事,没过多久就被假释放出来。现在,你也听到了,我被唯一能接受我身份的人炒鱿鱼了。”

如果放在平时,纳特尔的经历很有可能会被写成一本惊心动魄的黑帮教父崛起史,只可惜纳特尔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轻描淡写,以至于原本跌宕起伏的剧情变成了倒霉的小混混锒铛入狱的憋屈故事。

纳特尔说完后,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燃,不知怎么的,他抬起头看了西奥罗德一眼。

西奥罗德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纳特尔想了想,又将那根香烟塞了回去。

“怎么了?苏珊这儿有烟灰缸。”西奥罗德举起手刚想找苏珊借一个烟灰缸,纳特尔却摆了摆手。

“算了,我不想抽。”他说,也许他注意到当他们来到这家餐厅,路过一桌正在抽烟的客人时,西奥罗德那一闪而过的皱眉表情,“继续说说你吧。”

西奥罗德也听出来对方并不想对此过多谈论,于是他又讲起了自己和《两杆大烟枪》剧组的那场足球赛。当纳特尔听到西奥罗德这一个半月几乎和一个英国佬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一起拍戏一起回家一起睡觉,当时他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他们在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的“同步”率呢。

在与西奥罗德分开的这几年里,纳特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兄弟”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况且……英国,那种盛产同性恋的地方!西奥罗德身为好莱坞明星怎么可以住在一个英国佬的家里?就算对方是导演,也没这个理啊!

西奥罗德已经将这个话题翻过了,而纳特尔还在因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憋了好半天,终于在西奥罗德讲到自己是怎么遇上自己的经纪人的时候,突然开了尊口:“你……跟一个新人导演住在一起……我是说,媒体知道的话,他们会怎么说?”

纳特尔保证他已经让自己足够委婉了,尽管他更想抓着西奥罗德的衣领咆哮一句,wtf你他妈都没有跟他同居过还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还有没有将他当成兄弟?!

西奥罗德想了半天,才明白纳特尔的思路还停留在前几页上,于是他耸耸肩,无所谓道,语气比纳特尔的轻描淡写还要再淡描轻写几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们剧组就这么穷。”

这态度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没什么两样了。但是……他想说的根本不是你们剧组穷不穷的问题!

纳特尔还在琢磨着如何让自己的话足够委婉并且不会让西奥罗德理解错误,西奥罗德却将问题抛给了他:“对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到北拉斯维加斯,在不惊动联邦调查局的情况下,对那些肮脏发臭的“垃圾”来个里三层外三层彻底清洗,永绝后患以后回到洛杉矶,蹲在那些fbi的眼皮子底下,乖乖干脏活打工做个小市民,领最低的薪水,受最大的气,就这样让fbi以为自己是个没追求的底层垃圾,过一辈子?

“没什么打算。”纳特尔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在这份工作前我跑了四五十个地方,别人一听我是一个假释犯,二话不说就将我撵出去。我相信除了去当一个环卫工人,我没有其他选择,没有人愿意请一个有前科的人替自己做事。”

“当然有,你面前就是一个。”西奥罗德撑着脑袋,双目含笑地望着纳特尔。

“……你?”纳特尔皱起眉,抬起眼,也许是在灰暗地带混久了,他这皱眉抬眼凝视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有煞气。他盯着西奥罗德看了良久,突然笑了,“你他妈别乱开玩笑,小子,虽然我没混过好莱坞,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混好莱坞和混黑帮没什么两样,这里消息传得非常快,每个人在你面前仿佛没有*,又处处是*。如果你雇了我——先不谈你想让我干什么——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雇佣了一个有前科的人。”

“我也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这不一样。”

“在媒体面前,所有前科都一样,无论大小,那些无冕之王们都能给你抹得一般黑。”

“好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

“废话,如果你同情我,你早就将一张□□扔在我面前,然后老子会往你这靠它吃饭的脸上给你几拳头。”

“你不会误会就好。”西奥罗德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有想过给自己找一个助理。演员的工作很繁琐,名气越大,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就越大。现在还好,因为我习惯于什么事情我亲自动手,但之后,很有可能我就算想自己动手,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加上,随着名气的扩大,我的人身安全也必须纳入我的团队考虑范围内。我现在名气并不算多大,所以今天追我们的只有四五个人,但以后呢?如果碰上更加疯狂的粉丝,怎么办?我需要保镖。”

“助理和保镖,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张口吃饭,我本想过段时间,例如拍摄完下一部电影之后,再托界内熟人帮忙物色一下合适人选,不过这还没开始下一部电影,我就发现我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人。”

西奥罗德的身子懒懒靠在椅背上,他的双腿随意交叠,双手抱胸,带着一种糅合着审视和笑意的眼神,看着纳特尔,慢条斯理道。

“作为保镖,虽说比不上上过战场的军人,但是你也比其他只接受过规规矩矩的拳击训练或比赛的退役选手强。作为助理……我西奥罗德并不需要我的助理多么全能,毕竟一切有我,你可以照顾好海伦和科莉雅,我也相信你能照顾好我,如果有什么不会的,我也能教。”

“这些,是客观原因。”

“至于主观原因……”西奥罗德顿了顿,他突然将双手搁在桌面上,缓缓凑近了纳特尔,“纳特尔,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给你的母亲和妹妹一个温暖的家庭,你不想让她们继续吃苦受罪,你也不想让科莉雅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事,这也是你加入霍恩的原因之一,对吗?在这世界上,想讨口饭吃并没有那么容易,你的那四五十次被拒绝的经历深刻告诉了你这一点。如果你有前科,你会被永远打上烙印,你会找不到工作,更别提一份报酬优渥的工作。”

“但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这种工作,因为你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价格低,性价比高。你的薪水水平和你的能力成正比,你的助理能力自然比不上专业人士,而因缺乏相关可靠证书,你的安保水平可靠性在书面上也比保镖公司的专业者低,这使得你的薪水将会比同行业界人士低很多,但依旧会比你去干环卫领的工资高,并且日后如果表现出色,我们也能重新谈合同加薪。”

“如果你在我这儿干得不愉快,或者你找到了更加适合你的工作,你也可以走人,我不拦你,我现在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以让你的家人在现阶段能过上比较稳定好日子的机会。你并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好好考虑几天,七月月初的时候,再给我答复。”

没错,期限是七月月初。

既然西奥罗德已经给了他一个期限,那么他就得加快速度了……

纳特尔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掏出来的烟,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他拎着自己的包,单手插/进口袋里,走出北拉斯维加斯的火车站,坐进前来迎接他的一辆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