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承担
小孩子生病是因为不懂事,大人生病无外乎就是矫情了。看吧,只要一长大,世界就会对你变得苛刻。
索性,这个世界对我一直都很苛刻。
还记得之前上学的时候,又一次也是深更半夜发烧。
我一直坚强的像一根野草,寝室里常备着感冒药,可偏偏不巧的是,恰逢感冒高发的季节,我那点儿库存已经救济给寝室其他人了。
现在她们都好了,感冒却找上我了。
穿上衣服,拿上钱包,趁着夜色出门买药。
我已经不太习惯去麻烦别人,也不习惯别人麻烦我。
我比谁都清楚,人与人之间一旦建立联系,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情债。
可能是老天存心不让我好过吧,从宿管阿姨带着起床气的谩骂声中,我裹着风衣走出了寝室的铁门,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因为视力降低,感觉器官变得尤为发达。
我明显感觉都到鼻子里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夹杂着腥味,不用问肯定是鼻血。
索性女生寝室外面是一排水龙头,我驾轻就熟地用冷水拍后劲止住了血,继续朝校外的小诊所走去。
陈倩和莎莎找到我时我已经回到学校上了一节课了。
没课的她们悄悄摸摸地溜到了我座位旁边,左右给我一个眼神,我就这样被她们“挟持”出了教室。
“大姐,你们是没看见谁在上课吗?”
打了一晚上的吊水,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陈倩白了我一眼,晃了晃手中的请假条:“我从我爸那里偷了一条中华烟,搞定了你的请假条。”
我们班的辅导员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但陈倩总有办法和这种人相处。
毕竟,金钱是万能的。
“谢谢。”我拿着纸条,苍白一笑:“那我现在再去吊水,我觉得我快挂了。”
“我也觉得是。”陈倩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左右看了一眼,最后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知道女生寝室今天流传着什么样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啊?”我耷拉着眼皮,重病实在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趣。
陈倩清了清嗓子说:“谣传昨晚上有一女子在洗手池外面流产了,今早上洗手池里那些个血水啊,啧啧啧......”
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我摆摆手,主动坦白:“我昨晚上发烧流鼻血了,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水遇上血也会变成红色罢了。我走了,谢谢你们的请假条。”
“慢着!”陈倩一把从后面拉住我,顺带也给莎莎使了一个眼色,莎莎立马上前抱住我另外一只胳膊。
“陆曼啊,你必须得去医院检查,这样我们不放心的。”
不等我回答,莎莎和陆曼就这样架着我去医院了。
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却像小太阳一样,包裹着、温暖着我内心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走在风中,因为体温的异常,就连风也变得和平日里有些许不一样。
吹散这脑热的微风,竟然让我觉得和煦。
“去哪儿?”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忽然冒出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吓得我立马呼吸顺畅,酒劲过了不少,人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接着昏暗的灯光,我发现我认识眼前这个人。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顾若晨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继续往前走,很快他就发现了我的异常:“为什么会喝酒?怎么还发烧了?”
“因为发烧了所以要去看医生啊。”
我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顾先生还是走吧。万一被你妈看见,我又解释不清了。”
那时候我们都太天真,觉得爱是万能的。可生活就是生存,爱是这个最昂贵的消费品,对于还在社会底层挣扎的我来说,是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之前我都不懂得这个道理,知道顾母出现。
她身体力行,煞费苦心,教会我到底应该如何做人。
“我对我妈的所作所为再次向你道歉。可是你现在生病了,我必须带你去医院。”
顾若晨想要再拉住我,却被我敏捷地躲开了。我指着马路斜对面24小时的药房说:“医院多贵啊,我这点小病买点药就好。”
“Mandy,不要说这种气话好吗?”
顾若晨哀求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那你敢现在把我带去你家里吗?”我忽然有些讨厌他作为一个孝子的软弱,我忽然有些憎恨他身上那些美好的家教。
顾若晨的沉默是最响亮的回答。
是啊,他做不到。
他家里和秦朗家里不一样,秦朗可以不顾及一些事,他做不到。
“你是一个聪明人,也知道不应该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出现在我家附近,但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了。”
我猛地回头往马路空无一物的马路对面跑去,沿着隔在马路中间白色的栏杆走了很久才走到那条斑马线。
等我走到药店门口回头望的时候,那个拦住我的背影还停留在原地,还是刚刚那个姿势。隔了这么远,我才发现,这个姿势原来那么落寞。
都道事事难两全,但我看见的却是世间我想要的全都残缺不全。
上辈子,大概抢了老天爷亲生女儿的男朋友吧,这辈子才会这般对我。
求知不曾得,爱之未敢爱。
“39.8,这属于高烧范围,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我建议你去医院。”
药店里值夜班的小护士善意提醒着我,我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摇摇头:“这么晚了也没有车了,你先给我一个退烧药吧,等天亮了再说。”
一路过来又吹了冷风,加上顾若晨那么一闹,我脑袋更疼了。
“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一片止疼药?”
半天没有等到小护士的回答,我缓慢睁开眼睛,顾若晨和秦朗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小护士大晚上的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狗血的画面,盯着两张素日里难以遇见的脸,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他们一眼,拿出手机,眼下这情况只能给莎莎打电话了。
“又准备去哪儿?”
秦朗站在原地没有动,上前拉住我手抢我手机的人是顾若晨。
我愤怒地瞪着他,大概急火攻心,鼻血再一次喷涌而出。
顾若晨没有料到我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当即愣在了那里。
秦朗一个箭步冲上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拉着晕晕乎乎还在流鼻血的我,就朝着外面跑去。
拉开车门、塞我上车、系上安全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擦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秦朗扔了一包抽纸在我身上,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把车开得飞快。
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刚刚在跑动过程中流下的鼻血在我的胸前晕开了一大圈。红的白的,格外显眼。
我一只手塞住鼻子,另外一只手使劲地在衣服上擦拭着,我像是疯了一般,整个车里都是卫生纸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好了。”秦朗腾出一只阻止我,顺带警告地瞪了我一眼:“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我放下双手,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我知道无论我和你们在一起,都有我承受不起的劫难。我没有你们那么厉害,所以我只好躲着,可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
“徐珊肚子里的孩子呢?”我红着眼睛,哽咽着问秦朗:“你这样做,不是硬生生把我逼成罪人吗?”
大概想要辩解的秦朗也被我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低头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小声的埋怨着:“如果你们不来,我这件衣服还好好的。都是因为你们,我衣服才脏。可为什么这个损失要我承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