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不屑思考:“我不是江城人,我不知道。”
庄爻见不得闻野的故意,插了话,直接告知她:“姐,这里在规划开发以前,是成片的小渔村。”
小渔村……阮舒瞳仁微敛。
能与这个地点挂钩的记忆,也就是庄佩妤了……
庄佩妤过去生活过的小渔村?
陈玺落海后无意间被庄佩妤救下的那个小渔村?
凤眸轻轻眯起,阮舒不禁重新环视周边。
碧海蓝天,灿烂的阳光,白色的浪花,金黄的沙滩。
他们所处的这块位置比较偏,隔了一大段距离之外,才是主场,遥遥可见伞蓬、躺椅、皮艇、游轮、穿泳衣的男人女人们,似要趁着最后这一点余热,把夏日的狂欢拉长。
就眼前来看,是一个开发得非常完善的沙滩度假区,完全想象不出它三十年前该是什么模样。
也就是说,三十年前,庄佩妤是在这个地方,受陈玺的欺骗,错付芳心,并怀上她的……?
淡淡一哂,阮舒平淡如水地转回脸,重新问:“要见的人是谁?”
既然他刚刚突然插一句这个地点,那么要见的人可以猜到必然和庄佩妤紧密相关。
而闻野继续卖关子:“你不饿?吃过午饭再说。”
见状,阮舒看向庄爻,眼神里带了询意。
不等庄爻反应,闻野率先冷声:“庄假脸,别忘记你现在暂时得先听我的。”
庄爻眼里划过一抹陡峭,但明显还是听进了话,问阮舒道:“姐,你喜欢吃哪些?鸡尖?热狗?要么?你来挑一挑,我帮你烤,你要不先回车里等着吃?外面日头晒。”
阮舒默了默,淡漠道:“随便。”
说罢面无表情地直接回车上,走去餐厅里坐。
餐厅的窗户打开着,咸湿的海风携着烧烤的气味吹进来。
她觉得很没劲儿。
至今不知自己被带回来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连见个人都要故作神秘地卖关子到最后一刻。
手臂撑在桌面杵住下巴,眼睛盯着海面。
不消片刻,有人放了只插好吸管的椰子在她跟前。附赠一盘刚烤好的肉。
阮舒视线不移,问:“烧烤过后去见?”
“嗯。”——闻野的声音。
“这是你要回扳指的原因?”昨晚上他就是要她最迟午饭结束后给他,时间上很凑巧。
“不是。”闻野否认,然后用筷子敲了敲盘子,有点威胁的意味,“不吃的话,晚饭你也别吃了。”
阮舒轻飘飘瞥他,依旧不予理会,而是问:“荣一到哪里了?”
一方面因为荣一负伤,一方面因为房车可容纳的人数有限,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闻野嫌弃荣一是外人、是她的附属品而已没资格享用这辆座驾,所以荣一并不和他们同行,另有其他的车子接送。
这是那会儿刚上车时一发现荣一不在便先问详细的。闻野告知后,她又问庄爻确认才放心,并且听庄爻说,那位治病的老妪也在荣一的车上随行照料。
原本因为医术上的承脉关系,她怀疑老妪和黄桑之间存在渊源。彼时听闻老妪也跟来江城,又给她添了个讯息——老妪恐怕也是江城人,或者更准确点,多半也是庄家的人。
否则那会儿闻野如何信赖老妪来给她疗伤?而闻野已经嫌弃荣一是个外人和附属品了,更不会仅仅为了照料荣一的伤情再带了无关紧要的人。
“放心,不会把他落下,会帮你妥善安排好他。”闻野总算是能稍微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了,“他们的车速比较慢,大概要晚一天才能到。”
“嗯。谢谢。”阮舒略略颔首,这才垂眸落目光于桌上的盘子,在五花八门的种类中,随手拿起最简单的热狗。
黑胡椒味儿的。里头带软骨。边缘的皮烤得很脆。
阮舒细嚼慢咽。
闻野习惯性地发出嗤笑:“让庄假脸也别费事烤搞那么多花样了,只烤热狗就够了。”
阮舒自动屏蔽他。
但没屏蔽成功。
“看来你一点就透,知道这里以前的小渔村,是你母亲去海城之前所住的地方。你母亲告诉你的?”闻野兀自猜测,旋即兀自否决,“应该不是,否则你也不会对你母亲的娘家的背景一无所知。而且,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她就算真心血来潮要讲述她在江城的过往,也是更有兴致对你妹妹说吧?”
话里话外全是杖着对她的了解。不过阮舒听得无动于衷。反正她在林家的那些事儿,差不多都被庄爻摸透了。
闻野继续猜测:“那么无非就是从陈家的人口中得知当年你爸陈玺和你妈庄佩妤在这里如何相遇相识相知的浪漫爱情故事。”
无论措辞抑或语气,嘲讽的意味皆十分浓重。阮舒眉心轻轻一动,从窗户外面移回视线,眼神犀利地盯住他。
不为他的嘲讽,而为他的话俨然透露出,他对三十年前的那个“浪漫爱情故事”一清二楚。
她可以想通他如何得知她是陈玺的女儿,但陈玺落海飘到小渔村被庄佩妤所救以致有了开始,照理除了黄金荣,不该还有第四个人清楚……
闻野貌似特别喜欢看她这种表情,神色间的饶有兴味儿又出来了,像在等她问。
但阮舒并没有,盯两秒就又撇开脸看窗外去——要讲的他自然会讲,不讲的她问再多都只是浪费时间和口舌。
闻野在桌底下轻轻踹她一脚:“昨晚不是话挺多的?今天又哑巴了?是不是应该再给你来点酒?”
“要喝你自己去喝,别来烦她。”庄爻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语气一听就像要和闻野打架。
“无聊。”闻野从餐桌前起身,往卧室区的方向走。
庄爻端来新的盘子,觑见之前的盘子几乎没动过,皱眉关切:“姐你是不是没胃口,不喜欢?”
放下盘子,他嘀咕:“我就说烧菜吃,闻野非出馊主意坚持要烧烤。”
“还行。”阮舒算是安抚,放下热狗的竹签,转眸回来,想给庄爻点面子再随便挑点什么吃。
视线凝滞在新盘子上。
装的全是刚烤出来的鸡翅。
并且,全部帮她剔除掉了骨头。
阮舒怔怔,一大波回忆涌进脑子里(可回顾第154章)——
“三哥又向十三取经了?”
“这是我的独门绝招。”
“三哥貌似对野营十分有经验。”
“野营的经验是有,不过野、、战的经历只昨晚和傅太太。”
“……”
面前的庄爻正把盘子挪近她一分:“姐快吃,刚烤出来的,肉很嫩。”
一股子血气上涌脑门,阮舒猛地挥手掀翻:“拿开!”
两个盘子全掉落摔碎,食物掉得满地都是。
庄爻被她突如其来的强烈反应所怔住,只觉她此时此刻满身浓重的戾气,怎么都刹不住似的。
见那颗椰子也翻倒并且里面的汁水顺着桌面流到她的衣服上,他反应过来,忙不迭伸过手去扶起椰子:“姐你快让开点!”
阮舒尚神色冰冷地一动不动。
倒是横刺里有只手将她拉离。
“发神经?”
闻野的力道很重,猛拽了一下便松开。
以致于阮舒跌撞着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还是后腰撞上了身后的水槽台面。
“你干什么?!”庄爻对闻野怒声,同时冲过去扶阮舒。
阮舒这会儿倒似清醒过来了。捋开庄爻的手,扶住额头遮挡住她的一部分的神情,漠漠:“我没事。回房间换身衣服。酒没醒够,想多睡会儿,有事你们再叫我。”
“姐……”庄爻目送她的背影。
“姐个屁。”闻野冷呵呵。
庄爻转回注意力收拾他,凶狠撂话:“你敢再对她粗手粗脚,我宰了你!”
闻野嗤一声,不与他一般见识似的,回归正题:“下午的事情你和吕品负责。我走了。”
不等庄爻回应,他继续自己的步子,离开车厢下了车。
…………
既然换衣服,阮舒便干脆又冲了一次澡,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包包变动了位置,大咧咧地放在床上,像是故意要她察觉。
她走过去,翻里面的夹层。
虬角扳指不见了。
…………
庄爻没能放心阮舒,为她煮了一碗粥,期间大概相距一个小时,琢磨着她休息得差不多,便去敲房门:“姐?”
十多秒左右,阮舒应门出来,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马尾高高扎起,脸上也化好了妆。
脸很白,唇很红,瞳仁很黑。
“不是说要去见人?什么时候?”她问。
庄爻示意搁餐桌上的碗:“吃点?”
“不饿。”隔一秒,阮舒补一句,“谢谢。”
“什么时候去?”她再一次问。
庄爻咽了话,抬腕看时间:“我和吕品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人。”
“噢。好。那我坐会等你们。”阮舒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机,静音只看画面。
挺快的,没多等,约莫五分钟,庄爻来喊她。
阮舒下了房车。
吕品已在路边的另外一辆轿车旁候着,朝她的方向打开一扇车门。
阮舒照单全收他的恭敬,径直坐上车。
车内空间很大,正对电视机,手边是小吧台。
又是一辆豪车。
吕品关上车门后绕到驾驶座。
不多时,锁好房车的庄爻也上车,坐上副驾驶座。
没有闻野。
阮舒眨眨眼睫,未问,往小吧台斜去目光,盯住上面的酒,数秒后挪开眼,望向车窗外的碧海蓝天。
泊油路宽敞,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开进一处平房。
很老式的那种小屋,配有个大大的院子。
阮舒下车,有狗在吠。
堂屋的正门开着。
她往里瞧。
老式的门,还是有台阶的那种,地是粗糙的水泥地。
不瞬,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迎出:“你们来了。”
目光在阮舒脸上兜转,微有异样。
阮舒站定原地没动,漠然着脸色,显得颇为高冷。
“姐,我们进去。”庄爻笑笑。
“对对,请进请进。”中年男人侧身让路。
吕品前面开路。
阮舒捺着心思在庄爻的陪同下朝里走。
环境收拾得并不干净,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味儿。
阮舒不舒服地抬头捂住鼻子。
那个中年男人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儿,急忙虚虚地甩自己的耳刮子道歉:“对不住,委屈姑奶奶了。是我的错!”
姑奶奶……?阮舒修长的眉梢挑起——这称呼……?
她用眼神询问庄爻。
“姐,小心门槛。”庄爻提醒。
阮舒抬脚跨入房间。
前头的吕品已停在门边。
中年男人则向坐在窗户前轮椅上的人小跑而去,颇为厌恶地嚷嚷:“怎么我才出去不到三分钟,你又给尿了?”
阮舒听言凝睛,发现轮椅底下的地面上确实有一小滩黄色的液体。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姑奶奶!要不姑奶奶先屈尊挪步外面候一会儿,我清理一下?”中年男人恭敬得有些过于卑微了。
看着架势,基本可以判定,要见的就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而且对方应该并不是什么需要尊重的长辈。心中有了掂量,阮舒不想再磨磨唧唧:“不用了。”
被闻野吊足了胃口。她受够了。赶紧见了赶紧了事。
吕品挥手示意:“姑奶奶怎么说,就怎么办。”
阮舒应声眉心一跳——还真是姑奶奶?这称呼直接就是辈分?抑或仅仅某种地位的尊称?
“欸欸欸,好的好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
阮舒瞥回眼。
中年男人已将轮椅推过面来。
轮椅上的男人瘦骨如柴,皮肤明显有大面积萎缩的现象,亦可见有些年月的烧伤痕迹,是以瞧不准确年龄。
且,他大概患有帕金森,只是坐在那儿而已,身体也震颤得厉害。呈痴呆的状态,目光呆滞,张开的嘴里不断涎下口水。
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对方的面容一经入目,阮舒遽然怔忡。
即便烧毁了大半,即便未烧毁的另外一半脸也下垂衰老得厉害,依旧不妨碍她第一眼认出他来。
是他……
是那个本应该在二十多年前就葬身火海的男人……
那个将她和庄佩妤困在城中村八年的,她曾经当作生父的养父……
怎、怎么会……还活着……
而且怎么会在江城?
“姐。”庄爻低声,充满关切,手不易察觉地虚虚握在她的手臂上,似是在担心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阮舒稳了稳心绪,重新凝睛时,却见轮椅上那个男人原本呆滞的目光像突然有了焦点。
焦点正落在她的脸上。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之于他而言,这样的反应已经算非常大的。
阮舒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脑子里哗啦啦划过的全是本以为已模糊了记忆的当年的那场大火。
他酗酒。他一醉酒就打人。
每次他打她和庄佩妤时,她都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他喝死。
她认定他早晚要死在这上面。
或许她的执念真被老天爷所听见,那天深夜她熟睡中时,突然被庄佩妤着急地摇醒,她才发现家里起火了,烟熏得她直咳嗽。
庄佩妤二话不多说,拽住她就往外跑。
她跟不上庄佩妤的脚步,而且地面上貌似被泼了油,很滑,她数次摔倒,整个人被庄佩妤被半拖半拉。
她扭回头去,发现到那个酒鬼躺在客厅的地上一动不动,对周边的火势毫无察觉似的。
她转回脸来,仰脸盯着头也不回的庄佩妤的后脑勺,一鼓作气憋住劲儿不给庄佩妤拖后腿,学着庄佩妤头也不回。
快速离开房子,庄佩妤带着她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看着火焰从里面慢慢烧到外面来,这才引起了周边房屋里的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开始救火。
当然,救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些人好心好意,只是房屋连着房屋靠得太近,担心火势蔓延受到波及罢了。
正值隆冬,她是从被窝里被直接拽出来的,身上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她缩着脖子,有点担心地问庄佩妤:“他会不会被救出来?”
“不会。”庄佩妤的口吻肯定,声音比当时的气温还要冷。
那天晚上她尚懵懵懂懂。过两三年后,她每一次回想起来,都在心里模糊地有自己的猜测,猜测那个男人死一般躺在地上的原因,猜测地面上为何有油,猜测庄佩妤为何那般确信。
在两亿和庄家两件事出来之前,她一度认为自己是知道庄佩妤最多秘密的人。她知晓庄佩妤顶着林平生林夫人的头衔之下,曾在城中村有多肮脏的过往。于是她揣度过,这恐怕也成了庄佩妤越来越厌恶她、越来越疏离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这个男人,居然没有死……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都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才对……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活着?”阮舒颦眉,话出口之后,察觉自己超乎寻常地冷静。
那个中年男人应声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在地:“姑奶奶,我大哥当年一时贪心鬼迷心窍,才做了那等的错事,他遭天谴都不够赎罪。现在姑奶奶您回来了,要如何处置,听凭您的吩咐。”
他重重地磕头到地上:“就算是到庄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前指认庄满仓,我也没在怕的,一定帮姑奶奶您揭露庄满仓的真面目!”
阮舒蹙紧眉心不吭气儿,心思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中的“庄满仓”这个名字上。
吕品在这时笑着看向她:“阮小姐,该看的先给你看了,咱们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阮舒轻闪一下眸光,侧目瞍庄爻。
庄爻的话和吕品一致:“姐,这里的环境不好,我们就不要久呆了。”
阮舒抿唇,未反对,率先走出去。
…………
夕阳晕染着天边的云彩,似血般地红。
车子停稳后阮舒下去,第一眼便看见独自消失一个下午的闻野在房车外的沙滩上支起了一顶伞蓬,他躺在伞蓬下的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抖啊抖,异常闲情逸致。
阮舒行至他跟前。
他从墨镜后头探出一部分的眼睛瞅她:“想好要给他一个什么死法没有?”
“他为什么没死?”若非亲眼见到,阮舒根本无法相信。毕竟那场大火之后,她和庄佩妤确实顺利地摆脱了城中村的生活隐入林家。如果不是他死得透透了,怎么可能不来找她和庄佩妤报仇?
当然,回来的路上,她在庄爻和吕品二人的缄默其口之下,已自行消化完毕信息,并得出了不少猜测。
“他是庄家指派去的人。”关于这一点,那位中年男人的话已是证明,阮舒用的肯定句,却也是她万万未料到的。
明明应该是陈青洲的母亲,不是么?是陈青洲的母亲为了惩处庄佩妤这个小三,背着陈玺将庄佩妤卖去城中村了不是么?
如今事实揭露,那个压制了她和庄佩妤八年的男人,却是庄家指派去的?
庄佩妤她本人知情么?知道是她远在江城的娘家,有人不曾放过她,始终盯着她,要她翻不了身?
“庄满仓是谁?”阮舒揪出这个关键人物。
闻野悠哉悠哉地喝一口躺椅旁的鸡尾酒,才回应:“你知道的。”
确实,很容易猜。阮舒狭长的凤眸眯起一下:“你在会展中心安炸弹要炸死的那个庄董事长。”
“庄董事长是现在庄家的当家人?”这个也基本无疑义的。问题在于,“庄佩妤妨碍到他什么了?”
闻野还是同样一句话:“你知道的。”
阮舒一哂,扯着嘴角吐字评价:“真没创意。”——除了关乎家族继承权,还能有什么?
所以才说没创意。有钱没钱,全逃不过这种恶俗的家庭内部争斗。她此趟被带来江城的作用差不多也明了了,是闻野想借她作为庄佩妤的女儿的身份去夺庄家的家产?
阮舒呵呵哒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闻野一而再再而三地遮遮掩掩不愿意摊到明面上来讲清楚的。
仅仅故作神秘?
不,不太对劲。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她会认为是自己多虑,但对手如果是闻野,就……
思绪兜转着,她暂且摸不着头绪。
耳畔是闻野在反问:“你觉得怎样才有创意?”
阮舒抿唇,不理会他的无聊,稍加一忖,继续相询自己困惑的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庄佩妤在你们庄家,仅仅是边缘的血亲而已。难道整个庄家的人都死绝了?轮得到庄佩妤来争夺继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