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胳膊甩出去,猛地打到小雅身上。
猝不及防,小雅挨了个结结实实,短促地“啊——”一声惨叫,立时摔倒在地,脑门将将撞上茶几,额头重重一磕,“咚”地声响很大。
大概是真的撞得厉害了,她晕晕乎乎地捂着额头低低呻吟,坐在地上起不来。
傅令元立于原地不动,表情冷漠,未有丁点儿愧疚,更没有要伸手拉她起来的意思。
小雅良久得以抬起脸来,满面泪痕,鼻音浓重地说:“对不起傅先生,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未经你允许,随意乱动你的东西。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又是鞠躬又是栽脑袋,强硬隐忍着不哭出声,眼泪一滴一滴地掉,继续道:“傅先生你有急事尽管去,我没关系的,我会自行想办法处理好我自己的。”
傅令元眉眼沉洌,扭回身继续自己的路,手已经碰上门把要依照原计划离开医院,却是拳头紧攥地硬生生收了回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霍地回身,他径直掠过小雅,大步迈开又走出去外面的阳台,先打电话给栗青,再打电话给二筒和九思。
向两人交待完事情后,傅令元回来房间,居高临下地睨尚坐在地上的小雅,讥嘲:“要我抱你起来么?”
“不敢!”小雅急急摇头,“对不起傅先生!对不起!”
说罢她自行扶着茶几桌从地上爬起来,身形颇为摇摇晃晃,有点撑不住地坐进沙发里。
“怎么解释需要我教你?”傅令元眸光森冷。
“不用!我明白的傅先生!”小雅抽纸巾擦了把眼泪。
傅令元这才重新开门,走去陆少骢的病房,将备用在那儿的医药盘端过来,丢在小雅面前。
“谢谢傅先生。”小雅喏喏,自行上药。
傅令元丢她一个人,带上烟盒和打火机,再次去了阳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烦躁地时不时查看手机,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傅令元遥遥瞥见天际边显露鱼肚白,栗青率先回复电话过来。
“老大,我黑进那个商场的监控管理中心,本想查询进出那个女洗手间必经过道的监控,结果发现可能出现阮姐的那个时间段往后的记录全部都没了,不止那条过道,整个商场其他地方的摄像头也一样,全坏了。明显是人为。给我的感觉是,对方并非技术不到家,而是嚣张自大,不怕被人查。”
嚣张自大……傅令元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他翻阅阮舒被谭飞绑架的卷宗资料时,里面也记录过,带走阮舒的人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大有故意挑衅警察的嫌疑。
所以,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拨人?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和某一拨人在一起?
傅令元眯眸。
目前的情况看来,至少可以确认两件事:第一,她还活着,她还安然无恙地好好活着;第二,救走她的人,应该不是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的人。
只不过,根本大婶的描述,她当时进来洗手间找人借手机的举动稍显慌张。她扯的理由肯定是假的,由此不难推断出,她身上没带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讯工具。甚至,女洗手间外面有人在等她。
那么,是不是代表,她身置的处境是迫不得已的?
她在迫不得已的处境之中找寻机会给他打电话,结果却是小雅接的;光就她一声不吭直接挂掉电话的举动,无疑表明她误会他了。
甚至大婶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她,透露出问题非常严重!
他深深怀疑,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是否发生过什么事令她又一次质疑他了?
傅令元折眉,薄唇抿出一抹坚冷,双眸隔着落地窗的玻璃盯住里面的小雅。一番思虑之后,他暂且掐断栗青的电话,丢掉烟头,拉开门走进去。
小雅给自己擦完药,原本正倚靠在沙发里小憩,却是霍然被傅令元拽住手臂拉起。
劲儿大,她疼得直蹙眉,见他脸色沉沉地盯着她不说话,她不禁瑟缩一下,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了傅先生……?”
傅令元黑眸凌厉:“这些天,你的另外两个靠山没有指派新任务给你?”
小雅忙不迭摇头,眼眶又略微红:“傅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疑虑?我不懂傅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如果他们有新任务,我是一定会告诉傅先生你的,绝对不会隐瞒。”
傅令元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顷刻甩开她的手,再一次独自去到阳台,回头瞟她一眼,陷入沉凝。
不久,二筒和九思亦汇报回来消息,在商场附近的搜寻和调查无果。
傅令元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结束通话后,转而又给栗青去电:“一会儿不用回来市区,转去卧佛寺,我今天也无论如何会去一趟。”
主意已定,直觉也好,错觉也罢,那个地方卡在他的心里,他必须马上去确认,不能再等了!
…………
半迷糊地睡了一觉,车子一停下来,阮舒便也睁眼,看到天空已亮堂堂,正面的朝阳略微刺目。
不过停靠的位置并非卧佛寺的大门口或者任何一个侧门,而和之前送她下山的路径一致,绕到了卧佛寺后面的山道。
阮舒下车,在吕品的陪同下穿行在菜园子里,问道:“要在卧佛寺呆多久?什么时候能去江城?”
“你很着急?”回答她的是闻野的声音。
闻声循去。
但见菜园子的地埂间,闻野戴着顶斗笠,僧衣的两袖卷起,僧衣长长的下摆撩起来扎在裤子里,手中握着柄锄头。
此时此刻他的手肘倚着锄头柄站立,琥珀色的眼睛注视她,一如既往带着股眼高于顶的轻蔑之感。
阮舒:“……”被他的新造型雷了个外焦里嫩,更惊诧于,他居然会屈尊降贵地下地劳作。
眨眨眼,她确定,她没看错。
闻野拖着锄头走来她跟前,得出一个颇为自恋的结论:“看来你很喜欢我这样的装束。”
“……”阮舒无言以对,重新问一遍,“什么时候出发去江城?”
“你很着急?”闻野也重问,明显故意和她怼。
阮舒不接受他的挑衅,平淡如常说:“是你要带我去江城。你不着急我就不着急。”
说罢她掠过他,继续往里走。
闻野皱眉睨着她的背影,冷呵呵评价:“隔了一天,脾气又见长。”
吕品眼观鼻鼻观心,没接茬。
…………
阮舒认得路,算熟门熟路,顺利回到先前所住的院落,看到先前为她治伤的老妪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关于老妪和黄桑之间的疑虑可还搁着!
“阿婆!”阮舒快步走上前,搀她一把,帮她跨门槛。
“阮小姐。”老妪慈爱地笑。
阮舒本想问她为何会过来,视线已率先越过她的肩膀,看到荣一。
“大小姐……”
荣一有些艰难地试图从床上撑起身体仔细打量她,神色间尽是难以置信和激动,更掺杂了另外一些一时辨认不出来的复杂。
阮舒紧抿着唇,轻缓着气行至床边:“你先躺回去。”
他身上全是绷带,渗着血丝儿。
荣一摇摇头,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是欲语泪先流:“大小姐,看到您好好的,二爷他在天之灵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