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家长子背上花轿的郗浮薇,听着侄子的哭声,却想起了父兄,如果郗宗旺跟郗浮璀还在,看到自己出阁,只怕也是情难自禁吧?
然而听着外头喧嚣的锣鼓,很快就压下了尚未来得及腾起的哀伤。
她出阁的场面很是隆重,一来沈窃蓝在沈家地位不低,沈家为了自己儿子的面子,也不会在婚礼上面苛刻;二来则是沈宋两家有意修复宋稼娘之事的裂痕,一场奢华的礼仪,足以表示沈家对宋家的看重,消除之前沈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怨气。
所以凤冠霞帔无一不精致,也无一不沉重。进门拜堂行合卺礼的一番折腾下来,饶是郗浮薇素来身体不错,也累的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外头下人过来,道是席上请沈窃蓝去敬酒,只剩了姑嫂妯娌陪伴郗浮薇,新房里有片刻的冷场,末了还是世子妇林氏开口圆场,问郗浮薇饿不饿,要不要取些点心来垫一垫。
郗浮薇含羞带怯的谢了她,林氏叫人去厨房取糕点时,顺带给房里其他人也带了些。
然而她们的小姑子沈三小姐拒绝了,说是这几个月酒席太多,吃的人整个胖了一圈:“之前才做的裙子,一直压箱底,这两天才拿出来穿呢,系带就不得不多放一截,再吃下去,只怕都要胖成球了。”
“妹妹你这话说的,瞧你那轻盈的模样儿,再胖个两圈那也跟球没什么关系。”林氏劝她,“不信你问你二嫂,你这身段是好是坏?”
郗浮薇打量这小姑子,沈家是男女分开叙排行的,沈三小姐是张氏所出嫡女,年纪比沈窃蓝小了近十岁,这会儿也才十五,正是开始议亲最要好看的年纪。
她眉眼跟沈窃蓝非常相似,只是轮廓要柔和许多,模样当然是不差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里才能有的细皮嫩肉,说是自己胖了,其实如林氏所言,总体还是偏瘦的,唯独面庞因为没有完全长开,两颊带着些婴儿肥,望去很有些娇憨可爱。
“我看妹妹是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郗浮薇微笑,“哪里就胖了?”
其实这时候乡间说亲比较喜欢白白胖胖的女孩子,因为这意味着家境不错,更意味着健康强壮,既干的动活,又有益于生养。
不过如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根本不需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审美自然是不一样的。
有唐一朝的以肥为美,追求秾艳富丽,在宋时就已经转成了瘦怯怯的清淡素雅。
国朝定鼎不足百年,足以震动社稷的大事倒是频频发生,迄今还没怎么形成本朝的风尚,大抵还是受着前朝的影响。
因此这时候的上层对于美貌的女子,讲究的是纤秾合度,并不喜欢肥白的那一类。
如果做不到恰好,总归也是瘦弱一点更受推崇,穿着短襦长裙,站在那儿,风一吹过,襟袖飞扬之间,人似乎也要随风而去,最是惹人怜惜。
所以沈三小姐希望自己再瘦点,两个做嫂子的都能理解,随便劝了几句也不强求,反正这小姑子只是不吃点心,正餐倒不至于也禁了,还在分寸之内。
借着说小姑子的机会,妯娌两个顺理成章的攀谈起来。
这是她们头次见面,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对方。索性两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一番交谈下来也就熟络了。
林氏开始为郗浮薇介绍新房里的人,由于沈窃蓝在沈家排行第二,底下的弟弟们都还没娶妻,除了林氏这个嫂子外,就是未嫁的小姐们跟管事、下人这些。
当着林氏这个管家长媳的面,一干人对郗浮薇也是客客气气的。
总而言之,从沈窃蓝去席上敬酒到被送回来的时间,是太太平平、你谦我让的氛围里过去的。
“大嫂给你拿吃的没有?”深夜宾客散去,沈窃蓝总算回来,在林氏等人的揶揄打趣里送走一干人,反手掩上门,偌大室内只新婚夫妇二人,相对脉脉之余,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
片刻后他主动打破沉默,“今儿个累坏了吧?”
“大嫂已经给我拿过糕点。”郗浮薇点头,“我还好,在这儿坐了半晌缓过来了,你在席上敷衍这许久,可要喝些茶水?”
说着就去帮他倒茶。
然而手才碰到桌子上的茶壶,已经被沈窃蓝按住,她不解的抬头,就看到这人含笑望过来,眉宇之间惯常的锋芒与锐气都收敛的涓滴不剩,于此时此地盛满了盈盈的暖意,曼声说道:“娶你是为两情相悦,怎么舍得叫你倒茶倒水?”
灯火下的妻子望去肌若白雪,眉眼似画,沈窃蓝其实来之前才喝过解酒汤,这会儿还真有些口渴了,只是并不想喝水,顺着手底下的皓腕微微使劲,将人带入怀中……薄纱鲛绡飘荡之间,静静燃烧的红烛倏忽爆出了一朵灯花。
沈家这天上下都是忙碌,深夜时分,不免讨论几句新进门的二少夫人。
林氏跟世子的看法相似:“到现在为止看着还成,且看日后相处罢。只要不是那种挑事的人,看在二弟的份上,些许不合也不必计较。”
反正现在虽然没分家,偌大府邸里关起门来也是各过各的。
若是郗浮薇太过分,影响到其他房了,上头公婆也不是摆设。
沈张氏则操心着儿子的后嗣问题:“他这心上人可是给娶回来了,三两年了还是惦记着,足见蓝儿是真的用了情的。这么着,若是郗氏来年添丁也还罢了,不然的话,瞧她那有成算的样子,恐怕未必肯让蓝儿纳妾。”
而沈张氏是绝对不会容忍儿媳妇恃宠生娇,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子嗣的。
她就怕到时候沈窃蓝一颗心仍旧系在了儿媳妇身上,对自己的好意不予理会。
甚至反过来责怪自己多事。
倒是她丈夫想的开,劝她:“左右他们才成亲,小夫妻年纪还小呢!过个三五年的再说纳妾的事情也不急,到时候你不说,外头人家也要议论,何况蓝儿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孰是孰非他心里岂能没数?”
“说是这么说,可你看郗家,落户东昌府之后,一直都是一脉单传。”沈张氏皱眉,“郗氏统共也才一个兄弟而已。虽然是他们生母去后,亲家没有再娶,然而郗氏跟她兄长之间可是隔了好几岁的。”
所以怎么看郗家都没有人丁兴旺的遗传。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沈张氏哪里能不操心?
不过沈张氏的这份忧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永乐十二年的初春,郗浮薇就给沈窃蓝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
这让沈家上下都是欣喜若狂。
甚至沈张氏在见到宋家女眷时都格外热情,直说这门亲事结对了。
倒是沈窃蓝夫妇,对于新生儿很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两年中间沈窃蓝因为立功的缘故已经晋升了几次,只是差事的范围还在会通河这边,主要是在整个运河疏浚的工程里,这一段都是重中之重,宋礼一直亲自坐镇。
考虑到他跟沈窃蓝的翁婿关系以及一贯的合作,朝廷为了效率起见,就让他们保持了搭档。
郗浮薇婚前守孝那会儿,出了大祥就带着侄子给宋礼打下手,成亲之后,得到这份福利的当然就是沈窃蓝了。
从妊娠生产到坐月子前前后后已经年把功夫,这段时间郗浮薇都在专心安胎跟调养,出月子之后,虽然有乳母下人看着,双胞胎也让新手父母忙的焦头烂额。
不止郗浮薇没法再给丈夫做贤内助,沈窃蓝都感到心力交瘁。
最后宋礼看不过眼,修书一封给沈家提了提,沈张氏就跟他们提起了把孙子送回应天府抚养的事情。
反正沈府现在是林氏掌家,沈张氏平常也不忙。
之前林氏的孩子,她也是帮忙带过些日子的,因为世子比沈窃蓝大了几岁,沈窃蓝成亲又格外的晚,如今世子的孩子们都大了,底下侍妾所出的庶出子女,沈张氏可不耐烦抬举。
这会子给次子带孩子,世子夫妇也没什么好说嘴的。
她就担心郗浮薇舍不得孩子们,不肯。
然而郗浮薇闻讯之后感激万分的把儿子打包,交给来人带回去给婆婆养了。
舍不得什么的,不存在的。
毕竟她娘家那个唯一的亲人,侄子郗矫这会儿还在宋家呢。
没了孩子的拖累,夫妻俩重振旗鼓,恢复了往日的刀剑合璧,将差事办的井井有条之余,得空还能在左近游山玩水一番。
如此数年都过的春风得意。
只是沈张氏本来还指望他们再添丁呢,却是一直没了动静。
对于长辈来说当然有点遗憾,对他们小夫妻来讲却是正中下怀……毕竟作为二房,原本也没多少传宗接代的压力,有了一双儿子后,就更不急了。
两人这会儿最关心的倒是自己的日子怎么过的舒心自在,可以说是乐的没有第三个孩子来打扰。
郗浮薇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因为要打理家业,没多少看书的时间。
而且那时候也不觉得学这些除了讨好闻家外还有什么用处,是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的。
但回想郗家覆灭后,要不是才学出众,既不会被沈窃蓝看中,更不会得到进入邹府的机会,之后沈窃蓝跟宋礼对她的另眼看待,无一不是跟才学有关。
给这俩位打下手的经历,也让郗浮薇对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书读的多,见识越发广博,在沈窃蓝跟前说话也是越有分量跟见解。
以至于沈窃蓝后来遇见事情索性都会拿回后堂跟她讨论,有时候沈窃蓝外出公干,底下人碰见需要紧急决断的事情,也是让郗浮薇拿主意。
他晋升之后,因为年轻有为,人家又知道他正妻的出身是不怎么好的,有些想走捷径的人,不免动了朝后院塞人的念头。
然而真正这么做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是个笑话。
郗浮薇在沈窃蓝跟前,根本不需要借助娘家的势力。
她当着丈夫的面就将送上去的美人转手送给于克敌等老部下,沈窃蓝非但不生气,反而面有赞许,说她做事利索,不为琐事缠累。
这种事情有了几次之后,下头也就知趣,彻底死了这条心了。
这倒让于克敌等人遗憾了些日子,因为对他们来说,免费得个美娇娘真的蛮不错的。
虽然感情深厚,夫妻俩有时候也会意见相左,偶尔拌嘴争吵,甚至到了沈窃蓝摔门而出的地步。
第一次这么着的时候,郗浮薇非常的愤怒跟失望,甚至做好了和离的准备。
谁知道没过一个时辰,这人又回来了,还带了一包她爱吃的糕点,若无其事的说自己打算作画,让她去书房帮忙研墨。
郗浮薇没好气的说自己又不是丫鬟,凭什么给他研墨?
沈窃蓝就顺势道:“那我想看你作画了,我给你研墨。”
“我就不画。”她还是板着脸,眼里却漏了笑色,“也不研墨,我就要先把这糕点吃完!”
这种平淡顺遂里偶有波折的日子过起来是非常快的,一晃眼就到了永乐十五年。
五月里永乐帝驾幸北京,在新落成的西宫新殿受朝贺。
朝贺之后照例召见了一些臣子,沈窃蓝也在其中。
皇帝跟他聊了很多,从永乐八年起至今,那些波澜都已经被世人忘记了,甚至汉王也在两年前因为图谋不轨,受到了废弃。要不是太子竭力帮忙开脱,皇帝是打算将之废为庶人的。
……当然这些都是公开的事情,永乐帝到底舍得不舍得这么做,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
然而太子的表现终归是无懈可击。
沈窃蓝在这次召见后再次晋升,从千户晋为镇抚司,迁入北京当差。
两个月后,永乐帝册胡氏为皇太孙妃。
沈窃蓝跟郗浮薇都觉得皇帝大约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被触动心绪,专门召见沈窃蓝的。
毕竟皇太孙虽然早在数年前就被相看起来了,却到今日才正式有太孙妃,作为祖父的永乐帝,欣慰于长孙长成之余,多少也会想起其他子孙。
譬如说曾经令他骄傲的汉王。
然而沈窃蓝不是很看好胡氏的前途:“之前外祖母觐见太子妃的时候,曾经给太孙推荐了孙氏,说是姿容俊美,世所罕见,那是几年前了。孙氏跟太孙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先就有风声说要立她做太孙妃的。后来因为种种缘故,多少觉得孙氏出身不够高吧,立了这胡氏……固然是陛下对锦衣卫的看重,专门从锦衣卫的女眷里择人,可太孙到底更喜欢孙氏多些。将来宫闱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故。”
毕竟那孙氏是他外祖母穿针引线推荐的,天然亲近张家。
如果以后胡氏斗倒孙氏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影响?
沈家跟张家关系一向密切。
郗浮薇劝他不必多想:“陛下的眼力,拣的人还用说?何况孙氏既然出身不高,又在东宫好些年了,岂能没点分寸,不知道敬畏正妻?”
哪怕孙氏很得太孙喜爱,莫忘记永乐帝还活着呢!
这位主儿既敬重元后,难道还会由着一个小小的孙氏,让自己最疼爱的太孙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她敢这么做,永乐帝能扒了她全家的皮去填草!
沈窃蓝想想也是,遂不再提这话。
……搬家到北京之后,夫妻俩总算跟两个儿子久别重逢。
这是因为迁都的日子已经很明显了,沈家怕到时候人多手杂,影响了年幼的孙儿,也是觉得小夫妻这几年过的特别惬意,一点都不想念儿子们的样子,别是生疏了感情,故而提前把他们送过来。
新团聚的一家不免有些鸡飞狗跳,然而到底是亲生骨肉,磨合了几日也就安定下来。
只是多了两个男孩子的府邸里格外的热闹,夫妻俩被吵的头疼不说,左邻右舍都有来告状的。
这日他们又闹腾起来,郗浮薇就说索性带他们去街上逛逛。
此时虽然人人都知道北京会成为往后的帝都,但到底荒废已久,早年又一直是军事重地,还不见太繁华的样子。
索性人已经多了起来,郗浮薇带着儿子们乘了马车,在侍卫跟丫鬟的环绕下出了门。本来以为在城里随便转两圈就能把孩子们哄睡的,然而实在低估了他们的精力。
最后车夫问要不要再转一圈?
郗浮薇想了想,就说:“去看看河吧。”
她让车夫将马车驾驶到了通惠河畔。
通惠河是前朝异族之君起的名字,国朝一般叫玉河。
这时候整个开河的工程已经七七八八,不然也不会准备着手迁都。
北京城里固然还不如应天府那么热闹,这河畔的码头却已经有了天下首善地该有的繁华,舻舳蔽水,人流如织。极目远处才能看到粼粼的波光,河流如玉带,蜿蜒向远方。
风从河上吹来,带着南来北往货物的气味,也有人群里船工的汗味、女子的脂粉,以及烈日与河水的气息,充满了人世的味道。
两个孩子虽然是在繁华的应天府长大,却一直被关在大宅院里,不曾见过这样熙熙攘攘的景象,好奇之余,也有些胆怯,软软的问:“娘,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前朝通惠河,国朝叫做玉河。”郗浮薇看着帘子外的景象,回忆着自己在儿子们这么大的年纪,听父亲勉励兄长好生读书,金榜题名之后,辅佐君王建立太平盛世的岁月,缓缓道,“过些日子,你们祖父祖母他们,就会从这条河过来。”
大儿子趴着她的膝头,道:“河的那一边,就是祖父祖母吗?”
“河的那一边,还有你们没见过的外祖父外祖母,跟你们嫡亲舅舅。”郗浮薇摸了摸他发顶,“你们现在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不日也会从它而来。”
“那它不嫌烦么?”小儿子天真的问,“爹娘一直让我们不要吵闹,免得打扰了左邻右舍,可是这么多人,成天打这河过,河不生气不觉得麻烦吗?”
丫鬟都掩嘴笑,觉得童言稚语很是可爱,河又不是人,怎么会嫌烦呢?
郗浮薇也笑,是想起来永乐九年的雪天,与沈窃蓝在郗府谈话时的那番走神。
她温柔的捏了捏两个儿子的面颊:“你们若总是吵吵闹闹,为娘跟你们爹爹,还有邻舍,都会觉得烦的。但你们若是乖乖儿读书呢,虽然动静也不小,可是书声琅琅,为娘跟你们爹爹,左邻右舍,就只会夸你们勤奋好学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儿子扯着她裙摆抢答,“娘的意思是,来来往往的人多是多,但大家都是好好做事的话,河就不嫌烦;要是大家做坏事的话,它就会嫌烦?”
郗浮薇笑着点头,又听小儿子问:“娘,那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啊?”
“这条河差不多都是人挖出来的。”郗浮薇目光似流水,有些酝酿多年的情绪仿佛从她的目光里,流淌进不远处的河水中,微笑说,“而且是古往今来的人,前前后后挖起来的。所以天下人觉得好的,它应该也觉得好;天下人觉得坏的,它当然也不会喜欢。”
两个儿子异口同声问:“那天下人觉得什么好?”
郗浮薇抿着嘴,凝视着河面良久,正要解惑,年幼的孩子却已经转开注意力,叽叽喳喳的讨论起其他事情了。
她失笑的摇摇头,心道:天下人觉得好的,这条贯穿千里的运河也欣然愿见的,自是,盛世清平,福祚绵长。
远处,一缕缕炊烟随软风飘散,将泛着粼光的河流氤氲成一副清清淡淡的水墨画。
差不多的景象,她今日看着,曾经也有无数人看着,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看。
一代代人过去了,运河沉睡了又起来,沉重了又轻快,见过汗水见过泪水,见过鲜血见过刀光,见过离别见过团聚,如这世间繁华了凋敝,千疮百孔后浴血重生。
那些呻吟那些咆哮,那些沉默那些酝酿,那些恩怨那些情仇,那些不甘那些遗憾,时间将刻骨铭心洗涤成无动于衷,而后书写过一页页的篇章。
在千回百转的岁月之后,是哪一年,两岸的柳枝挣扎着发出了新芽,桃花沾着露水点燃了春光,有一双手从荒芜里扶起一座座倒塌的石碑,追寻着过往的筚路蓝缕?
那一刻云淡天高,应似此时此景,巍巍河山,共聆盛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