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含愤怒,不含情绪,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且包容,让本义正言辞的顾小西一下子有些自惭形秽。
或许是跟着靳廷森太久了,她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交易物品,更不是换取利益的筹码。
她的思维在无形间已经被靳廷森同化了。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是最快的办法,也是最不费力气的做法。”
李迦见顾小西卸下了那份刚毅,走上前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轻轻一拍似是要卸掉压在她身上的压力。
“不,这是最花费力气的办法,因为我会花更大的代价,更多的心思去解救你。所以,你不要让我做无用功,让我按照我的办法来解决。”
顾小西猛地回身,惊讶又喜悦的望着他:“你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李迦望着眼中闪动着明晰光芒的她,轻轻点头:“对,我有。所以,你不要委屈你自己。”
不要委屈你自己。
顾小西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一股极浓的温暖包围了她。
可是她却依然无法摒弃心底的黑暗,只能用着这份温暖将这份黑暗压向内心深处。
以为这样,便是消失了。
窗外,已经熬过了最深浓的黑暗的天空绽放出了一丝将明未明的墨兰色,那片墨兰被滴入了一滴清水,水色缓缓漾开间,黑色被透析,墨兰转为了幽白,幽白又变为了灰白,最后整个天空亮了起来。
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整片天空。
就在这样一个盛放灿烂的时刻,坐在国会大楼彻夜不眠的靳廷森接到了一个始料不及的电话。
一听对方的声音,他便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菲彼得王国的专用机场内,连夜敢来的李政急匆匆下飞机,领着三位得力的干将,气势汹汹的朝出口冲去。然而还没走到出口的通道,就被一群穿着军装,配备枪械的特警拦住。
“对不起,李先生,您没有被允可入境,还请您立刻起航折返!”
李政听闻这句仿若天书的话,不禁怒有心生:“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来之前已经和你们这边的使馆取得了联系,也得到了允可,怎么突然就不让我们入境了!”
“对不起,这是上头的意思,还请您配合,不然我们当以非法入境的罪名来逮捕您!”对方分毫不让,一点没将他这个邻国之王看在眼里。
随行李政过来的人忍不下这口气,当即怒然雄起:“你们是什么身份!受哪一个上头的命令!说清楚!我们的陛下不是你能决定去留的,立刻传达下去我们的陛下要见你们的二殿下,必须尽快见到!”
其他人也附和。
“是啊,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同意入境了,为什么突然又不同意了!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是啊,菲彼得王国的人真是越来越傲娇了,简直是猖狂!”
拦截他们的人听闻他们的话,脸色依然不变,还是那副不容商议的决绝:“请您们不要为难我们,这既然是上面的意思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如果您们坚持要硬闯,那么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的身后涌现出了好几十个身着戎装的军人,仿佛早有准备。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政知道这多半是靳廷森故意为之,可是眼下不是硬拼的时候,已经折损了李桡,他不能再让自己的人有损失。
“我们回去!”
“陛下!”随行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纷纷出声,予以劝阻。
但是李政心意已决,不愿被他们摆布,冷凝道:“回去!”
随行的人发出中重重的叹息,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
阻拦他们的人见李政识时务,一直绷着的脸隐隐松动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一分:“多谢您的配合。”
李政没有回应,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随行的人紧随其后。
这时,一波工作人员走过,没有注意到他们当中混入了一个面生的人。
而往回走的李政以及阻拦他们的人也没发现。
目送李政他们折返,那人没有离开,反而解散了他身后的人,让他们随时待命。自己留在原地等待消息,大概半个小时候,航站楼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他们已经亲眼看到李政的飞机已经飞出了国境,不会有意外后,才转身领着自己的人离开。
同时也给一直等着消息的靳廷森回了话。
靳廷森收到消息后,已经是天色大亮,上班族繁忙的行走在大街上赶着时间的时候了。而那时,他的办公室也迎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确定了这个消息后,回头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内一脸悠哉的李迦身上。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是他的脸色还是留有苍白,不过整个人的精神却还是不错的,丝毫看不出被软禁的痕迹。
“李迦王子,我已经如你的愿了。”
李迦喝完了手中的咖啡,才慢慢抬头看靳廷森。不知为什么,每一次见靳廷森他都有一种他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眉目没变,可是眉目间的戾气却重了,他的眼神没变,可是眼神中的杀气也重了。明明整个人都没变,但是整个人的气势却更加动魄惊心了。
这样的男人,不要说女人无法自拔,就连男人也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靳廷森,我想知道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靳廷森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笔,神色很是冷淡:“我没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不过想要的就是你的真话,但是你却一直不肯说,还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我不得不采取一点自保的办法。”
李迦看着卑鄙得一拍坦然,甚至还有几分怡然自得的靳廷森,一股怒火压在了胸口,却又不能发出。
“我的话一直都是真的,只是你自己拒绝相信而已。你的麻烦不是我惹的,都是你自己惹的。而且我还想提醒你,你现在在玩火,当心把自己搭进去!”
靳廷森并不在意,放下了笔后冷静的看着李迦:“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倒是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好不容易逃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既然要回来,就说明书还有事要求我,那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靳廷森,你不要欺人太甚!”李迦的好脾气开始维持不住。
“欺人太甚!”靳廷森的语气也跟着加重:“李迦,我和你之前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是谁说都不说一声就带走我的妻子!是谁将我的妻子藏了起来,不让我找到!是谁让我连我妻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特别的没有底气,也特别的可笑吗!”
李迦望着眉目渐厉的靳廷森,聚集在胸口的怒火也开始膨胀:“难道是我造成这个局面的吗!难道是我逼着小西不见你的吗!是我逼着她宁可跳海死,也不愿呆在你身边继续活的吗!”
“你说什么!”最深的伤口被挑开,靳廷森的冷淡土崩瓦解,冷傲的五官开始扭曲。
“我有说错吗!”李迦针锋相对,丝毫不让:“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不过就是仗着小西深爱你,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如今她被你伤够了,不惜放弃生命也要离开你,你才开始慌!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明明是自己不珍惜,却要怪旁人带走了你的人!”
“李迦,你最好认清现在你我的关系,不要本末倒置,自讨苦吃!”靳廷森的杀气结在了眼底,出语威胁。
李迦却不怕:“我一直都认得很清楚,你如果想杀我,那你就杀呗。反正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可能合平共处了,只要我回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好!”靳廷森猩红了眼,恨恨的盯着李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付出代价!如今你的父王来不了我菲彼得王国,你最得力的叔父都被我拘禁着,唯一的王子你也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要怎么扭转乾坤!”
李迦临危不惧:“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也没有办法掌控全局!”
靳廷森愤恨的盯着他,心里暗中计较他的话,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的?
思来想去,他都没有找到疑点。
但是李迦却笑得高深莫测,笃定他漏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未知的危险,远比可控的危险来得诡谲,他不禁放柔了态度。
李迦笑意不减,望着他笑得更是高深。
这时,敲门声响起。
靳廷森听闻后,好看的眉头不禁蹙在了一起:“进来。”
进来的人是时臻,他行色匆匆的走到了靳廷森身边,低语道:“殷总,太太来电说她抱着小少爷去做检查,结果小少爷在李嫂的手里被人抢走了,下落不明!”
靳廷森听闻这个消息,呼吸就重了,他几乎是一头受伤的兽,刹那间就揪住了李迦的脖子。
“说!你把今今弄到哪里去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李迦笑得淡然,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