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厉夜祈指挥厉致谦剥蒜,见他逆来顺受,他道:“我不知道你和顾昀是同学,先前顾昀还一直叫希儿嫂夫人,我道他年纪应该比我小,看着也比我小。”
顾昀的皮肤虽然是那种小麦色的健康肌肤,但他的脸型比较显小,再加上他们军中不讲究年龄,只讲究军衔,所以他倒不知道顾昀还比他大上两岁。
厉致谦心不在焉的剥蒜,耳边传来那人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容似乎总能感染身边的人,读书那会儿他就知道他喜欢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喜欢笑,你没听说笑一笑十年少么?”
厉夜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讲笑话,“还有这种说法?难怪你老气横秋的,明明和他同年,看着就比他老几岁。”
厉致谦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比他老几岁?”
厉夜祈忍笑,“你一个男人还在乎年龄做什么,再说顾昀看着就是比你年轻,我觉得你以后也要多笑笑,免得老得快。”
“彼此彼此。”厉致谦不悦的怼他。
他们出生在厉家,从小就被教导不可大声笑,所以他们都少年老成,就算遇上开心的事情,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放肆大笑。
而他身为长子,肩上的责任更是重大,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要继承家业。上高中那年,顾昀就像一颗太阳一样,突然闯进他的视线里,从此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喜欢他阳光开朗的笑,喜欢他做事从不循规蹈距,喜欢他的随性,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不曾拥有过的,所以才更是向往。
后来,高中毕业时,顾昀向他表白,他吓得要死,他很清楚自己是直的,他拒绝了他,吓得落荒而逃,可他受伤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忘怀过。
在这二十年里,他尝试着去谈过两次恋爱,每次他都尽情投入,最后的结果却很不理想,后来他心灰意冷,再也没想过要结婚的事。
和顾昀重逢,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也只是把他当成昔日同学,没有想过别的,因为他坚信他是直男。
“大哥,希儿操心你的婚事。”厉夜祈将肉放进烧热的油锅里,一边翻炒一边道:“你什么时候给她带个嫂子回来?”
厉致谦回过神来,他淡淡道:“我没想过结婚。”
“可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厉夜祈以前对他这个大哥关心太少,这次带言零回去,才发现他后脑勺都有白头发了。
厉致谦继续剥蒜,“我现在挺好的,一个人无拘无束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实在觉得我没人照顾,以后等小零大了,就过继到我名下,让他当我儿子,你们再多生几个。”
“这种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成,别在小零面前说,那孩子心思重,和他妈一样。”厉夜祈连忙道:“再说你喜欢孩子,找人生去,觊觎我的儿子做什么?”
小零是他的儿子,他本来就亏欠他许多,万万没有过继到大伯名下的道理,厉致谦觊觎不成,他道:“那要不你们多生几个,把最小的过继给我。”
厉夜祈翻炒着肉片,直到溢出肉香,他才拿盘子盛出来,然后放菜下去翻炒,他瞥向厉致谦,“你是真打算不婚了?”
厉致谦苦笑,“找了两个,我恨不得把心肝掏给她们,她们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让我还怎么相信再找一个,就能对我死心踏地了?”
厉致谦当年放弃继承家业,转而投入自己喜欢的实验中,所以外界只知道厉夜祈,不知道厉致谦,否则就凭他的家世背景,也不该被人甩。
可能他的两任女友都以为他是一个穷做实验的,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没有前途,所以才甩了他。
厉夜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哥,宠了一个又一个,结果个个如此现实,他又不想拿自己的身份背景去留人,“大哥,让希儿帮你找一个,大家知根知底……”
“算了,伤一次心还行,伤两次心也还能撑下去,伤第三次,说不定我连给自己收尸的力气都没有了。”厉致谦声音很淡,但里面藏着的痛楚却让厉夜祈不由自主的心疼。
他们都是男人,没有女人那些矫情的伤感,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自己去大醉一场,然后自己消化,这还是兄弟俩第一次讨论感情。
厉夜祈关了小火,突然走到厉致谦面前,伸手用力抱了抱他,“哥,你还有我们。”
厉致谦一愣,厉夜祈已经放开他,弯腰去找盘子装菜,厉致谦眼眶微微发烫,喉咙上像堵了什么东西,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有了他们是兄弟的真实感。
顾昀站在厨房外面,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他走进去,笑得没心没肺,“你自己没力气收尸,我替你收。”
厉致谦猛地回头,就对上那人带笑的眼睛,他心头一滞,刚才他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他会在心里如何嘲笑他?
厉夜祈没好气道:“大过年的谁要你收尸,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顾昀挑了挑眉,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哟,厉少校还怕不吉利话?我听说你以前出任务时,都是让弟兄们提着脑袋去的。”
厉夜祈作势拿锅铲抽他,他立即端着菜出去了,“别轰别轰,这刚炒出来的菜要喂了地板,多可惜。”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捏了一块肉送进嘴里,那抽科打诨的模样哪里还有言洛希初见时的半分矜持,厉致谦简直都没眼看了,这人是专门上这儿来丢人的吧?
可让他这么一闹腾,他心里那些微酸的情绪都被蒸发得一点不剩,就连那难得冒出来的尴尬与难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昀将盘子放在大理石餐桌上,原本微弯的眼睛却逐渐锐利起来,大家都是男人,他知道厉致谦不可能因为他而一直单身,但想到他曾交往过两个女人,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