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夜祈刚醒过来,勉强能下床,言洛希见他脸色透着失血过多的灰青色,她将他扶回病床上躺好,这才按了铃叫来医生给他检查。
厉夜祈十分配合,不一会儿医生检查完,道:“厉少,你的伤势已经慢慢好转,再卧床休养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言洛希闻言,她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厉少这次伤到了脊柱,以后阴雨时间,恐怕会受些罪。”医生提醒,但凡受了伤,很多是要信天的,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等以后老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言洛希偏头看着厉夜祈,眼底的忧愁浓得化不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言洛希在床边坐下,还来不及说话,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月岛疾步迈入,看见厉夜祈倚在床头,他大喜过望,“七哥,你可算醒了。”
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顾少,他依然穿着古板周正,即使沉默少语,也非常有存在感,“厉少,好久不见。”
厉夜祈望着顾昀,此人乃是上次他去边境执行任务时认识的朋友,当时在边境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迅速自困境里脱身。
厉夜祈朝他点了点头,“顾少。”
“这次让你在我的地盘上受伤,我实在过意不去,幸好你醒了,要不然我都要被你的兄弟念叨得耳朵起茧了。”顾昀意有所指地瞥向月岛。
月岛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顾少,我也是担心七哥,你放心,我平常不是这么唠叨的人。”
言洛希起身去给他们倒了杯水,见他们有话要说,她起身回避,回到小会客室,她摸了摸已经退烧的额头,耳边传来他们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厉夜祈问道:“人抓到了吗?”
当时情况危急,他失血过多晕倒,回想当时的情形,依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顾昀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太晚了,他们熟知五百公里无人区的地形,从沙漠里逃逸,我们没能追踪到他们,抱歉,厉少,我们已经尽力了。”
厉夜祈靠在枕头上,眉目沉敛,“我也没指望这次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周北真的会……”
月岛垂下头去,他说:“七哥,总有一天,我会抓到周北,亲口问问他,我们到底哪里对他不好了?”
顾昀站在那里,心里略有些尴尬,不管在哪里,这种临阵倒戈的背叛都不少见,他有心想要安慰他们两句,又不知道该从何安慰,憋了半天,才说:“两位节哀。”
月岛瞪圆了眼珠,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昀,“顾少,你是来搞笑的吗?又没有人死了,节什么哀?”
“你们和周北的友谊死了,不是吗?”顾昀反问了一句,竟叫月岛无话可反驳,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耷拉下脑袋,说:“是啊,我们之间的友谊彻底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气氛沉闷,顾昀拍了拍月岛的肩膀,待他看向他,他冲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落在厉夜祈身上。
月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厉夜祈比往日更沉默,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相当大的打击,月岛说:“七哥,你好好养伤,不要想那么多。”
厉夜祈淡淡点头,“对了,实验数据安全抵达东三省了吗?”
“嗯,你们出发的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厉少,你也委实胆大,那么重要的文件,你居然用快递寄过来,中途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想想都令人后怕。”顾昀万万没想到厉夜祈会兵行险着,这份实验数据被几个国家的巨头虎视眈眈着,要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要完的。
厉夜祈偏头看向窗外,树顶上的叶子被风一吹,飘飘摇摇的坠落下去,一叶知秋,东三省的秋天比帝都的秋天还要来得早一点。
他说:“身边最信任的人都是内奸,我也只能兵行险着,倘若不能安全送达,我难辞其责,好在不管多么凶险的法子,到底还是将实验数据安全送到东三省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恐怕他们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厉少校,既然圆满完成任务,那你就在东三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了,可以带嫂夫人去漠河一带看极光,给自己放个长假。”顾昀笑着建议道。
厉夜祈看着小会客室内影影幢幢的人影,他微微一笑,对顾昀的建议不置可否,等送走了顾昀,他靠在床头,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毒蛇居然还活着,他记得六年前,他在江浙一带亲自将毒蛇捕杀于海里,他不可能还活着。如果那只是一个替身,而那天他见到的人才是真正的毒蛇,那么这人又会是谁?
他在记忆里搜寻类似的毒蛇的身影,却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对上号,他刚醒来,这一番劳心费神,只觉得头疼欲裂,额上冷汗涔涔。
言洛希走进来,就看见他脸色惨白,她疾步走到床边,慌乱的伸手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她顿时心惊肉跳,“厉夜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她刚抬手要去按铃,手腕就被厉夜祈握住,紧紧攥在掌心里,他睁开眼睛,淡淡摇头,“不用,希儿,我不碍事。”
“你还说不碍事,你头上全是冷汗,脸色也不好看,厉夜祈,你别吓我。”言洛希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厉夜祈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别怕,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心里不好受罢了。”
闻言,言洛希没再挣扎,“是因为周北吗?”
“也不全是因为他,而是……”厉夜祈迟疑了半分钟,才缓缓道:“这次我在五百公里无人区见到一个人,我记得很清楚,那人分明已经死在我的枪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