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珊说有事,张文定还是相信的。
虽然平时相处的时候,白珊珊喜欢开玩笑,但说正事的时候,却还是相当靠谱的。
“什么事儿?”张文定沉声相问。
能够让白珊珊打个电话过来,并且还特别强调了真的有事,那这个事,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白珊珊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说我是呆在随江好,还是去白漳好?”
“去白漳……”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白珊珊在随江就算不能够呼风唤雨,但她身为木槿花的前秘书,现在又在基层,只要熬个几年,不做出让木槿花讨厌的事情来,妥妥的一个正处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现在白珊珊的职务是随江市中承县的常务副县长,而且在县府干常务副也算是有了些时间了。下一次,是可以直接竞争县长的!
就算竞争县长失败,但小进一步,任县委专职副书记,那资格也是妥妥的——年轻、女性、又有市委一把手做靠山,这进步还有什么难度呢?
在随江,白珊珊的发展前途一片光明,她怎么突然间会问出这个话来呢?
这让张文定相当不解。
难道,白珊珊在县里的工作不如意,又或者是惹了木槿花不开心?按说,这应该不可能啊,以白珊珊的能力和小心,在县里的工作,肯定会开展得很不错的,而且,她能够给木槿花当那么长时间的秘书,并且很讨木槿花的欢喜,自然也不可能在离开木槿花之后,做出令木槿花不喜欢的事情来。
上面这些原因,既然都不在存在,那白珊珊呆在随江市,在中承县里好好的,干嘛要想着去省城白漳?
她这么一个副处,在省里就真的算不上什么了,更何况,在省里她还没靠山呢。
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如果不了解清楚其中的内情,张文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她分析了。他只知道,白珊珊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既然说出了这个话,那就表明,这个事情,在她心中,是慎重考虑过,并且相当为难的。
能够让白珊珊重视的事情,张文定当然要重视,并且要知道其中有什么说道。
白珊珊叹息一声,道:“是老板问我的。”
“老板问你的?”张文定一愣,这个老板,说的自然就是木槿花了,可是,貌似木槿花没有透露出要调整工作的意思啊,他皱了皱眉头,道,“老板要离开随江了吗?”
木槿花到随江的时间不算短,但也绝对不长,一届市委书记都没干满呢,这么快就要离开随江了?
不过,想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张文定就又觉得,木槿花这时候要离开随江,也说得过去。
回想这几年,自己从随江市里,到安青县里,现在叫安青市,然后又到省地税局,现在又到了燃翼县里,这几年来也是够折腾的。
组织上让自己到处历练,没道理让木槿花就一直呆在随江的嘛。
“有可能吧。”白珊珊有点郁闷地说道,“老板说有可能会去京城……具体职务,现在还没定下来!”
说这个话的时候,白珊珊的语气有点低沉。
张文定理解这个低沉,也听出了白珊珊话里没说出来的意思——木槿花去京城的话,不是升职,而是平调。
这个平调,就是调入京城哪个部委当司长了。
如果是大部委里当个手握重权的司长,那就真是风光无限,比一般的副省长真的要神气许多。可如果当了一个不怎么受重视,又没实权的司长,那滋味,比起在地市当一把手,可就差多了。
这个消息,令张文定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消化。
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是文家插入石盘省的一颗钉子,现在做到了市里的一把手,算是很有培养前途的了,怎么这突然之间,就要调入京城任司长了?
这是文家的动作呢,还是文家对手的动作?
话说,最近也没听到随江又什么负面消息啊!
“怎么会这样……”张文定嘀咕了一句,然后问,“老板是什么建议呢?”
“老板的意思,我留在随江和去白漳都可以。”白珊珊道,“留在随江的话,老板让我就在中承,马上代县长,如果回市里的话,商务局长或者一个差不多的部门。去白漳的话,也是实权正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这个白珊珊,也太讨木槿花的欢心了,拼着被人说,也要突击提拔白珊珊为正处。
立马就可以代理县长,这真的是对白珊珊不遗余力的培养了!
而且,还生怕白珊珊当了县长,市里没有强力的支持,在县里不好开展工作,又提供了市里行局的位置供她选,让她在正处的位置上,可以更好的融入工作。
除了在市里行局,甚至在省里,木槿花都可以为白珊珊搞定一个正处的位置,而且还是实权正处,可见对白珊珊是真的很有感情的。
以白珊珊的出身,到了省里,基本上算是升迁无望了,但在省里有个好处,就是自身的平台比在基层要好,最主要的是,在省里厅局,白珊珊只是一个中层干部,不像在市局当一把手,或者在县里当县长,手中握着巨大的权力,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迷失自己。
没了木槿花在上面压着,白珊珊一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当上一县之长,不一定能够压得住场面。就算压住了场面,面对形形色色的各种诱惑,谁知道她会不会坚守不住本心,滑入未知的深渊呢?
与手中的权力相比,木槿花又给了白珊珊一条没有多大发展前途,但却相对安稳的路——去省里!
这里面的道理,张文定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看来,木槿花对白珊珊,这真是跟对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好了,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
一瞬间,张文定对白珊珊都有些吃味起来,但吃味归吃味,却并不会真的就因此而嫉妒白珊珊。他对白珊珊还是很关心的,直接说道:“老板对你真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啊!”白珊珊的语气有些急促,显示着内心深处的焦躁和烦闷,“你帮我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吧。”
“我……”张文定迟疑了,这个主意,他发现自己也出不了,最起码这突然之间,他是真的出不了。
这个事情,要设身处地的去分析。
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站在白珊珊的立场去分析,他的处境和白珊珊不同。而且,不管选择哪一个方案,似乎都有得有失,有机遇也有风险。
这其中的度,真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外人想要帮着做出决断,这是不负责任的。
最终,张文定吐出三个字:“我想想。”
“我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了。”白珊珊叹了口气,“我从参加考公务员的时候,就只打算天天在单位混日子,看上的就是公务员的工作稳定,生活安定,旱涝保收……我从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觉得自己当不好官。不过,后来认识你了,我这生活就像是……”
说到这儿,白珊珊顿了顿,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有时候就感觉吧,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不会是做了一场梦吧。”
张文定笑着道:“肯定不是梦。你别乱想了,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方面的因素,但主要的,还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我的能力都是你和老板培养的。”白珊珊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清楚,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好,能够有今天,主要还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然后你又把我推荐给了老板……”
“如果只是运气没能力,就算我再怎么推荐,老板也不会用你,用了你也会换掉你。”张文定直接打断了白珊珊的话,“别想那么多,把心态摆正!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这也帮你问一问……在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急。也许……情况没你想的那么急迫呢?”
急迫不急迫的,不是重点,张文定这个话的意思,是在说,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或许木槿花最终没有去京城呢?又或者,木槿花去京城了之后,所在的是一个非常要害的位置呢?
正厅在京城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所处的位置重要的话,那说一句话出来,就算是省里,也会特别重视的。
这就是京官的厉害之处!
“局长,你放心吧,我没事。”白珊珊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道,“跟你说说话,心态就摆正了。你放心,不管在哪个岗位,我都不会给你丢脸。”
你这三句话就不离我,让我很为难啊!张文定情不自禁地以手抚额,最难消受美人恩,面对白珊珊这一份爱意,他真的很为难。
“你从来就没给我丢过脸。”张文定颇为自豪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狠心转换了话题,“你也不小了,该找个人结婚了。”
白珊珊顿时就生气了,语气变冷:“你就那么怕我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