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凡原本还在逗弄着离儿,这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估摸着这一两年三四年的新鲜劲儿可能都不会过的。
只是听了季若愚这声短促的低呼,陆倾凡转过头来看着季若愚,听到门口已经传来了关门声,陆倾凡自然也是反应到了什么,于是就和季若愚对视了一眼。
季若愚的眼神很是直接,就仿佛那眼神里头就写着三个字“怎么办?”
言辰和苏杭的关系,季若愚甚至从来没奢望过,什么和平共处啊之类的,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那可能性不大,只是季若愚还算看得开,毕竟自己的妈妈常年在国外的,所以只要他们少见面最好不见面,就好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看来,免不了是要撞个正着了。
言辰依旧在洗手间里头洗着手,只是不管怎么洗仿佛都感觉应该再洗一遍,所以是洗了一遍又一遍,想必不管是谁,都还是有些难以克服手捧热屎的心理障碍的。
所以言辰在洗手间里头多逗留了一会儿,听着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倒也并没有多想,继续洗着手。
终于算是洗干净了,觉得再洗下去手都要泡发了,这才擦干了之后,朝着洗手间外头走去,一走出去,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季若愚和一个人的对话。
言辰听了出来,是个女人,那声音有些耳熟,又有些不熟,一时之间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听过却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
直到听到了季若愚对这女人的称呼。
季若愚看到苏杭进来了之后,心里头就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不动声色的,苏杭自然也不知道言辰在屋子里,她表情如常,只是因为一天都在外头谈公事,所以她有些累,将公文包放到沙发上之后。
就将目光朝着离儿看了过去,原本眉眼之中还带着疲惫,眼神也是她一贯如常的那种些许的冷漠和疏远,可是在一看到离儿的时候,就仿佛冰块被扔进了火焰中一般,那些冷漠啊疏远啊,瞬间就消融掉了。
眉里眼里都是慈祥喜爱的笑容,不仅如此,嘴里头还念叨着,“心肝宝贝儿离儿,姥姥想死你啦,一天没见着你姥姥都想得吃不下饭,这可如何是好喔,乖离儿。”
说着就在离儿脸上亲了一口,离儿喜欢姥姥,当然也是因为姥姥对他好,最关键的,是因为姥姥也是女人啊。
亲完一口之后,苏杭又接着说道,“宝贝离儿。”
然后又亲一口,她就喜欢这样说一句心肝宝贝儿,就亲外孙一口,然后看着他咯咯笑出声音来,简直再快乐不过了,哪怕今天在外头忙碌一天了,听着离儿的笑声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妈妈,你今天去哪儿了?折腾了一整天。”季若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话题,于是只能先扯了些有的没的,目光倒是一直不住地朝着洗手间方向看着。
苏杭那么精明的女人要是注意到她的眼神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事?只是离儿眼下吸引了她所有注意力,她哪儿还有任何功夫来看季若愚脸上表情对不对,甚至就连回答季若愚,都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啊,嗯,去谈些事情,和朋友见了面,弄得有些迟了,你饭吃过了吧?”
季若愚应了一声,“嗯,吃过了。”
只是很显然,苏杭关注的最大问题并不是季若愚饭吃过了没有,炖的补喝了没有,她最关注的是……“离儿喂饱了没有?”
季若愚点了点头,“都吃饱了,今天还带着离儿去了趟医院。”
听了季若愚这话,苏杭眉头皱了皱,语气中有了些许不悦,“你这还坐着月子呢,去医院干什么?乱出门吹风受凉了怎么办?医院那么多病菌,你还带着离儿去做什么?”
季若愚知道苏杭话里话外都是对她还有离儿的关心,于是也就温言答了,“朋友生了个女儿,所以过去看看,顺便把离儿带过去给妈看看,她一直记挂着离儿呢。”
这理由倒算是正当,苏杭也没了动怒的理由,目光从离儿脸上移了开去,看向了季若愚,表情看上去似乎是踌躇了片刻的,然后语气平静了几分,只是只有苏杭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佯装平静的语气里头其实有的是忐忑,她说道,“我今天……去见言信然了。”
季若愚光听到这一声,眉头就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了,她几乎已经能够猜得到苏杭接下来的话要说的是什么。
“妈妈!”季若愚这样低呼了她一句,试图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只是苏杭眉头皱了皱,还是咬了咬牙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事儿,我也知道你现在月子要保持心情平和,所以你别气,我也不是逼你什么,只是他今天来找我,他的确是特别特别想见见孩子,你能同意,就同意,不能同意,也没人能勉强你。”
季若愚嘴唇紧紧地抿着,自然是没人能勉强自己的,这是自己的孩子,这是自己的离儿!只要她不想,就谁也不见都没关系!
而陆倾凡,自然是坚决拥护老婆的决定的,只要若愚不想认言信然,那么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怂恿的言论,他只希望季若愚能够开心。
季若愚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随和,而是一片严肃而凝重,眉头就那么皱着,“对他而言,其实我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干嘛要惹这么多事上身呢?继续当个陌生人不是挺好的么?在不知道这个事实之前,他不也活得挺好的么?这忽然知道了就觉得亏欠了?有什么好亏欠的?早干什么去了?我头二十五年都不需要他的父爱,那么现在也不需要,以后自然更不会需要。”
苏杭对言信然毕竟已经这么多年的感情,也算是坚定,也算是真爱,听了季若愚这话,多少是会想着给言信然辩解一下的,“毕竟他是你亲生父亲,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没办法,是我瞒着他,那现在知道了,他多少是想想些法子来弥补你些什么的。”
季若愚这才注意到,洗手间里头的水声早就已经停止了,言辰定然是站在里头听着她们外头的对话吧?季若愚心里头忽然就这么开始心疼自己的哥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