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就心痛起来,而且越来越痛。
文秀从里头跑出来,朝着正在往楼下跑的陈小燕喊道:
“小燕,小燕。”
陈小燕回头还了文秀一个愤怒的眼神,又迅速地跑到楼下,见到还坐在凳子上的我,气得浑身打颤,指着我便骂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还有心思在这里坐着,楼上都抱到一起了。”
说完了,又朝堂屋外面跑去,文秀追了下来,我站起身来,文秀见了我,停下来,刚要说话,见陈小燕已经跑出去了,便来不及说什么,跟着追了出去,把我撂在了当地。
我这时候的脑子里,便响着陈小燕的那一句:
“楼上都抱到一起了。”
原来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抱到了一起了。
怪不得要关着门,怪不得要呆如此之久!
我就呆站着,心里一阵一阵地痛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刚已经站到了我身旁,抽着烟,并且递给我一支,他淡淡地说:
“文秀和我都说了。”
我没好气地说:
“说了什么?”
他这次帮我把烟点上了,但我捏在手里忘了抽,我看着他,听他说:
“文秀叫我帮他,他说他喜欢你,很喜欢你,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所以文秀叫我帮她,她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和另一个人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文秀选择了我。”
他很得意,一脸的得意,这使我很愤怒,无比的愤怒,我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我吼道:
“所以,你们就抱到了一起,就躺到了一起。”
陈刚看到了我眼里的愤怒,然而他似乎很享受我的这种愤怒,笑着说:
“要打架吗,我奉陪!”
我打不过他的,但我不和他打架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只是因为我没有权利和他打,是我自己说的,我不能和文秀在一起,现在文秀的选择只是随了我的心意而已。
但我想文秀今天带我到这里来确实在不应该,像是预谋了让我伤心一场一般,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如愿了。
我在那里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头的时候,陈刚已经走了,文秀去追陈小燕还没有回来。
我心里有各种滋味,百感交集却说不上任何一种“感”来,倒像是失了“感”一样,空洞洞的,如同被挖了心,挖了灵魂,剩下一具空壳。
我又想起林筱姗来,想起我的爸爸妈妈来,想起丁老,想起林老,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这几年发生的事,朦朦胧胧的,像罩了一层白雾一般看不明了,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我于是我捏了自己一把,却还有痛感,这代表我活在梦里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正捏着自己的手,陈小燕跑进来了,哼哧哼哧地冒着气,我问她:
“文秀呢?”
她不回我,瞪了我一眼,“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一会文秀也跟着跑了进来,见我还站在原地,先是一愣,随即朝我一笑,我想起刚才陈刚的话来,他说:
“文秀选择了我。”
那声音此刻又仿佛回到我耳边来了,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又想起陈小燕下楼时说的话:
“楼上都抱到一起了。”
两句话联想到一起,心里想文秀和陈刚好的事只怕十有八九了,心里便很起文秀来,我说:
“你和陈刚郎才女貌,你两好了,本来是好事,但是不该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见证你们的好。”
说完了,上气接不上下气,“呼呼呼”地直喘气,我才知道,我虽然嘴上愿意他两好,却早已气得话也说不好了。
文秀见了我的样子,先是一愣,听了我的话,更是莞尔一笑,随即冷冷地说:
“你见证了,我们才算真得好上了,不然都不能算好。”
我气得直抖索,他们果然好上了,她果然是要亲自带我来看他们的好事,我气急了,我吼道:
“光天化日的,也不要脸的。”
文秀听了,似乎并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加花枝招展的:
“你生气就好,就是要让你也知道生气的味道。”
一边说,一边上楼去了,头也不回,进了卧室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冲上去拉住她,但是我没有,文秀的背影是美的,却也是决绝的,我这时候才突然明白这种美,美得能与我能隔绝出一个世界来。
我还站在原地,今天真是奇怪,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动弹不得。
我心里反反复复地说:
“她果然是带我来见证她和陈刚的好的,她果然是!”
我这一下气得不轻,双腿直抖擞,像是尿急一般,我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她在捉弄我,从早上开始就已经想好要捉弄我了。
她捉弄我,只为了报复我前两天对她的决绝。
所以她要我体验从她的柔情到她对我的决绝,是的,她也要我尝尝决绝的滋味。
怪不得,她无论如何要粘着我,原来是要等待陈刚的到来,因为只有我亲眼见到了,这种决绝才更加真实,更加不可逆转,更加地让人痛彻心扉。
可是,我痛了么?
我笑着说:
“我没有!”
她的如意算盘,她的阴谋,还是失算了,因为
“我早已经决定和她决绝了。”
她在我的决绝之后决绝,是多么可笑。
然而,好吧,我痛了,因为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掉到了地上。
可是,我更多的是愤怒。
她在羞辱我!
不行,我不能由着她这么羞辱我——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咚咚咚”地跑上楼去,又“砰砰砰”地敲着卧室的木门,那门却不开。
门不开,更加地激起我的愤怒,于是我敲得更大声了。
然而这时候,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文秀站在门口,高昂着头,眼里放着高冷的光。
我见了她的目光,瞬间便变得渺小了,刚才一肚子的愤怒突然不争气地被吓退,荡然无余了,抖擞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秀见我不说话,冷笑了一声,“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