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姗是勤劳而且厉害的,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一个人竟然把我们的新房装修起来了,不过在我看来,装修得也并没有什么新意,一切都是照着传统的格调来——虽然其实林筱姗很用心地添加了自己的元素,比如橙黄的墙,墙上涂了她喜欢的灰太狼,那只失去了狼个本性比羊还要窝囊的却被视为可爱的狼。
我笑着说:
“狼就是狼,生性凶残,你这么大一个人,不要上了动画片的当。”
林筱姗说:
“知道你是凶残的,也并没有让你学他。”
我说:
“你把它画在墙上,我天天看着他,我怕我看得多了,潜移默化地改变得和它一样。”
林筱姗“哈哈”地笑着:
“那我要画一群上去。”
我顺嘴接话道:
“莫要教坏了孩子。”
林筱姗听了,愣了两秒,“扑哧”一声笑起来,我正坐在沙发上,她凑过来,靠在我边上,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转,笑盈盈地说:
“刘治啊刘治,想得够长远,想到孩子了。”
我笑道:
“你别想歪了,电视看多了,顺嘴就来了。”
她把头抬起来,嘴巴凑到我耳朵上,脸上泛着红晕,在我耳边吹气说:
“坏蛋,你不会是想造孩子了吧。”
我“豁”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在这?满屋子的油漆味,我怕不慎生桶油漆出来。”
林筱姗被我吓了一跳,顿了一顿,啐了我一口,伸手打在我头上转移话题说:
“我在步行街那边看中了一套美式真皮双人床,现在有活动,打八折,你陪我去买吧。”
我说:
“你既然都看中了,还要我陪着你去干什么,你自己去买,花钱雇人抬回来就好了,我去了我也抬不了。”
林晓珊撅着嘴说:
“我是看中了,可是你也得去看看啊,又不是给我一人用的,万一买回来你不喜欢怎么办?”
我说: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林晓珊说:
“敷衍,我买回来你要是不喜欢就只好委屈你睡地上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
“行!”
林筱姗有点不高兴了,脸上暗沉沉的,过了一会,忍不住说:
“我说刘治,你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同我一起出去了,你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你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等结了婚再说,可就迟了?”
我依旧头也不抬地说:
“结了婚怎么就迟了,结了婚再离婚现在不时髦得很吗?”
林筱姗气得满脸通红,跺着脚说:
“好你个刘治,终于肯说你的心里话了。”
我见她真动了怒,忙站起来赔笑道歉:
“好啦,好啦,和你说句玩笑你也当着,离婚再时髦那也是时髦人的事,像我这种思想腐朽的顽固派,只愿意活在我们古时候的婚姻里。”
林筱姗插嘴道:
“怎么着,你还想一夫多妻?”
我咧嘴笑道:
“你看你,又来误会我,你光知道我们古人有一夫多妻,却不知道,我们古人还说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林筱姗“扑哧”一声笑了:
“文绉绉的,我不懂,”
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她指着我的肚子说:
“我只知道,你这肚子里装得满是花花绿绿的肠子。”
我额头抵住她的头发说:
“你不正喜欢这花花绿绿的肠子么?”
林筱姗“呵呵”地笑了两声,并不说话,过了一会,抬起头来说:
“对了,买房子的人说了,她家老太太正好过两天要来三亚,让我们把钥匙给了她。”
我心里一惊,顿了一顿说:
“也好,我把钥匙给你,你去与她交涉吧。”
林筱姗说:
“好的。”
过了几天,林筱姗告诉我,一切交接完了,钥匙也交了,我听了,心里忍不住失落落的,再一想,也不过一套没有思想的房子,而且现在又有了新的房子,新的生活,应该高兴才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心里还是怅然!
林筱姗说:
“瞧你的脸色,跟丢了钱似的。”
我说:
“我丢了钱可不是这脸色。”
林筱姗笑道:
“是是,你丢了钱高兴着呢,”又说,“你猜那入住的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
我笑道:
“老太太能什么样,满脸褶子呗,难不成还和天山童姥一样,长了一副少女的模样?”
林筱姗嘴巴一扬道:
“还真别说,被你给猜对了,就是一副青春美少女的模样。”
我摸着林筱姗的额头说:
“发烧了是不,发烧了吃药。”
林筱姗伸手把我的手挡开,嘻嘻地笑道:
“其实什么老太太,就是一个小女孩。”
我好奇道:
“怎么说?”
林筱姗直视着我:
“啧啧啧啧,一听说是小女孩,眼睛都绿了。”
我笑道:
“那可不,早知道是小女孩,我就自己去交钥匙了,快说,到底老太太怎么就变成小女孩了?”
林筱姗道:
“交钥匙那天,买房子的人带了一个小女孩去,说是她的侄女,老太太的孙女,说给老太太先过来探一探。”
我插嘴道:
“这也合情合理!”
林筱姗道:
“然而我看那样子,那小女孩不像买房人的侄女,反倒像她的老板。”
我说:
“怎么说?”
林筱姗道:
“看她们的样子呗,那买房人见了小女孩毕恭毕敬的,给小女孩开了门,又垂手立在一边让小女孩先进,这是婶婶见了侄女的样子吗,这是你爸的下属见了你爸的样子吧。”
我白了她一眼道:
“不要什么都往我爸身上扯,接着说。”
林筱姗道:
“小女孩进了房间,满屋子地转了一圈,转回来你猜她说什么?”
我道:
“我哪知道,难不成她不满意?”
林筱姗道:
“那没有,她莫名其妙地说,搬得挺干净的,一片纸、一草一木也没舍得留下,刘治,你说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什么叫一片纸、一草一木也没舍得留下,难道我们还要在那房里给她种棵树留给她做纪念么?”
我听了,“呵呵”地一笑,觉得有点古怪,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