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送到了?”清欢回来的时候,楚遥正悠闲地绣荷包,连眼都未抬一下。
女红本是好动的七公主最拿不出手的了,从小到大哪次女红刺绣不是清欢代劳,她最近忽然间想绣荷包,清欢习惯性地想要代劳,却没想到楚遥竟是拿过针线自己绣了起来,那出众的绣工令人眼前一亮。
若不是清欢日日陪在公主身边,连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公主殿下是不是被掉包了,不然从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公主怎么仿佛在一夜间变了个人似的,不止精明能干,从前不喜欢的都重新拿了起来,连最差劲的绣工都未曾落下。
只是她哪里知道,在被软禁在南府的那几年,楚遥整日整日被关在院子里,除了刺绣,练字,下棋,她是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送到了,南公子也在一旁。”清欢走过来为公主倒了花茶,旋即立在她身边,瞧着楚遥手里那只精致的荷包,赞叹道,“这青竹绣得真好,栩栩如生的,只是公主不是向来喜欢兰花么?”
话音一落,清欢的眼中便显出一丝了然,看来这只荷包不是做给自己的了,只是……青竹?
楚遥淡笑着说道:“为竹者,明心清似镜,所怀虚若谷。不卑不亢,不骄不燥,立于俗世之中,不随波逐流,不与世同污。”
“不知道公主心中的竹,是哪家公子?”清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公主,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小心。
“清欢,你跟随本宫多年,在本宫心里将你当成姐姐,你我之间无需这样的试探。”楚遥语气平淡,手中的动作未停。
清欢却是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语带焦急地解释:“是奴婢逾矩了,公主赎罪。”
“你是母后送到本宫身边的人,本宫视你为心腹,也相信你对本宫的忠心。后宫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本宫不希望连身边亲近的人都要费心猜测。”楚遥将手里的荷包放到桌上,转而看向清欢,眼底平静无波,半点都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
“奴婢明白了。”清欢连连点头应是,满脸的郑重其事。
“起来吧。”楚遥朝她笑了笑,没再追究什么,清欢素来都是个聪明人,许多事一点即通,无需多说什么。
清欢低着头站起来,重新立在楚遥身侧。
“清欢,本宫需要的是忠心和信任。”这是第一次,楚遥如此直白地直言自己想要的。
“是,奴婢明白了。”清欢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旋即便立刻应是。
是了,重活一世,楚遥怕极了背叛和欺骗,她想要的只有全然的忠心和无条件的信任,这两样连她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她却希望别人能给她,她心中有恨意,支撑着她慢慢强大起来的是滔天的恨意,可是她却不想变成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公主吩咐的琼脂玉佩已经派人送去了凤吟公主那边。”清欢汇报完这件事,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只是奴婢不明白,公主同祁国公主向来不和,又为何要将好不容易弄到的琼脂玉佩送给她?”
楚遥对清欢坦然的提问十分满意,她喜欢这样轻松的相处方式,她只想将心机用在旁人身上,若是连身边的人都要费心试探,那这日子就真的太辛苦了。
“你觉得凤吟公主是怎样的人?”楚遥重新拿起荷包,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凤吟公主么……傲慢无礼,蛮横霸道,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楚遥的一番话,清欢如今说话倒是去了五分含蓄,更直接了许多。
“当初父皇送了一支罕见的玉钗给本宫,本宫非常喜欢,后来却发现有个大臣的女儿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玉钗,你还记得本宫当时做了什么么?”楚遥淡笑着提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清欢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便想起楚遥所说的应该是公主十二岁那年生辰的事,那时候确实有个大臣的女儿进宫来,楚遥发现了她头上那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钗,她十分生气,不止将自己那根玉钗给丢了,连着那位大臣女儿的玉钗也抢了过来丢进了湖里。
刁蛮任性的公主,哪里容许旁人比自己更出风头,哪怕是别人和自己拥有一样珍贵漂亮的东西,也不行。
“公主是想……”清欢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图,只是下一瞬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公主同杜小姐并没有交集,为何会……”
为何要这样陷害她?这是清欢未说出口的话,虽然她总觉得公主对杜小姐的友善有些怪怪的,她看得出来公主对南忠公世子不太友好,既然如此又怎么会突然对世子爷的表妹这般热情?
以她对公主的了解,定然事有蹊跷。
“你猜对了,本宫就是要陷害她,至于原因嘛……本宫就是讨厌她。”楚遥的理由让清欢满脸黑线,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最后竟然只是因为公主不喜欢她,清欢忍不住为杜小姐哀悼,谁让她不得公主眼缘,还让公主费心算计,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前世和杜晗烟的纠缠,楚遥自然不会告诉清欢,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她不说并不代表不曾发生,既然老天爷让她幸运地回到了十年之前,那她就定然不会放过一心算计她的杜晗烟。
“奴婢已经在祁国公主身边安排了人,公主请放心。”清欢或许摸不透自家公主的性子,但是在其他方面的处理上绝对是周全谨慎,这也是楚遥会对她如此放心的原因。
“现在的杜晗烟,还不配本宫亲自动手,想来凤吟公主闷了几天也该是闷坏了,本宫给她送个乐子,只希望她玩得高兴才好。”楚遥淡淡地说完,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眸中闪过一抹冷然。
起风了呢,夜幕终于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