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才拉回他出离的神智:“云平哥,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还自己在那里傻笑,是不是想到了林琴筝?”
心思被人看穿,谈云平也不恼,只是林琴筝已经走了,多少让人有些怅然,他柔软的心底就像硬生生缺了一块,又像是被人狠狠划了一刀,有时午夜梦回,他都会在梦中疼醒,继而生出几分怨恨她的心思来。
她要有多绝情,才能这样一走了之,难道他们之间,就真的跨不过这样一个坎儿?
谈云平的心思全都写在自己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或喜悦,或痛苦,或悲伤,夏云双都看的清楚,尽管她的心也跟着痛,跟着高兴,但她知道,这一切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她羡慕的人真的太多了,羡慕谈云双,也羡慕林琴筝,只因她找不到一个真心的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她像人世间的一株浮萍,随波逐流,很累,却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关漠尧一味的打压已经将她们彻底逼入绝境,她马上连夏母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这些无法诉诸于口的折磨,她该如何放下与解决?
沉重的叹息自她的喉间溢出,谈云平立刻道歉:“对不起,大双,我走神了,对了,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原谅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关心你们一下。”
夏云双也不知如何启齿与关漠尧之间的恩恩怨怨,此时却传来谈云双的尖叫声。
谈云平一怔,快步跑回小楼。
谈云双蹲在地上,正在对夏母进行心肺复苏,夏云双赶到时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妈?”
而谈云平已经拨打急救电?话。
“快,大双,你让开,赶紧去拿药。”
夏云双急急忙忙跑进屋内拿了夏母的心脏药出来,结果里面却只剩了几颗,她马上给夏母喂了下去,好一会儿,夏母终于缓了过来。
三人合力将她抬进屋里。
夏云双跪在沙发边,担心的看着夏母:“妈,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摔倒呢。”
夏母穿着一套简单的睡裙,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小外套,山里天冷,这都是必备的。
谈云双说:“我刚才刚在那喂完小鸡小鸭,打算过去找你们,又看到夏妈妈下楼来了,我还想跟她打个招呼呢,哪里知道她出来的时候就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而且我看她的样子其实一直不舒服了,因为她出来的时候就捂着心口按着头。”
夏云双听闻此言立刻道歉:“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来,这里还有几颗药,你先吃了吧。”
已然醒来的夏母摇了摇头:“不吃了,云双,咱们家没钱了,就剩这几颗药了,还是省着点吃吧,也是妈的命数该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了,对不起,妈妈不能再继续陪你了。”
“你别这么说,妈,你别这么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妈,我没有其他人了,就你一个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妈。”夏云双哭倒在夏母身上。
夏母艰难的伸出手顺顺她的头发,看的谈云双都不觉眼眶泛红。
“夏妈妈,你别这么说,你的心脏病其实并不是那么严重,只要做心脏搭钱手术,也是可以治疗的。”谈云双急不可耐的表态。
夏母看着她与谈云平,满怀欣慰:“小双,云平,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大老远还过来看我们,都说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这话真不假,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做手术需要好多钱,我不想给云双增加负担了,云平,以后我就把我们云双交代给你照顾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妈,我不要,我只要你,我求你,你别这么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别这么说。”夏云双哭道。
“傻孩子,你已经够辛苦了,妈妈不想再增加你负担了。”夏母神情温柔,恬淡如水,但又透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等死的决心。
谈云平蹲了下来,保证道:“伯母,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我们先去医院做检查,钱真的不是问题,交给我吧,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看着你们不管的。”
“是啊是啊。”谈云双跟着说,“夏妈妈,你从小给云双做好吃的总是给我也带一份,在我心里,你跟我妈妈是一样的,你放心,我一定让我们院长请最好的专家团队为你会诊,你会没事的,夏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们也不等救护车了,而且这里救护车也进不来,谈云平自己开车将他们送了过去。
夏母吃过药之后精神已经好多了,只是一直心跳过快,她看起来惶惶不安,神情憔悴。
谈云平帮他们办理入院手续,谈云双立刻去找院长商量找专家的事情,一直忙到傍晚,事情才彻底安顿下来。
院长已经答应帮夏母请做好的心脏科大夫来会诊,而且给夏母住进了单独的病房。
夏云双感激不尽的送谈云平出门:“云平哥,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跟小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谈云平问。
夏云双垂眸,这样危急的状态几乎两三天都要发生一次,只是现在越来越严重,夏母又舍不得吃药,他们捉襟见肘,却无人能够帮他们。
谈云平直截了当问:“云双,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逼的这样走投无路?”
夏云双咬唇,依旧难以启齿。
谈云平有些急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帮你?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妈妈在医院里等死?”
“不是这样的!”夏云双辩驳,“我不能让我妈妈死啊,云平哥。”
“那你就把事情全部告诉我,我看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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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漠尧守在医院里好几天,宋诗颖依旧在昏睡。
连医生都说不清楚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而他不眠不休,衣不解带,整个人憔悴不堪。秦洛看不下去,让沈少川强制送他回去休息。
可一合上眼,眼前全是宋诗颖的音容笑貌,明明身体已经累极,脑子里却一片强光的空白,怎么都是睡不着。
索性来了公司,处理公事,却依旧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从心底生出的无力感与烦躁已经让手下的人噤若寒蝉,无人敢进来打扰。
因为每次进来,他总是能抓起手边能抓住的东西丢过去,然后一顿臭骂,搞得这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不过谈云平还是不顾秘书的阻拦闯了进来。
关漠尧下意识的去抓手边的东西,但很遗憾,次数多了,东西也被丢完了,他抓了个空,所以只能大声的骂人:“该死的,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我不是说了,没事情别来打扰我,我说的都是废话是不是。”
“是我。”在关漠尧连珠炮的骂声过后,谈云平才开口,他站在门口,脸色很凝重。
关漠尧转过皮椅,双目赤红的盯着他:“谈云平?你来干什么,我现在没心情,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说吧。”
“我也没什么心情,而且没什么耐心。”谈云平超乎寻常的冷淡,“关总,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叙旧的,如果你还觉得我算个朋友的话,咱们谈谈。”
“谈云平,你怎么来了?你想谈什么?”关漠尧见他已经坐下,便说,“行行行,你等着,我让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
等咖啡就位后,谈云平才说:“我想跟你谈谈夏云双的事情。”
关漠尧皱眉:“我跟她没什么可谈的了吧。”
谈云平说:“她已经把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她有错。”
关漠尧点头,等着谈云平继续道:“但是关总,我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不要赶尽杀绝,现在她妈妈还躺在医院里,没钱治病……”
一向有风度知进退的关漠尧这次也终于在朋友面前不耐烦起来,“那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诗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如果你说她夏云双可怜,那我和宋诗颖,我们就是活该吗?”
毫不客气的尖锐语气,让谈云平睖睁了一下,“宋小姐怎么了?”
关漠尧烦躁了扒了扒头发,不欲多说,“谈云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说你都知道。我这个公司也不例外,关氏是股东制,怎么处理夏氏地产,还得我们开了股东大会以后才能投票决定。”
谈云平听他如此一说,便知道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寰的余地,十分诚恳地看着关漠尧,“那你们这个月的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这个就不好说了。”关漠尧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谈云平以为这又是他的推托之词,不禁生出了几分恼怒出来,“关总,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吧?我们都是痛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混迹在商场,你自然也不用拿商场那一套花腔来对我。”
关漠尧知道他是误会了,倒也十分平静,转身从自己后面的书橱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谈云平。
“这是产权让渡书,我上个星期刚签的,现在关氏投资最大的股东是宋诗颖小姐,你说,她现在在医院里面,我们的股东大会,还开得成吗?”
谈云平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他才起身,“关总,夏家母女到底也是孤儿寡母,一个年轻,一个年老,而且夏妈妈不是坏人,我和我妹妹从小没少受她照顾。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几分薄面,就算做不到出手相助,也不要再落井下石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