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颖之便赶紧走进堂屋去泡茶了。
虽然是在农村,可是曾泉和孙颖之食用的都是保镖从市里买来的矿泉水,不是村里老百姓喝的那种不算真正的自来水的自来水。
“逸飞已经醒了,是吗?”孙颖之给苏以珩泡茶,问道。
“嗯,昨晚就醒了,不过早上才算是真的清醒。”苏以珩道。
“情况怎么样?”曾泉问苏以珩。
“一切都好,就是需要时间调养,腿最麻烦,时间比较长,好在腿能保得住。”苏以珩道。
“那真是太好了,只要慢慢恢复就没事了。”孙颖之道,“不过,他这个苏醒很快啊,我记得之前医生不是说时间会比较长吗?”
曾泉没有说话。
“是啊,他这个也算是奇迹了!”苏以珩并没有说都是苏凡的辛劳。
可是,曾泉和孙颖之也都明白。
“吉人自有天相,逸飞是那么好的人,上天会保护他的。”孙颖之道。
苏以珩点头。
“哦,你们聊,我去给迦因帮忙。”孙颖之见曾泉不语,便起身微笑道。
“需要我们就喊一声。”苏以珩道。
“嗯,我知道。”孙颖之说完,就走出了堂屋。
留下两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把她带来?”曾泉问苏以珩。
苏以珩看着曾泉,良久,才说:“是她自己想要来的。”
曾泉看着他。
“阿泉,你怎么想的?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苏以珩问。
“我回去不回去,对于我爸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是不是?”曾泉道。
苏以珩没有说话,曾泉说的其实很对。
“那帮人想要整我爸,利用我这件事,其实真的是,不痛不痒,不是吗?”曾泉看着苏以珩,“让我爸为难,只不过是想要逼我爸做出妥协让步,根本不可能扳倒他!我爸呢,可能也不想妥协,所以就会想办法把眼下的事给抗过去。至于让我回去,应该也不是让我做什么,给他作证什么的,这些都不需要。他们那个地步,证据什么的,毫无意义,不是吗?”
苏以珩点头,不语。
“就像你现在手上掌握了一堆关于逸飞车祸的证据又有什么用?你能用那些证据去抓人、为他找回一个公正吗?”曾泉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证据有用,就不叫政治了!”
堂屋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会儿你们吃完饭就带她走吧,以珩,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别让她在医院累完了又跑到我这里来辛苦!”曾泉道。
苏以珩没说话,他不能把覃家现在对苏凡的态度告诉曾泉,要是曾泉知道了——
院子里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屋里的人在聊什么。
“迦因,你真是太厉害了。”孙颖之道,“这几天我想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就是,完全弄不转这玩意儿,除了煎牛排还能吃,其他的,真的完全——”
说着,孙颖之尴尬地耸了下肩。
苏凡微微笑了,道:“没事的,很正常啊!我也是好久不做,感觉心里很没底呢!要是等会儿吃到糊的,就挑出来扔了吧!”
“怎么会?你做的这么好,一看就很好吃。”孙颖之道。苏凡笑了,没说话,继续炒菜。
一盘菜出了锅。
孙颖之赶紧夹了口菜,尝了下,连连点头,道:“哇,迦因,你做的,真的太好吃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哎呀,我真是要疯掉的,那个大姐做的菜,猪油的味道太重了。简直,唉!我又不好意思说不行,只好让她每次少做一点,要不然倒掉太浪费了,人家也是很热情帮忙的。”
苏凡看着孙颖之,笑了下,继续往锅里放油。
“农村女人做菜就是那样的,特别是在有贵客来的时候,她们就觉得应该多放油多放肉,这样才显得情意重,才觉得是好吃的。好多年都是这样的,因为她们平时也见得少,油和肉多一点就觉得是好菜好味道了。”苏凡道。
“可是现在应该见得多了啊!毕竟人员流动什么的很厉害了,而且又有网络——”孙颖之道。
虽然苏凡觉得孙颖之能在这穷乡僻壤待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可是,毕竟孙颖之是从小在红墙里长大的孩子,对于人间疾苦也并没有多少亲身的体会。再加上她后来的职业,是完全和底层社会剥离的,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苏凡笑了,道:“可是骨子里的想法和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孙颖之看着苏凡这么熟练麻利地调控火候,道:“迦因,你,是不是经常做这些?我是说,以前?”
“也不能算是经常,我家好长一段时间是用电磁炉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云城上大学了,只有放假回家才会给家里做饭。”苏凡答道。
孙颖之看着苏凡,挤出一丝笑。
“哇,迦因,你速度真快啊!”苏以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孙颖之回头看着他,道:“迦因好厉害啊!和她一比,我真是弱爆了。”
“让你多了解民生的!”苏以珩拍了下孙颖之的肩。
孙颖之耸耸眉。
苏以珩便说:“哎,趁着午饭开始前,不如你带着我去了解一下民情?”
孙颖之并不想去,可是,苏以珩非拉着她走,不过,想想苏凡还有三个菜和一个汤要做,应该不会很长时间。何况,让曾泉和苏凡这样在做菜中交流,可能会让彼此少点尴尬。
“那,迦因,就拜托你了!我带着我们的亿万富豪去体察一下民情疾苦!”孙颖之笑着,和苏以珩一起走出了院子。
“老刘呢?”苏以珩问的是孙颖之的警卫队长。
为了尽量不影响村民的生活,孙颖之让自己的警卫们住在了山下的镇上,只有队长老刘和另一名警卫陪同孙颖之一起住在曾泉这个院子里。一旦有特殊情况,警卫们就会立刻上山。
“今天让他们两个下山了,反正又没什么事,让他们下去给我买点东西回来,去云城。”孙颖之道。
“那你早点说我给你带啊!”苏以珩道。
“没事啦,他们也该下山去溜达溜达的。”孙颖之道。
两个人说着,就走出了院子,来到了旁边的场院里。
苏以珩走到了院子门口,往场院方向一看,曾泉选的这个地方,真是一个好位置。这么大的场院,一旦有紧急情况,直升机可以直接停下来,然后就离开了。
院子里,苏凡在认真做菜,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人。
直到她伸手要去拿醋瓶,才发现醋瓶已经自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回头,迎上了曾泉那一双璨如星辰的眸子。
苏凡什么都没说,接过醋瓶,往菜里加了醋,曾泉就接了过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她炒完了第二道菜。
“你尝一下味道?”苏凡对他说。
曾泉愣了下。
“颖之姐说味道不错,呃,我还是自己尝一下吧,其实我也很没底,太久没做了——”苏凡说着,自己拿了一双筷子,夹了口新出锅的菜,尝了下。
当她仔细品味的时候,碟子里多了一双筷子。
苏凡的心头,咯噔疼了。
她没有动,没有说话,看着那双筷子从碟子里离开。
“味道怎么样?还可以吃吧?”她努力把眼泪咽回去,微笑望着他,道。
“嗯,还,可以。”他说。
可是,她没有再和他说什么,继续往锅里放食材,开始做第三道菜。
曾泉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饭菜的香味。
他想和她说什么,可是,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让她很难堪了,他该说什么呢?
可是,心里,那么多的话压着——
“这里很安静啊,是不是?”苏凡突然问他。
曾泉看着她,她也看了他一眼,把菜铲舀出了锅。
“嗯,是挺安静的。”他说。
苏凡把筷子递给他,他接了过来,兄妹两个人没人都尝了下新出锅的菜。
“哎呀,味道有点淡啊!”苏凡道。
“呃,还不错,淡一点好,这几天吃的菜都——”他说。
苏凡不禁笑了,看着他。
他的喉结,猛地一滞,视线,也凝固住了。
“人家给你贵宾待遇,你还觉得——”苏凡笑着道。
“我,说的是事实。”曾泉道。
“古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没看首长还有慕白叔还有爸爸他们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的样子?那时候哪有人给你做肉做菜啊,是不是?”苏凡道。
“呃,你说的,也是。”曾泉道。
苏凡笑了,没说话,继续做菜。
“其实,我也不想让村长这样的,可是人家盛情难却,再加上我自己这个厨艺——”曾泉道。
“没事啦,你要是真不让人家出力,反倒是陌生了,盛情难却嘛!”苏凡笑着说。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曾泉的心头,好像有种久违了的愉悦,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那种愉悦的感觉——
“是啊,盛情难却,所以人家做菜味道啊什么的,我们都不好意思再说了。”曾泉道。
苏凡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又变成了她记忆中的样子。
“难得的体验民间疾苦的机会,你也没好好把握。”苏凡笑着道。
曾泉脸上的肌肉,好像不自觉地就舒展了,嘴角也微微咧开了向上扬了起来。
“要不,我也去陕北?”曾泉道。
“切,现在那地方能去吗?想锻炼你也不该去啊!”苏凡道,“不过,说实在的,我发现你还是眼光真不错。”
“才知道?什么眼光不错?”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