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静静驶向了酒店,苏凡一直望着窗外。
念卿小的时候,逸飞经常会开车带着念卿去榕城湾挖沙子、玩水,念卿特别喜欢。苏凡依旧记得刚会走路的念卿,光着脚丫子踩着那松软的沙子摇摇晃晃走来走去的样子,就像小鸭子一样。有时候走不稳了,一下子趴在沙滩上,满嘴都是沙子,然后就哇哇哇哇大哭起来,逸飞就赶紧跑过去抱起她,哄着她,任由念卿把眼泪鼻涕和着沙子抹在逸飞的身上,可他从来都不会觉得脏,还会坐在沙滩上,和念卿一起堆城堡,用他那飞快的速度,拎着小筒子去海边舀水倒进城堡的护城河,然后念卿就会往河里放进去小怪物玩具,开心地笑着。
往事,如同彩虹那绚烂的色彩,点亮着苏凡的记忆,也让苏凡的内心,更加的痛苦。
逸飞,用他那温暖的笑容点亮了念卿的童年,让念卿也拥有了一个正常的童年,尽管孩子可能已经忘记了幼时的这些事,可是,这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进了她的记忆深处,让她成为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现在的念卿,是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孩子,而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和逸飞有很大的关系。
苏凡的脑海里,是念卿坐在逸飞的脖子上飞飞飞,她踩着海浪跟着他们,逸飞就扛着念卿在前面飞,等到他们回头的时候,念卿那欢快的笑声,让海浪声都相形见绌。
逸飞——
泪水,从苏凡的眼里涌了出来,怎么都擦不干。
到了酒店,苏凡下了车,警卫一直陪着她上了楼,到了房间门口,苏凡开门进去,对警卫说了句“谢谢你,辛苦了!”
警卫行了个礼,苏凡就进去了,背靠着门,紧闭着的眼里,泪水涌了出来。
“你回来了?”孙颖之躺在沙发上,问了她一句。
苏凡赶紧擦去眼泪,道:“你怎么没睡,颖之姐?”
“睡不着,来,你要不要喝两杯?”孙颖之道。
苏凡走过去,发现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孙颖之半躺在沙发上,已经是醉醺醺了。
“你别喝了,早点睡吧!”苏凡劝道。
孙颖之苦笑了,道:“迦因,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啊?他怎么就,怎么就不能和我们好好说说?难道我们不理解他吗?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他依靠吗?”
苏凡没说话,静静坐着。
孙颖之看着她,道:“你怎么了?一个人跑出去哭了?”
“颖之姐,你先坐会儿,我给霍漱清打个电话,打完电话再陪你喝。”苏凡道。
孙颖之点头,苏凡就走进了一间卧室,给霍漱清拨了出去。
霍漱清正打开电视在看新闻,手机一响,他就把电视调成了静音,接了电话。
“回到酒店了吗?”霍漱清问。
“嗯,我已经到了酒店,颖之姐在外面喝酒,她很难过。”苏凡道。
霍漱清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孙颖之和曾泉的事,想想也是觉得孙颖之可怜,和自己的好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还要眼睁睁接受这一切。
“你等会儿陪陪她,现在只能等以珩那边的消息了,你们也都是尽力了。”霍漱清道。
“我知道,可是,我也理解她,总是想亲自找到他,把他劝回去。”苏凡道,顿了片刻,“你刚才说逸飞的事——”
霍漱清怎么会不理解苏凡的心情?他知道苏凡心里并不是不想见小飞,从她在手术室外面的反应就知道。可是,她知道现在她去看小飞照顾小飞会带来怎样的传闻,所以她不去。
就在刚才,就在刚才苏凡去酒店的路上,霍漱清给覃春明打了个电话,说他想让苏凡去医院照顾小飞,覃春明也是呆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漱清?”覃春明问。
覃春明也是明白霍漱清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在小飞和苏凡的事情上,霍漱清真的是忍了很多了。
“之前我和主治医生谈的时候,医生建议说,要是有亲近的人在小飞身边和他说话聊天的话,他可能会更容易苏醒。既然小飞是去看苏凡的路上出了事,还是让苏凡去陪他聊聊吧,我想,可能苏凡比别人更适合一点。”霍漱清道。
覃春明知道霍漱清这样说也没错,的确医生也说过,最好是覃逸飞亲近的人去陪他,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苏凡,苏凡怎么可以去?就算小飞心里再怎么想着苏凡,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这要是传出去,霍漱清的妻子在医院照顾覃逸飞,这,这,成何体统啊!
“漱清,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还是算了吧!这件事,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覃春明叹道。
“覃叔叔,现在,最重要的是小飞醒过来,其他的,都不重要!”霍漱清道。
覃春明的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我会劝苏凡回去的。”霍漱清道。
“嗯,我知道了。”覃春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着丈夫挂了电话,躺在身边的妻子徐梦华起来了。
“漱清的电话吗?”妻子问。
“嗯,漱清的。”覃春明看着妻子那憔悴的面容。
自从儿子出事以来,徐梦华就好像一下子老了一样,整个人都垮了。
“漱清啊!他在那边怎么样?”徐梦华道。
“刚去嘛,工作要理顺还需要时间,没那么轻松。”覃春明道。
徐梦华深深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薛大姐家这个样子,虽然漱清没有照顾过她一天,也一直没有在一起生活,可是,好歹,好歹,不管漱清去了天边,还是薛大姐记性不好了,可漱清总是在的,电话啊,什么的——”
覃春明看着妻子落泪,也知道妻子要说的是“好歹母子还能说上话,可我们的小飞现在生死未卜——”,于是,覃春明轻轻揽住妻子的肩,擦着她的泪。
徐梦华闭上眼睛哭了起来。
等妻子的哭泣声缓了点,覃春明才说:“老太婆,医生建议说让儿子亲近的人陪护一下他,和他说说话什么的,会让他早点醒来,你说——”
“我去那边陪他,你们又不让——”徐梦华擦着泪,道。
“你这个身体,怎么扛得住?还是让年轻人陪着吧!你要是再出个什么好歹,我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覃春明道。
徐梦华擦泪,道:“你想说什么?儿子亲近的人,除了你我,就是小秋和志刚,还有,你看,敏慧一直在病房里,江津不是也来了吗?他们都是儿子亲近的人——”
话毕,徐梦华见丈夫盯着自己,猛地意识到丈夫要说的事。
“你,要让,让,迦因去?”徐梦华道。
“漱清刚刚和我说起来,我觉得让迦因去,可能也好——”覃春明道。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她靠近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徐梦华打断丈夫的话,激动地说。
“梦华——”覃春明叫了妻子一声。
徐梦华摇头,盯着丈夫,道:“儿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不就是,不就是迦因一步步把他害成了这样吗?你怎么,怎么还能,还能让她去见儿子?怎么能让她照顾——”
“你现在心情不好,我知道,我也不该和你争辩。可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样,不管是曾家,还是我们家,现在都是有个很大的坎要迈过去。我们,不能这样责备迦因,你明白吗?”覃春明道。
徐梦华擦去眼泪,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我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严重性?可是,我,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原谅她,没办法——”
“我明白,可是,你换个角度想想,为什么儿子要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他自己也有很大的因素。他心里放不下迦因,他怎么都放不下,所以,他不愿意和敏慧结婚,他只想为迦因做一点事来了却他的心愿。如果,如果他的心愿了了,或许一切,都不是问题,他的感情之路会重新开启,一切都会回归正常。可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醒来,他变成一个正常人,和过去一样——”覃春明对妻子道。
“难道必须要迦因吗?必须是她吗?”徐梦华望着丈夫,问。
覃春明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觉得这个世上除了迦因,谁还能做到?”
“可是,可是这么一来,万一,万一迦因把他唤醒了,他们两个还能断得了吗?还不得继续扯下去?”徐梦华道。
“我想,经历过这么一场劫难,如果儿子可以幸运地活过来,那么,他会改变的,我相信他会改变的。可是,如果他醒不来,一切都是空谈!”覃春明道。
徐梦华沉默了。
她知道丈夫所说的这一切并非没有道理,丈夫说的对,不管将来如何,要是儿子醒不来,一切都是空谈。
覃春明见妻子没说话,接着说:“你知道他在出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徐梦华望着丈夫。
“他说啊,我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替迦因做决定,却丝毫不考虑她的处境。”覃春明说着,看着妻子。
徐梦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迦因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只有他自己才能拔出来,而我们现在需要给他一个机会。解铃还须系铃人,让迦因去吧!这是漱清提出来的,相信漱清会和迦因好好谈,你难道不相信漱清吗?”覃春明道。
妻子沉默了片刻,道:“漱清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他的处境也——”
覃春明没说话,妻子望着他,叹了口气。
“好吧,我听你的,这件事,我听你的。”徐梦华道,“可是,现在敏慧在那边,那孩子也,唉,真是——”
“就当这是我们的自私吧!”覃春明道。
徐梦华沉默不语了。
是啊,敏慧自从得知小飞出事就飞了回来,不计前嫌来守护着他,可现在要是让苏凡再去医院,这简直就是,乱死了。该怎么和叶家解释?怎么面对敏慧?
苏凡是不知道覃家这些事的,当她和霍漱清再度通话的时候,霍漱清已经得到了覃家的允许,劝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