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方希悠,方希悠便微笑道:“大家没注意到小雨一直都把漱清叫姐夫的吗?漱清是姐夫,当然就是在心里把迦因叫了姐姐的,只是这家伙嘴巴太硬,不肯说出来而已。”
曾雨把霍漱清称为姐夫,这是从霍漱清和苏凡结婚时就开始的,只不过因为很少见面,所以很少称呼。加上曾雨对苏凡的态度,也的确让家里人没有太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只记着曾雨对苏凡的无礼。此时方希悠说出来,罗文茵的心里不禁对方希悠生出深深的感谢,在心里叹道,都说希悠心思缜密,真是不虚!
听到妻子这么说,曾泉也和其他的家人一样,为她这句话难免惊讶。
曾雨被你嫂子这么一说,脸颊泛红,低头笑着,片刻后,又抬头望着大家,道:“谢谢嫂子为我说好话,其实,这两年,我对姐姐真的很过分,可我,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道歉。今天,妈和我说了好久,我,我也知道,知道前些日子我,我出事的时候姐姐你有多担心我,我这人,就是死要面子,一直,一直对姐姐,”顿了下,曾雨拉着苏凡的手,注视着姐姐那漂亮的面容,“姐,我郑重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还有姐夫,请你们原谅!哦,对了,还有念卿,对不起,念卿,小姨,小姨以前是个坏人,对你妈妈不好,对你也——以后,小姨决定要做个好人了,也请念卿原谅小姨!”
念卿坐在曾元进的怀里,看着眼前的情形,又抬头看着外公外婆,转头看向小姨,道:“只要小姨不要再欺负我妈妈,我就喜欢你,要是你再欺负我妈妈,我就,我就,等我长大了,我也就欺负你!”
众人笑了,曾元进摸着小外孙女的头顶。
曾雨走过来,蹲在父亲面前,拉着念卿的小手,认真地说:“那小姨向念卿保证,以后绝对不欺负你妈妈了,念卿长大以后千万别欺负我,好吗?”
念卿却没有答应,而是问:“为什么不要我长大后欺负你?”
曾雨大笑,道:“因为你比小姨聪明多了啊!小姨怕被你欺负呢!”
众人都不禁笑了,罗文茵见状,拉着小女儿坐在自己身边,道:“好了,我们大家不说这些了,就到此为止吧!”
“嗯!”曾雨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应声道。
苏凡看着妹妹在母亲面前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酸。
撒娇啊,在她记事以来,从没有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回忆呢!
霍漱清看着她脸上的伤感,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望着霍漱清,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哦,对了,希悠,你什么时候开始去夫人那边工作?”曾元进猛地想起来,对儿媳妇道。
工作?其他人都看着方希悠。
方希悠匆匆看了曾泉一眼,面带微笑对公公答道:“明天就开始了。”
“加油,你的话,没有问题的!”曾元进含笑鼓励道。
“希悠,要去夫人身边工作?什么工作?怎么之前都没听说?”罗文茵也是一头雾水,问丈夫道。
“哦,我也是下午碰到夫人的时候听她说的,说希悠已经答应去给她做秘书了。”曾元进面带笑容,道。
苏凡完全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方希悠,霍漱清虽然有点意外,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方希悠的能力和背景摆在那里,这个工作很自然。至于曾雨,则差点就要拥抱这个嫂子了。而曾泉——
方希悠从曾泉的眼里读出了他的情绪,却还是微笑着对公公说:“我以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的外语很好,也有大局观,你去做秘书,比很多人都适合,不用担心做不好,要是你做不好,这个国家就没几个人可以胜任了!放心!”曾元进对儿媳妇道。
方希悠只是说:“我会努力的,爸!”
“我们家希悠真棒!太厉害了!”罗文茵笑着夸赞道,又调侃丈夫,“谁家能娶到希悠这么好的儿媳妇啊!阿进,你们是不是烧过高香了?”
曾元进含笑不语。
苏凡知道,方希悠不仅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而且,方希悠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精通五国语言了。
方希悠的余光始终在曾泉的身上,注意到他起身走到门口,眼里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很快的,饭菜就依次上了桌,店主站在曾元进身后,低声介绍着。其他人说话也都是低声细语,或者就是不开口。苏凡和曾雨都对嫂子的新工作充满了好奇,曾雨拉着方希悠不停地问东问西,方希悠一边要回答小姑子的问题,还要小心观察曾泉的反应,可是,除了在初听见那个消息时曾泉脸上有过震惊和意外之外,曾泉便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面色平静,偶尔和霍漱清聊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情。方希悠的心,似乎有点开始不安了。
苏凡知道,半年前,曾泉升任了某市的市委书记,虽然不是省会城市,却也是很快的晋升了。有个执掌仕途大权的爹在,曾泉的升职还有什么悬念?当初在云城的时候,他的级别只不过是一个小科员,四年之内,云南偏僻山区的从镇长到县委书记,和方希悠结婚之后便从云南直飞京畿,成了某市的副市长,而现在已经是几百万人口的一把手。只是,在做了市委书记后,曾泉就更少回家了,和方希悠的夫妻关系,变得更加疏离。而现在,方希悠要进入红墙里面工作,两个人——
想到这个,苏凡的心,陡然凉了下来,抬头看着坐在父亲右手边的曾泉,看着他神色如常和霍漱清说说笑笑,心头好像是压着什么一样,难受极了。
方希悠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完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很多时候,苏凡都觉得方希悠就像是一个虚幻的形象。如果说以前苏凡觉得方希悠和曾泉是天生一对的话,现在越来越觉得有问题了。想想昨天吃饭的时候,潘蓉和张政的模样,那样的甜蜜。而曾泉和方希悠,尽管他们坐的那么近,可始终觉得他们两个人中间隔着什么东西,根本看不见。
饭菜上齐,酒杯斟满,店主和服务员退了下去。
作为请客的人,霍漱清端着酒杯站起身,含笑道:“今天请大家聚一下,原本是为了迦因和我一起走,来和大家道别的。不过,希悠有了这么大的安排,今天我们的内容就必须要加上这一条了。”说着,霍漱清看向曾泉和方希悠,曾泉只是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感谢,方希悠对霍漱清微微笑了。
“我先说我们家的事,等会儿再交给曾泉和希悠。”霍漱清笑着说,顿了下,他说,“谢谢大家对迦因和念卿的照顾,虽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可是,大家这样照顾她们母女,漱清内心的感激不能不说。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苏凡抬头望着他,嘴角是幸福的笑意。对面的曾泉看着这一幕,不禁无意识地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喝掉了里面的酒。方希悠看着他,胸口被什么堵上了。
他,是为苏凡的幸福而难过,还是为她的决定而生气?或许,他想的是苏凡吧,他怎么会因为她做什么而生气呢?方希悠这么想着,眼睛好像被你什么刺痛了,瞬间就模糊了起来,却很快闭上眼,将里面的泪水稀释。
“好了,你们先吃点菜吧,空腹喝酒对肠胃不好的。”罗文茵见女婿坐下了,含笑道。
众人拿起筷子,曾元进习惯性地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霍漱清也是,而方希悠见曾泉不说话,也拿起筷子给曾泉夹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曾泉看了她一眼,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来,我们大家一起敬漱清和迦因!”曾元进道。
一家人举杯,曾泉忙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酒,曾元进瞥见了,眉头微微蹙动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两个这次离开,迦因情况特殊,漱清你工作忙,可是也要多留点心照顾她,已经没多久就要生了,你们要多当心一些。念卿这边呢,就交给我们,你们不用管了,什么时候想孩子了就来看看,你妈也会带念卿过去看看你们的。”曾元进道。
“谢谢爸!”苏凡和霍漱清道。
曾元进示意,一家人举杯。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哥哥嫂子了?”曾雨笑着问。
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曾泉和方希悠的身上,方希悠看着曾泉,曾泉只是淡淡笑了下,给两人杯子里斟了酒,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呃,总之是好事情,你没问题的。”
方希悠望着他,嘴唇颤抖着。
和曾泉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他的画外音,她总是很清楚。他虽然说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就是在怪她。可是,当着一家人的面,方希悠又不好说自己根本没有和曾泉提过这件事,这件关系两个人未来的事。
“嗯,我知道了。”她平复了心情,微笑道。
苏凡的眼睛,突然润湿了,别过脸,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曾泉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便拉着方希悠的手,含笑起身,道:“谢谢爸,谢谢文姨,还要,谢谢漱清和迦因!”
方希悠面带恰到好处的笑容,而她的手,始终被曾泉挽着,根本没有松开。也许正因为如此,曾泉感觉到了她手心的冷汗。他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心里紧张了,他太了解她!
“你们都有喜事,我来沾沾你们的喜气!”曾雨说着,也端起酒杯,给父母和兄姐敬酒。
一家人欢欢乐乐地吃着饭,夜色,在灯影里越来越深。
回到家里,曾元进留着女婿和儿子聊了一会儿,和他们说,新年之后他的工作可能会有变动,之后要把曾泉调动一下。
对于曾泉来说,岳父忙着抓人,亲爹忙着派人,难得他们能想到他。只是,方希悠——
就在曾泉想到方希悠的时候,父亲也提到了她。
“泉儿,希悠这事儿,你们两个早就商量过了吗?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曾元进问。
“因为没有最后决定,所以就没跟您说。”曾泉撒谎道。
“你们两个,把我和你岳父瞒的死死的,他也是今天才听说的,你们啊!”曾元进道。
曾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