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遥偏过头,避开不看:“我让你进来,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薛子纤那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说了要让你看到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就一定会让你看到,而且还不止这些。”
薛知遥想到上次何妃来找她时说的话,不由问道:“陈亦就是陈昊东么?你把他找来西城了?”
陆宴北点点头:“没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陈家出于对他的保护,才在他失忆的情况下,让他用陈亦的身份活了十几年。”
“他真的是陈叔叔……”
这件事是意料之中,又似乎太出人意料,薛知遥一时也说不出滋味。
“他真的失忆了?”薛知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没错,就是因为当年脑部重伤,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消失了,若不是我提醒他去调查,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那他既然来了西城,为什么不来见我?”薛知遥又问,眼中满是渴望。
陆宴北又怎么会没想过让陈亦来见见薛知遥,可是学家人虎视眈眈,他担心两人见面,会更激发他们灭口的心。
可换到现在,只要薛知遥开心,他没有什么不敢做。同时,还会加倍小心,保护好薛知遥。
“如果你想见他,我马上让人安排,现在就可以。”
薛知遥有些意外:“那倒也不必那么紧张,等陈叔叔有空再说吧。”
陆宴北点点头:“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他的记忆还未曾完全恢复,这段时间的治疗也只是零星想起了一点,其中就有关于你母亲死因的事情。”
“真的吗!”薛知遥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那边的宁婷似乎受到了影响,不满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薛知遥捂着嘴巴,看她安静了,才又小声问了一次:“真的么?”
“嗯,我们甚至从银行保险柜里找到了当年留下的证据,单就是那一份伪造的文件,就足以证明薛凯涛欺瞒董事会,导致一大批董事下台。”
薛知遥深深呼吸,内心激动不已,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若是多年之前,陈亦没有出事,早日将薛凯涛揭发出来,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番光景了。
所以,薛知遥一想到自己母亲的冤屈终将大白于天下,心里如何能平静?她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那畜生不如的父亲绳之于法。
“只是,还有些事情要再周全一些,不能急于把证据公布出来,还得等几天才行。”陆宴北小心翼翼地说。
“当然要周全一点的。”薛知遥热切地望着陆宴北,“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陆宴北一笑,眼底有浓浓的宠溺,柔声道:“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其他的我来搞定。”
一句关心的话,瞬间就把薛知遥拉回了现实,刚刚还闪亮的眼睛就暗了下去,口气更是冷了几分:“总之,多谢你。”
察觉到薛知遥的变化,陆宴北的嘴角也收回了上扬的弧度,不甚自在地说:“不必谢我,你……”
陆宴北的话还没说完,薛知遥就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薛知遥无声地点点头,看也没再看他。
陆宴北落寞地转身,他对两人之间无声无息的隔阂感到十分难过,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去弥补,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这一夜,陆宴北注定无眠。
次日清晨,薛知遥浅眠了几个小时后早早就醒了,凝视着窗外的晨光看了一会儿,宁婷也醒了。
“这医院睡觉就是不舒服,总是不安稳。”宁婷揉了揉后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漱一下,顺便买个早餐,遥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辛苦你了。”薛知遥内疚地看着宁婷,要不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宁婷也不必跟着自己遭罪的。
“你说什么呢?可不许再这么说了。”宁婷嗔怪一声,笑了笑离开了。
薛知遥叹口气,不自觉地想到昨晚陆宴北说的话,嘴角止不住扬了扬。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惊得薛知遥一弹,定睛一看,竟是气势汹汹的薛凯涛和陈兰!
薛知遥心道不好,还未撑起自己的身子,就被一冲就到了跟前的陈兰拧住了衣领,揪着就往地上拖!
“你这个小贱人,臭不要脸的婊子!”陈兰恶毒唾骂,手下也不留情,啪啪几掌扇下去不说,脚也重重踹过去。
这一切快得连薛知遥都反应不过来,就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本就身子羸弱的她顿时眼冒金星。
薛凯涛也在一边指着薛知遥骂:“薛知遥,我真是没想到你如此大逆不道,你居然唆使陆宴北对我们一家下这样的狠手,把你妹妹坑进牢里不说,还想要把我们也关进去,是不是?”
“还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今天索性替薛家清理门户了!”陈兰打得气喘吁吁,说着一把就掐住薛知遥的脖子,血红的眼睛直瞪着她,竟是真的有心要弄死薛知遥!
“唔唔!”薛知遥胸闷气短,双手无力地去掰陈兰的手,却仿佛是在掰一对铁钳,完全是徒劳。
薛凯涛冷冷站在一边,眼看着陈兰把薛知遥掐得憋红了脸,见薛知遥四肢慌乱挣扎,他甚至还露出了异样的兴奋神情。
“你们在干什么!”
张久谦刚一进门就被病房里的情景吓得魂儿直颤,手上提的一碗粥立刻直甩陈兰,一击之下,他的人也蹿到了陈兰边上,一脚就踹在她的腰眼上!
陈兰先是遭了热粥烫,又生生挨了这一脚,哪里还站得住,手一松就歪倒在地,连带着把薛知遥也带倒了。
薛凯涛向前走了一步,正对上张久谦猛然回头瞪过来的视线,见张久谦人高马大又十分愤怒,薛凯涛下意识便偏开一步,站住不动了。
“啊,啊!”陈兰满头满身的热粥,又烫又狼狈,几乎炸了毛。
张久谦立即弯腰把薛知遥抱起来,护在怀中走了几步站到门口,戒备敌视:“你们两个是谁,一个也别想走,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们!”
“抓我们?呵呵,你到是问问薛知遥,看她敢不敢抓我们?”薛凯涛阴冷地注视着张久谦,口气里全是对薛知遥的不屑。
听了薛凯涛如此张狂的话,张久谦也有一丝迟疑,低头征询地去看还在咳嗽的薛知遥。
“咳咳!报、报警!”薛知遥缓过一口气,立即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喉咙里火辣辣生疼。
“你敢!薛知遥你难道真要把自己的父母抓起来吗?”薛凯涛勃然大怒,一边去看陈兰,只见她还在哀嚎着和一身热粥做斗争,就不由更加上火,喝道,“你也是,还不快站起来擦擦,赖在地上缩做一团,很好看吗?”
陈兰吊着嗓子尖叫:“你来试试被人泼一身粥!气死我了,我要杀了那个泼我的臭小子!”
张久谦目瞪口呆,看着在病房里完全没有素质和体面的两个人,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薛知遥联系在一起。
那边陈兰挣扎着站起来,就想往薛知遥那边扑:“我今天非要弄死你!”
这次张久谦顾忌着他们的身份,不敢再硬动手,只得抱着薛知遥一退再退。
刚到走廊,陈兰追出一步,余光瞧见有人看向她,立刻尖叫一声抱头冲回房间,紧紧把门关上。
“你搞什么鬼!”薛凯涛气急败坏,他本来是想气势高涨地来找薛知遥算账,被这么一弄,自己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我这副样子怎么见人,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呀。”陈兰拼命地去擦拭头上脸上残留的污渍,整个脸都是扭曲的,要说恨,她才是比薛凯涛更恨的人!
门外,张久谦为难地看着怀中的薛知遥:“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报警吗?”
薛知遥手颤巍巍地往自己脖子上抚摸了一下,就刺痛得直发抖,她再一次说道:“报警!”
张久谦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她的脖子上,眼神一暗,再不迟疑,将薛知遥放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就立即掏出手机来报了警。
于是,半个小时后,几人就都坐到了警局中。
陈兰此时已经稍稍收拾妥当,虽然还是凌乱,但至少能见人了。
“东看西看什么,老实点坐好,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继母的,下手那么重,是虐待!要坐牢的你知道吗?”一个警员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用笔敲着桌面对陈兰凶道。
陈兰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握着手坐在原处,等着薛凯涛做笔录出来。
只听“吱呀”一声,薛知遥那边的房间最先打开,张久谦扶着薛知遥走出来。
陈兰见了,立刻要站起来,刚一动就被对面的警员喝住:“干什么呢,坐好!”
陈兰迅速又坐了回去。
随即,陈兰又觉得很没面子,梗着脖子冲薛知遥冷哼了一声。
对面的警员一瞪眼,陈兰又赶紧低下了头。
坐在外间等候的宁婷和林小梓见薛知遥出来,也立即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