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神色严肃,并不说话,而是扣住我的手腕,生将我拽出车内。
要不是我算得灵活,不知道要撞得多痛。
“你到底是谁?!”
沈琛力气很大,且有技巧,让我没办法反攻他,只能被他拽着往前走。
他不像律师。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陆时的律师沈琛,不是别的什么冒名。
大概是看我变得配合,他力道放小,“先跟我走。”
我趁势大力甩开他的手,“你对我放尊重点!”
他耸肩,“对不住。”
我轻哼一声,并不搭腔。
虽然这个沈琛初见就极其无礼,但我还是跟着他走。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该信他。
电梯上,他才说,“林舒,你要防止被窃听、监视。”
“你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可你要有防备之心。尤其,你来见我,陆时请的律师,沈琛。”
我回忆他的身手,“你应该不仅仅是律师吧。”
沈琛西装革履,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外表上都挺符合律师这份职业的。
可他的气质不像,身手更不像。
沈琛说:“在认识陆时前,我是年轻、莽撞、只会做律师的人。”
年轻、莽撞、只会做律师。
我想到了余落初。
当年不管不顾帮我的她。
我突然发现,很多人本来都是向善的,却因为种种际遇,失了初心。
“陆时帮过你?”我轻声问。
沈琛点头,“所以,陆太太,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我哂笑,“要是我不信你,就你对我的态度,我早就跟你打起来了。”
他突然笑了,“陆太太你这么漂亮,可不适合动粗。”
我沉默。
电梯很快倒了23楼,沈琛前脚踏出,我后脚跟上。
沈琛的住处,十分符合他的职业——干净、简洁,甚至有些冰冷。
他替我倒了热水,让我跟他进书房。
手捧水杯,我随他进去。
他站在窗前,我坐在离他半米的木椅上。
“林舒,不要去找陆时。”沈琛终于说,“警局里人多眼杂,连陆时都不知道谁是谁的眼线,谁又被谁收买。所以,你不要去找他。就算你猜到什么,也不要去找他。”
我将杯子放在一旁的书桌上,绷着脸,“沈琛,你让我防止被监视、窃听,敢情是你在对我做这种龌龊事?”
比起我的愤怒,沈琛平静且从容,“陆太太,这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回,陆时是生是死,不仅仅取决于他的计划,也要看你能不能照做。”
不带感情的话语,的确能让我冷静下来。
之前我四处奔走,是因为不知道陆时的用意。
我不可能坐视不理,除非我不爱他。
现在沈琛告诉我,陆时有计划,但需要我的配合。而我的配合,可能就是待在家里照顾好子女和自己。
这对我来说,有点难。
尤其,沈琛这番话是证明陆时是被威胁了。
他因为我,被束缚了手脚。
而我在他深陷危机时,却只能等,只能照顾好自己。
沈琛像是看穿了我的纠结,静静等我。
我思绪纷飞,一会想着,算了吧,我就这水平,乖乖在家里等着他出来。
一会又想,不行啊,我可以做什么的。说不定我做的事情,真的可以扭转事情的走向呢。
许久,我抬头,看着沈琛凝望夜色的背影。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看得出来很紧张。
陆时、沈琛、许漾、秦淮……哪怕是周沉,都可能在为这件事紧张。陆时的所有人,都在为他的事战斗、担忧。
我的自私,或许会害了他们全部的人。
“沈琛。”我哑着声喊他。
他回头,“陆太太。”
“我答应你。”我沉缓地说,“我答应你,不去找陆时。我答应陆时,在家里照顾好孩子和自己。我答应他,不过多插手这件事。如你每次见他,都请帮我说一声,我等他回家。”
沈琛说:“没问题。”
我有点不甘心,“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跟我说了吗?”
沈琛摇头。
我尴尬一笑,“那我走了,麻烦你了。”
他挺绅士,送我到地下车库,并耐心为我指路。
我意兴阑珊,折回家中。
家里灯全都暗着,一片宁和。
是啊,比起外面的纷争,谁不想在安宁的地方?
可我爱陆时,我的本能是想和他一起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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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希望我留在家里,我便留着。
我加倍照顾好小枣和盼儿,青黛担心我,也一直留在家里。
许流光和小枣投缘,真的教了他许多。
有几个晚上,我帮小枣洗澡,他总絮絮叨叨地说许流光。
苏唯一是坚持帮我的人,他是拿钱为我办事的。
再说几次往来,我和他自然算是朋友,可惜的是,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
陆时的案子比较严重,影响也不好。
因此陆时被抓紧警局快半个月了,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开庭。
又或者,是陆时希望拖延时间。
沈琛只在那晚阻止我去警局找陆时,之后便没有再联系过我。
我只能获取苏唯一给我的消息,然后自己猜测陆时的想法。
小包子太小,不懂得想念。小枣特别喜欢陆时,自然少不了在我耳边念叨。我只能继续用出差哄他,陆时都不让我去警局见他,更不会让小枣见他了。
在小枣的教育上,我是有我的坚持的。
我懂陆时风光背后的艰辛与险恶,因此我不想小枣成为陆时。哪怕小枣像陆绍世这般从文,都是接受的。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野心,那些纷争自然会少一些。
陆文景也出院了,听陆成林说,他时日不长。医生希望他留在医院里治疗,这样可以活久一些。而陆文景想要回陆家老宅,他的想法就是,反正活不长,那就活得恣意一些。他也不是怕死的人。
陆成林特意告诉我,是希望我带着小枣和盼儿去看望他。
我当时说:“二哥,但凡你愿意帮陆时做一点点的事,我都愿意去看他。我还会劝爷爷,把大部分遗产给你。”
哪怕是这样,陆成林也摇头。
他宁愿不要遗产,也不想帮他的亲弟弟。只因为,他一伸手,可能毁了自己的仕途。
他少年时对陆时的境遇袖手旁观,就注定了他现在的选择。
我并不意外,只是冷冷地告诉他我不会去看陆时。
陆成林自然是明白人,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好事难成双,坏事总扎堆。
小包子大早上突然哭个没完,我着急忙慌一通处理,才发现她是发高烧了。
她这么小,根本生不起几次病。
我忙将她送去医院,好在青黛在,随后替我送来一些小包子的生活用品。
挂号、诊断……
直到中午,小包子才得意在病房修养。她这病来势汹汹,幸好我送医院送得及时,才没有引起诸多并发症。她暂时是退烧了,但医生的建议是留院观察一天,怕复发。
我完全赞同,她现在哪里有什么免疫力?
并起来真不是小事。
她没心眼,一不痛,就在我怀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我轻轻捏她小小、肉肉的脸蛋,心里叹气。
此刻,陆时肯定希望陪在女儿身边的。
自打我和陆时面对我们的感情,他在我心里,不纯粹是那个冷面狠绝的男人了。他疼小枣,且比我想象中更疼爱小包子。
“小舒,吃点饭,我帮你抱一会盼儿。”青黛拎着盒饭回来。
“行。”我柔声说,“青黛,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流光了。谢谢。”
青黛浅浅而笑,像是水中徐徐展开的莲花,“小舒,你不用跟我客气。以前我就喜欢你,跟了朱越后,她们都瞧不起你。我知道,你不介意,打心眼里尊重我的。”
我叹息,“别想朱越了。”
大多数的成功男人,像朱越。爱情、女人,是人生中的锦上添花。朱越对青黛算好,物质上绝不匮乏,却不尊重她,乃至强迫。且他能给的,也只有金钱。
青黛拂了拂刘海,“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盼儿的病。”
“嗯。”我轻声回,接过饭盒,有气无力地吃着。
青黛注重养生,买的饭菜荤素搭配均匀,且都口味一绝。
可是我没什么胃口。
我仅仅为了吃饱。
青黛待得久了,小包子认识她了,被她抱也不哭,照旧天真无邪地笑着。
我心里惆怅万千,也很想很想陆时。
“叩叩叩”,我吃完,正收拾饭盒,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说话间,我将杂物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几秒过后,绕过拐角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人,竟是秦淮。
自沈琛找我,我就没联系过许漾、秦淮这些陆时的过命之交,他们也不再跟我汇报情况。
他突然来,应该也是有事。
我偏头,青黛正在哄小包子午睡。
我轻声说:“青黛,你照看小包子一会,我和他在走廊上谈一谈。有事你就喊我,不过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哪怕陆时在警局,我都不用怀疑他对我们的保护。
秦淮的冰山脸,难得露出了愁绪,显得欲言又止。
我说:“出去再说。”
他扫了眼青黛和小包子,点点头。
我担心孩子和青黛,抵在门口,“你有什么事?”
他张望走廊两边,“林舒,我要给你一样东西。我早该给你的,但是我没有想好。我没想错的,这可能会是陆总案子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