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躯一震,猛地转过身,下意识护住展延之,“你们要干什么?”
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前面年长一些的对我说,“展延之是涉嫌绑架陆绍良的匪徒,我们是把他抓回去审讯的,你要妨碍公务吗?”
“不是的,你们没有……”我想要解释,却被展延之拽住衣袖。
我回过头,迎上他浅淡的眼眸,“林总,让我去吧。这次,我躲不过的。林总,不要让自己现在就犯了罪。”
他的话,我都能明白。
但我怎么办眼睁睁看他抓走?
是,展延之绑了陆绍良要了他的左手拇指,难道陆绍良什么都没做吗?
这就是,展延之所说的权势的力量?
我不禁去想,如果真如陆时所说——等。那我要等多久?
最终,我没有抵抗,让展延之被警察抓走。
我不可能与警方为敌。
陆绍良可以让警察来抓走展延之,我应该可以让展延之出来吧?
我所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苏唯一。
在我反应过来前,我已经把消失发给苏唯一了:展延之与陆绍良作对被抓走了,你有办法让他出来吗?
我感觉我在为难他,下意识撤回了这个消息。
但苏唯一看见了,他回我:尽我所能。
想到我和陆时的约定,我没有留在林宅独自沉湎于悲伤,而是开车赶回陆时家里。
“你回来了。”陆时坐在饭桌前,出声指引四处找他的我。
我跑到他面前,弯腰拽住他的手,“陆时,展延之出事了,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挪开了。
那一瞬,我的心“嘎嘣”一下,险些四分五裂。
在我想要说什么时,他猛地一带,让我坐在他腿上。身体的不稳让我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他挨我很近,我可以看清他耸动的喉结。
“陆时,你没生气?”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抬手卷起我的头发,细细把玩,“没看见我在等你解释吗?”
比起不由分说地试探我,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应该是我们的“吵架”起了效果。
我简略地说了展延之和蒋元一的关系,说了展延之是如何得罪陆绍良的。
“展延之挺有血性的,敢断三叔的拇指。”陆时总结。
我问:“那你帮不帮他?”
一想到展延之和蒋元一复刻般一模一样的傻劲,我胸口又攒着一团棉花,不上不下的,憋得慌。
“当然帮。”他说,“我不希望他们总是以牺牲的方式留在你的心里。”
我听这话,忙去分辨:这人到底吃没吃醋?
“陆时,我知道蒋元一为了不让林念瑶伤害我做过什么了。可我也知道我和蒋元一错过了。他永远是我的初恋,这事我和你都没办法改。但我现在爱你。我等着嫁给你,等着给你再生一个女儿……等着和你携手共度后半生。”
他说:“我知道。”
我忙不迭补充,“展延之做的事,确实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是陆时,这不是爱情。我不希望别人总是因为我而受罪,我不是个活死人,我有感觉。展延之是好人,我知道的。我特别清楚,他去割你三叔的手指,真的是走投无路……要不,我们去求求你三叔?”
温暖的指腹点了点我的额头,他说,“不疼了?”
被陆绍良拽着磕茶几的画面涌上眼前,三天过去,额头上那点淤青早就散去。
但我知道陆时的意思,陆绍良不会心软的。
要是他心软,受过训练的展延之不会被我碰一下就疼。
我不敢深想展延之三天三夜遭受什么,满脑子都想让他逃脱警局。
如果陆绍良用尽一切手段让展延之坐牢,再不惜砸重金买通那些罪犯针对展延之……
我抖了抖肩,不愿再去想。
陆时像是看透了我,适时拥紧我。
“林舒,我帮你救出他。”他说,“但是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惦念他。”
我心下觉得这提议不太好,很快我便答应:好。
展延之得罪了陆绍良,我们把他救出来,他最好的出路就是隐姓埋名离开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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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过来。”
下班后,陆时微信发了我个位置分享,让我过去。
是酒店的套房。
我虽然不知道他搞什么花样,但肯定和展延之的事有关。
陆绍良把展延之捅给警方,而且还有证据。
但是他折磨展延之的那三天,展延之拿不到证据,我无从入手。
警局是讲求证据的地方,我凭空去说,他们不会信我,反而会适得其反。
再加上陆绍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是陆文景的幼子,更是陆成林的三叔。
谁不忌惮三分?
当初蒋元一的事,我深受体会。
昨晚,陆时答应了帮我救出展延之,那么他一定已经着手。
等红灯时,我仿佛在暮色里看到了对我微笑的蒋元一。
或许,当初蒋元一被陷害的案子我无能为力,如今展延之的事几乎是当年的重演。我想把当初的遗憾,弥补在展延之身上。
展延之对我,也是宽容的。
他背负着仇恨,如果真的想对我狠一点,不会仅仅给我暗示让我不要忘记蒋元一。
他大可以假扮蒋元一,或者用蒋元一绑住我的后路。
而他,最终选择了让我快乐,选择了蒋元一会做的选择。
我要是救不出展延之,可能真如陆时断言那般,我后半生都会想着他。
带着深深的愧疚。
赶到陆时订的套房,我推开门看到苏唯一,这让我错愕不已。
他穿着灰色毛衣和牛仔裤,脚上趿着双毛拖鞋,左手拄着根拐杖。他石膏是拆了,明显还不太能走。不过他气色挺好的,见到我后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我反手关上门,惊诧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耸肩,“陆时来医院请我的,我还挺惊讶的。我本来想瞒着的,但他直接告诉我他全都知道了。他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为了展延之的事,那就聚在一起。陆绍良没了拇指,近段时间都会跟疯狗似的。我跟你们在这里,也安全一点。”
“……哦。”
我眼眶泛湿,心口发软。
陆时好像,在尝试为我考虑。
他停住脚步,拍拍我的肩,“你怎么好像情绪不高?你放心,我收你的钱、只听你的吩咐。”
苏唯一猜中了我的心思,又没全猜中。
我笑着弹开他的手,“展延之的事,有什么发现就告诉陆时吧。我们是同伙。”
他笑笑,“嗯。”
我跟他往里走,居然在客厅看到了秦淮、许漾和周沉。
许漾,不是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吗?
至于周沉,他不是个医生吗?
我来回在他们之间逡巡,许漾绷不住,“我犯了错,陆总生气是因为他没办法在LS留住我。但我还是陆总的人,表面上在其他地方工作,会让敌人放松对我的警惕。”
果然是顺势而变啊。
莫名,我心里轻松不少。
当我得知许漾替我顶罪没给他造成恶劣影响,萦绕在心的那股子歉疚,彻底烟消云散。
不过,展延之说让我找许漾为特助的建议要泡汤了。
得到许漾的回答后,我看向周沉,他推了推泛着寒光的眼镜,“我怕陆时犯病。”
说完,他起身,秀着大长腿走进某个房间。
我:“……”
我见了闫喜乐,她就是温暖阳光乐天积极的心理医生啊,怎么周沉就这副模样。
周沉和秦淮是不同的人,但他们身上那股子冰山劲,简直一模一样!
相较之下,我突然觉得苏唯一可爱多了。
我偏头,问苏唯一,“陆时呢?”
苏唯一斜倚在沙发上,用拐杖指了个方向。
我谢过他,径直走向那个房间。
陆时站在窗前,凝望暮色渐逝、夜色渐浓的景致。
我轻步过去,心血来潮悄悄环住他的腰。
他回过头,目光沉静。
我有些挫败,“你怎么没吓到?”
“玻璃上有你的倒影,”他说,“我心里也有你。”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我红了老脸。
我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下巴抵着他的胳膊,仰望着他。
“外面怎么回事?”
他摸了一把我的脸,“除了苏唯一跟你说的,我还想看看让你信任的苏唯一。”
我蹭了蹭他,表示我也在努力相信他。
“你把小枣放哪了?”
知道他会安排妥当,我就没有很着急,问他都是问得很缓慢。
要不是小枣今天开学,他估计还离不开许流光。
倘使不是展延之的事情就这么摆在我的生活里,我都要跟许流光吃醋了。
陆时说:“放在三叔恼羞成怒都不会出触犯的地方。”
“哪里?”
他说:“我堂姐那里。”
堂姐?
那应该是陆泠思,陆泽的妹妹。陆泠思倒像是生错了性别,她是个女强人。如果她的男的,估计也能在陆家占一片天地。
陆泠思能和陆绍良有什么恩怨,我挺难想象。Richard给的资料里,也没这一块。
但是陆时说可以,那就可以。
我蹭了蹭他的胸口,软茸茸的毛衣让人很是舒坦,“陆时,我想让这件事很快就过去。”
“展延之的事,你要怎么办?”
陆绍良态度坚决,把展延之这事的影响放大,目前舆论都是一边倒的。陆时没有同样采取舆论方法,虽然我不知道陆绍良到底怎么折磨展延之的,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把这件事捅出来,或许舆论上我们可以更胜一筹,但这也等于断了展延之想活的后路。
后天就要开庭,就算请再好的律师,恐怕都无力回天。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他突然饭后捞住我的腰,往前倾。
我被迫后仰,极尽我的舞蹈功底。
推搡他坚硬的胸膛,我说,“别这样,外面都是人……”
还都是男人!
他凑上我的唇,舌尖探入我的唇缝。
我吓得不轻,用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湿-热。
他退回,与我挨得极尽,笑意极盛,“亲一下,都这么怕?”
我咬紧下唇,狠狠瞪他:亲一下?那大爷你的手,别乱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