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是单膝跪在椅面上,单手托腮挨着他的,听到他的话,腿滑了滑,手抖了抖。
我知道,他说的回家,不是我现在到他独处的房子。而是去陆家老宅,就是那个住着陆绍良,住着很多恐怖的陆家人的陆家老宅。
他又说了一遍,“林舒,跟我回家吧。”
而后,他收回了手,那缕头发瞬间落回我的脸,摩擦着我的皮肤。
“陆时,你没开玩笑?”我震惊不已,避免摔倒,已经改成了坐在他斜对角。
我正襟危坐,严肃得很。
他摇头。
我说:“我没有同意你的求婚呢。”
他说:“你迟早会同意的。”
我说:“哦。”
轻微的声响打乱了即将可能开始的僵局,我循声望去——他取下了两盘面,端到我跟前和他面前。
拾起筷子,他将一双递给我:“吃吧,不吃就凉了。”
“哦。”我机械地应着。
拿过微微泛凉的筷子,我低头扒拉着面。在厨房里,我还觉得面挺好吃的,现在我却食之无味。
我没管他的态度,满脑子都是他让我跟他回陆家老宅的事。
甚至,我觉得比起这件事,我要找他的事都无关紧要。
搁平常,我晚上不会吃完这一整碗面的。今晚我只顾着思考,根本不在意吃进去的是什么。等我回过味来,我已经吃完了全部的饭。我感觉肚子胀得慌,非要去洗碗。
陆时跟我进厨房,“林舒,除夕你跟我回家吧。林舒,我是真的想娶你。”
“除夕我要陪小枣留在林宅。”我手颤抖着打开水龙头,“小枣是我的儿子,我已经跟小枣说过了,你也可以跟你爸说一声。这样他就能理解我除夕把你带回老家几天了。”
“什么?”我的手打滑,碗落进水槽,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忽然紧紧贴着我,在我抗拒之前,他两手抓住了我的手。
在他的控制下,我又开始“洗碗”。
他说:“小枣是聪明的孩子。我觉得时机成熟,就告诉他了。我十天前告诉他的,他第一天没理我,第二天就打电话让我去看他。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告诉我,要好好对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反问,感觉到水流漏进我的指缝。
他说:“我没有刻意瞒你,以为小枣会告诉我。”
“行,我会选个时间告诉我爸的。”
我瞒着这件事,主要是不希望小枣受到伤害。既然陆时选择了一个正确的、让小枣不难受的方法告诉他,那我去告诉林豫正并不是什么难事。
起初知道小枣是他儿子时,陆时跟我说,很多事不能由我和他决定。
刚才他让我除夕跟他回老宅,要么是他要入手克服这些事,要么是他已经解决了一些。
以我对他的了解,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但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利落地说一声好呢?
可能我没有那么爱陆时吧——我还是会害怕、怀疑。
他终于洗完了碗,放开我的手。
得到自由后,我说:“我想散散步,就绕着你的院子转也行。”
“好。”
我快步走在前面,他突然与我并肩,同时他的左手包裹住我的右手。
那一瞬,我感觉一阵电流淌过我的心脏。
我心悸到,无法正常呼吸。
陆时和我之间,恋爱程序是颠倒的。从一开始,我们只有身体的负-距离接触,带着情感的恨和身体的悦。后来,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多了,在我蓦然回首时,我已经爱上他了。
那以后,我们胜少联系,连聊个天都奇奇怪怪的。我们很少拥抱,很少牵手。
这样正儿八经却让我猝不及防的牵手,更是头一回。
所幸,他不说话,我就可以不说话。
我们绕着他的小院子走了好几圈,他一直牵着我。冬天了,我的手心全是两个人的汗水。
不知道第几圈,我觉得头晕,才绕回屋里。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缓劲,“陆时,林豫正要是同意的话,除夕我带小枣跟你回你老家。”
“好。”
他回我,那势在必得的口气,好像林豫正一定会同意。
或许,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是我的态度。
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我越来越爱猜他的心思,而且我就是自信地觉得,我猜的都是对的。
我坐着看向他,他站着凝视我。
隔着几米的距离。
一时间,气氛有点暧昧。
我咳了声,“那我,回去了?”
“林舒。”他冷不防喊我名字。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喊我的全名,不给我任何昵称。我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每次都会本能地紧一下心。
“嗯?”
“留下吧。”
“……哦。”
自从我流产,他就没碰过我。
那次求婚,他吻着“时”,已经是最亲昵的动作。
我身体不好,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我想,他一个……每次都能折腾死我的男人,肯定是想的。
如今我恢复得不错,散步、运动都没问题。如果有小混混敢打劫我,我敢和他打架。
他不开口,我不会留下。
可他开口了,我就无法拒绝。
不管是他要我跟他除夕回老家还是此刻要我留下。
我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已经做好准备。
等他洗完,他躺在我的身边,把我捞进怀里。
然后,没了。
我以为他是在酝酿,结果他真的关了灯让我睡觉。
也是,如果他想,肯定直接来,不会酝酿。
我没有庆幸,反而没忍住想偏了。
他不想碰我了?
隔了太久了?
他找到其他女人了?
……
在一串问题不由自主地蹿上我脑海后,我再次鉴定自己疯了。
我越想意识越清明。
最终,我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让我留下来干什么?”
他说:“我想抱着你睡觉。”
真的是睡觉。
“……哦。”
他安静了下来,我也没再开口。
突然,他覆身而上,毫无缝隙地贴着我。
“唉?”我特别意外。
他低沉的话语灌入我的耳朵:“林舒,我只是担心你。”
“……哦。”
“我没有别的女人。”
“……哦。”
“我想碰你。”
“那你碰啊。”
“……”
话一出口,我收都收不回了。
旋即,我的唇舌被他轻而易举攻占。
悸动不如在庭院那个牵手,但依然激起我体内汹涌的反应。
许久没有经历这些,我越来越敏感。
我突然之前,想到我和他的第一次。
曾经,那晚是我的噩梦,我从来不愿去回忆。
得知他是小枣父亲后,甚至得知我爱他后,我仍然没有对那晚改变,也不愿意去回想。
此刻,他滚烫的呼吸、津-液-侵-占我的身体与灵魂,我居然莫名其妙想起来了。
陆时的动作,是轻柔的。轻柔到我以为,我认识了一个假的陆时。
在他的晃动下,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和他还是契合的,快-感什么的都有。
不对劲的,不是做-爱,是陆时的态度。
我记得,曾经我磕着碰着伤了,他如果要,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要。
就算他现在挑明了爱我,我不觉得前后态度会差这么多。
我有时候会觉得,陆时很早很早就爱我了。
所以,每次我态度真诚或者态度好,他就变得温和。
当然我没多问。
几次过后,他伏在我身上,低低地喘气。
按往常,他憋了那么久,肯定会继续闹腾。
我突然按住他后腰,沿着他的臀线蜿蜒,而后我落在他的人鱼线,一直往下……
“啪”,陆时按住我的手。
“林舒。”
他声音低沉,还裹着事后的狂野。
“陆时,你老师告诉我。我流产的事情,是不是很严重?我是不是以后不能怀孕了?”
要不是这个,我想不到他这么慎重的理由。
我很害怕“再也不能怀孕”这个结果,说话时都在颤抖。
不过我的抖音,可能听起来也像是低-吟。
闻言,他松开我的手,轻轻落吻在我的额头。
这样的态度,让我更为心颤。
“林舒,已经过去了。”
我重重抠他的背,“你说清楚!”
他说:“当时札幌、江城的医生都说你不能再怀孕了,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你流产已经够难受了,再知道这个,你可能会选择去死。后来我带你出院,我找来周沉。他表面上是帮你治伤,主要是要找到合适的方式帮你调养。我让你喝的药,大部分是为了调养。你现在是机会渺茫,但不是没有机会。”
原来是这样。
他默默地承受、处理这一切,让我从“没有机会”变成“机会渺茫”,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他态度不对,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
我不怀疑的话,他可以不动声色地瞒我;但我问出口,他绝不会瞒我。
我再次发现,除开不能控制的暴戾与怪僻,除开错综复杂的家庭背景与生存环境,陆时真的是完美情人。
圈住他的脖子,我啄上他的唇,“谢谢你。”
他衔住我的,与我戏缠……
*******
“爸,我待在家里太久了,我想去林氏工作。”晚饭后,我让林豫正陪我进他的书房。
陆时久不吃肉,一开荤是不乐意放我走的。
可是我还要陪小枣,还要跟林豫正说跟他回老家的事,因此他不得不放我回林宅。
林豫正喜上眉梢,“小舒,你终于想通了?”
我点头,“爸,展延之不是你的心腹吗?那他做事,一定很靠谱。我想让他先带我了解了解情况,我怕别人带我……不太好。”
林豫正的家业,觊觎的人不少,我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懂。
“行。”他很痛快,“小展跟了我十多年,要是我不能信任他,我不知道该信任你。的确,他对林氏很了解,且专业。就他了,也只能是他了。”
“对了,爸。”我深呼吸,“还有一件事。”
“什么?”他问。
我说:“小枣是陆时的儿子,就是LS集团的CEO陆时,我现在的男朋友陆时。”
“什么?!”
他的反应突然变得很奇怪,没几秒他竟拽着胸口倒在地上!
“爸,你怎么了?!”我冲口而出。
他慢慢躺平,“喊……人,孩子。”
不知为何,那一瞬我的眼眶是湿润的。
他喊我“孩子”时,我想起来他小时候将我抱在肩头,一声一声“孩子”喊着我。
我理智还在,不敢乱动他,跑出书房喊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林豫正被送进了医院。
我才知道,他被小枣是陆时儿子这一则消息惊得心肌梗塞急性发作。
我才知道,他有心脏病。
我才知道,他的身体比我想象得差多了。
“啪”,林念瑶得知消息后扔下拍的广告赶到医院,不由分说甩了我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