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出其不意,且力气不小,瞬间将我钳住。
我屈起手肘,狠狠地往后撞去,那人躲闪得极快。
在我和他手脚缠斗间,我耳边是延绵不息的低喘声、叫-床声。秋山和那个松下,正忘我地交好着。他们可能没发现别人正在旁听,或者他们选择在后院,就是让我听到。
“我松开你,不要说话,行吗?”
这个人居然是工藤。
他的手掌粗糙,捂得我特别难受。
我想打破这僵局,于是点头。
他依言松开手。
呼吸到新鲜、生冷的空气,我萌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叫喊出声。
转瞬,我就意识到,这一点都不明智。
我在工藤的地盘,我大晚上一叫唤,结果会怎么样说不准。
秋山对我友好,是因为陆时,这友好能好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再者,她要是介意我打断她和松下的好事,我更讨不到好处。
眼下,我还是先弄清楚工藤的意图。
工藤先进去,我后进去,拉门时我故意闹出大动静,并且留了一条缝。
“啪嗒”,工藤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顿时充盈一室。
我将工藤看了个清楚,他身上裹着病服一样的睡袍,还是圆眼镜配圆脸。
“你有什么事吗?”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又有灯光拂照,我没有在室外那么紧张。
工藤是秋山的养父,并不是我的。他四五十岁,我要像个合适的称呼很尴尬。再说,他刚才那么冒犯我,我没心思去想。
他勾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林舒,你是寂寞了吗?不然大半夜,为什么要去偷听秋山和松下做-爱?”
这个人用词露骨,显然是用自己的心思揣度我的。
我微笑:“让你失望了,我是想家。”
他的笑容依旧透着某种诉求,“想男人。”
握了握拳,我绷起脸,“有话直说。”
工藤当真直言不讳,“林舒,你是谁的朋友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看到你我有欲-望。你要是愿意,我会让我们两个人都爽快。”
就算他有个尤物女友,还是想着一夜-情、几夜-情。
真当在拍A-V呢,不管男的如何强迫、猥琐,女的都能快-感十足?
我冷冷说道,“我不乐意呢?”
工藤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会让你乐意的。”
“我希望你成功。”我冷笑,“现在我想睡觉了,请你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我知道,这房子是你的,但这房间目前是分配给我的。我也不是没钱住酒店,要是你还不请自入,我就搬出去。”
陆时让我留在这里,有何居心?
难道和在江家别墅时一样,有什么图谋?
想到陆时在澳门对我的欺瞒,这次我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去问他。
工藤直勾勾看我,随后眼睛眯成缝,像是在示威。
我推搡他出门,反锁住了房门。
好在工藤有所顾忌,要是他用强,我不知道场面会难堪到何种境地。
出于惶恐,我还是求助苏唯一。Carl的资料他能拿到,工藤直子的资料,还有和LS是否有什么牵扯,他应该也能查得到。
就算他不能,好歹我有了一点寄托。
******
“林舒,下雪了。”秋山一早推门而入,兴致勃勃地说,“虽然是小雪,但很漂亮。”
我从软塌上坐起,揉了揉眼睛,“你等我收拾一下。”
她适才红了脸,“抱歉,我出去等。”
我说:“进来坐吧。”
走近浴室后,我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时间很快,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星期。秋山是个时间自由的漫画家,她可以花很多的时间带我畅游北海道。我本来不乐意,但我更不想碰到工藤,便一次不落地跟她出去。大概是因为这样,秋山和我愈发熟络。
除了会在庭院草地上做-爱,她还是那个性情软萌、天真烂漫的秋山。
我喜欢不了的秋山。
因为工藤明里暗里对我的冒犯,我无法喜欢和工藤有关的一切。
苏唯一在两天前给我发了一条微信,LS近期是想要和工藤合作的,因而我再愤怒,都没有拂袖离去。
强迫留在这里,我没有联系过他一回;他亦是。但我清楚得很,我要是让他遭受重大损失,他必然不会给我好果子吃,小枣也会遭殃。
工藤语言、眼神调戏,不敢太露骨的动作示意,都没有给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防范心很重,洗澡前都要反复确认浴室里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目前,我确认我是安全的,可以忍、避。
要是以后有什么变数,我是不会手软的。
我收拾妥当,推门出去。
秋山豁然站起,“林舒,我们出门吧。”
我随她出门,觉得日子索然无味。
为什么呢?
过了这么几天,我还是没摸透陆时的心思。
出门后,一股风吹来,我觉得冷,裹紧了外套。
秋山本来就是要出门赏雪,没有让司机送,跟我一起走在路边。
她很有兴致,一蹦一跳地在路上踩着脚印。雪的确不大,小小的雪花落在我的手心,瞬间就能融化。但雪下了有一段时间了,路面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更落霜似的。
较之秋山,我就显然兴致缺缺。
所幸,凛风和寒雪,可以让我清醒。
花了很久,秋山跟我绕到公园,而在一株枫树下,倚着人高腿长、肆意清朗的松下理佐。秋山的男朋友,和秋山野外寻求刺激的男人。
秋山对我不曾隐瞒,我到这里第二天就正式和松下见过面。我总觉得,日本男明星不像女星,在颜值上有优势。但松下不一样,他很高,唇红齿白的,和秋山简直是金童玉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我不熟,接触下来,松下有些拘谨。他银行职员,有上升空间,为人中规中矩。
总体不错吧。
反正不是我男朋友,我和秋山也没熟到要关心她后半生幸福的程度,我没意见。
但秋山总让我做电灯泡,我也是无奈。
做灯泡总比做砧板上的鱼肉好,我到底忍着。
公园没什么好玩的,可秋山和松下有数不尽的乐趣,一直叨叨个不停。
我低头走路,步子很慢。要是看到秋山和松下的影子了,我就停在原地,吹会风。
约摸半个小时过去,微信提示音响起,我停住脚步,掏出手机。
是苏唯一。
我不主动联系Richard后,他也没什么理由联络我。一来二去,我们似乎是断了联系。但我心知肚明,我欠Richard的,可能几辈子都还不清。
是两条命,是重生。
我点开微信消息。
苏唯一说,工藤的确要和LS集团合作,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是付一炬。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守在工藤家,是在为陆绍良卖力?
那陆时把我安插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疑团越滚越大,我偏偏忍得住不问陆时。
他自然忍得住不搭理我,他可是日理万机。
我回复他:我知道了,旁的事也辛苦你继续查。
苏唯一回我一个超级卖萌的表情,我联想到他一本正经地盯着爆炸头,忍不住笑出声。哦,他现在变成了平头,真可惜。
“林舒,陆时找你吗?”秋山补充,“笑得这么开心。”
我移开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秋山努嘴,“一回头你不见了呗。”
我跟着她走,“我保证紧紧跟着你们。”
也许觉得过意不去,秋山挽住我带我去吃她觉得最精致的日料。除了头一天中午是中餐,我大部分时间是吃日本料理,偶尔被拽着吃了法餐。相较之下,我可能还是吃得惯日料。
我脑子里还在想苏唯一发的那则信息,心思不在,随她胡说。
松下见我不搭理秋山,便热络回应她。
没几秒,又变成两个人的唧唧歪歪。
一整天我们都在外面晃悠,晚上松下和秋山想要独处。我明白年轻情侣的需求,尤其……我还在第一天晚上就知道他们的爱好挺狂野的。
我说:“秋山,那我先回去。这么久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秋山脸色泛起薄红,“林舒,你要注意安全。”
我点头,目送他们两个拐入某条小径。
然后,我确认方向,决定走回去。
工藤对我有企图,我早早回去和他独处,我又不是有病。
我走得很慢,一路都在琢磨工藤如果跟陆绍良这块关系更深,我是不是可以搬出去。
距离很远,我走到工藤的房子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里面灯暗着,我不知道秋山是不是回来了。
双脚疲软,不管她回不回来,我都想进去倒头大睡。
我有备用钥匙,畅通无阻进去了。
打开灯后,我猛地看到工藤端坐阳台前,纹丝不动。
我开门动静不小,他都没反应,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如秋山当初提点我那样在思考。
反正,我不会过去喊醒他。
他一醒,又要用那种露骨的眼神看我。
我敢打赌,如果他有机会迷-晕我,一定不会对我客气。
直奔我暂住的房间,我关了客厅的灯。
过了十来分钟,我换上睡衣睡觉,莫名觉得心悸,居然很长一段时间没睡着。
最终,困意覆灭了我。
******
我尚在睡梦中,却被秋山的尖叫声吓醒。
猛地坐起,我确定是她在尖叫,还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
我起床,快速拾掇自己。我不想蓬头垢面地出去,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走出房间,我看到秋山跪坐在地板上,无助地哭着。她还是昨晚的衣着,应该是在松下那边过了夜。她看起来很憔悴,有可能玩了一夜。她哭得很伤心,像是失去挚爱。
松下出事了?
缓步走近她,我蹲在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肩膀,“秋山,怎么了?”
她抽噎着,“爸爸……死了……爸爸……居然死了……”
工藤直子死了?
我眼前我昨晚所在坐如石像的工藤,他不会在那时就死了吧?
一股寒气逼上心头,眼睁睁见着死人的感觉,错综复杂、不可描述。
工藤对我有企图,七天来没停过对我的“骚-扰”。虽然他没成功,但我仍然不会同情他的死去。
倒是猛地扑到我怀里哭成泪人的秋山,引起我一点怜悯。
她对我不错,也挺无辜,年纪轻轻第二次失去“家”,心里的难受肯定如潮涌般源源不绝。
我出门时,工藤的尸体已经消失了,但房子里仍然有警察进进出出。
秋山哭个不停,中午时总算没了眼泪,她自然不会吃饭。
我不会安慰,反复说“会没事的”,后来我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便闭嘴不说话,只上下轻抚她抖动的后背。
下午一点多她靠在我怀里睡着,我把她抱进她的房间,只给她盖了被子。
“你好,我是折原光,是工藤直子案子的负责人。”我走出秋山的房间后,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走向我。
我说:“你好。”
案子?所以,警方已经认定是他杀?
原本我想着离开这里,可杀人案一出,我岂不成了畏罪潜逃?
我只能盼着面前的折原可以早点找到真凶。
“我想和你谈一谈。”折原神情严肃,“我可以直言不讳,你是嫌疑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