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阵枪响。
我受到惊吓,手一晃。
“啪”,陆时的手往前,牢牢握住我的。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陆时的手掌无比温暖,可以暖到我心坎、可以给我无穷的力量。
那是生的魅力。
陆时用劲,将我拽上了车。
他动作很快,我的后背撞上车门。我感觉到晃动,没什么痛感。
至少,是真的。
这一回不是我幻听,是陆时真的来救我了。
在我闭眼想念小枣时,耳边错乱的枪声、停车声、撞击声,应该就是他在和那帮放枪要抓我和Carl的人在争斗吧。
Carl!
对了,还有Carl!
要不是他一枪杀了Alan,我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如果死在Alan手下,我肯定还带着深重的屈辱。
“陆时,还有一个人。”我说话都累,“救救他。”
陆时沉默。
我怕他拒绝,低声补充,“他救了我,他就倒在我旁边,你别压倒他了。”
陆时的车是横在路中央的,他的车挡了不少子弹。
在我说话时,车子中弹,晃得厉害。
忽然一阵晃动,我全身后仰。
可能是我耗尽心力,反应也迟缓。过了几秒,我才意识到他压低了座椅。
“你爬到后面去,腾个地,我去拉他。”陆时语速很快,争分夺秒的感觉。
我急急忙忙道,“他叫Carl。穿着白衬衣,没有右腿。”
陆时甩上车门踩油门,挪了挪车的位子,很快停下。
趁机,我打滚从椅背下来,滚到了后座上。
我没什么力气,却不想在十万火急之际添乱。陆时来了,单枪匹马,还要救我和Carl。从对方的枪声可以判断,绝不会是一个人。
在我心里他的确无所不能,始终不是刀枪不入。
看陆时的架势,十之八九是看到Carl在哪。
陆时这个人没什么底线,但绝不会胡乱杀人。
“上来。”
胡思乱想之际,我听到陆时精简的话语。
我努力睁眼,看到陆时顺利拉上Carl,我才安心。
疲累无情地侵蚀着我,我来不及跟Carl有所交流就再次闭上眼。
车子颠得厉害,陆时应该要倒车。
撞击声、枪声再次交错,将这寂静夜搅合得无比热闹。
“咣当”,陆时一个急刹车,我整个往下滚。座椅上地方不大,我蜷着腿,正好被卡着。
这样也好。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躺在后座上肯定要摇来晃去,不如躺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陆时的车,反正铺了软软的毯子,跟躺座椅其实没差。
颠来倒去中,我顾不上担心,沉沉睡去。
或者我的潜意识里,只要陆时来,什么危险都会被他化解。
*******
“哥哥,姐姐什么时候会醒?”那空灵的、绵软的女音,似曾相识。
“不清楚。”
是陆时。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冷硬。
“姐姐脸色好差,看起来受了好多苦。都怪哥哥,把她关在门外。”
应该是那个小耳朵。
这世界上敢如此娇憨、亲昵地跟陆时说话的,我也就知道她。
陆时没动怒,“小耳朵,你该去午睡了。”
他很宠她,宠小耳朵。
是真正的宠,渗透到骨子里的那种。
我听得那么清楚,应该没事了吧?
想到了Alan,想到之后朝我们开来的那辆车,我的心跳还是会加快。
要不是陆时来得及时……
到底,陆时还是赶来救我了。看他云淡风轻和小耳朵聊着天,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单单他救我这件事,我是要谢谢他的。
蒋元一未必是他杀的,我无端将恨放在他身上也没什么理智。
“好,”小耳朵很乖,“等姐姐醒过来,哥哥要温柔一点。总板着脸,哥哥会吓跑姐姐的。”
凭这句话,我认定这个小耳朵是陆时的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陆时和陆淳关系紧张,与江赭恩看起来也是止乎于理,并不亲近……据我所知,他和家人关系都不太好。高门贵户,有太多东西比感情重要。
这个小耳朵在陆时这里明显不一样。
她美得让人怜爱,让人想要保护。
或者她是女孩,对他的事业没有影响;或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她特别宠爱。
陆时似乎嗯了一声,我没太听清。
很快,我听到开门的声音——陆时应该送小耳朵回卧室了。
小耳朵坐在轮椅上,看起来也十分羸弱,是需要人时刻照顾的。
缓冲够了,我尝试睁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在陆时的注视下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纹繁复的灯和古色古香的灯罩。
我转动眼珠,打量房间。
看房间的装饰,不像是陆时住的,应该是客房。
我抬手,想要坐起。
手肘传来酸乏,害得我动弹不得。
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概就是我手肘一酸痛,全身都在叫嚣着痛,连骨头、血液都不消停。
我低-吟出声,有些难耐。
“醒了。”
陆时平稳的陈述句,砸入我的耳朵。
我循声望去,看他人高腿长地倚在门框。
“嗯,”我嗓子有点疼,“我醒了。”
陆时迈动长腿,走到我跟前,“感觉怎么样?”
“全身痛,没什么特别的。”我突然想起Carl,“另外一个呢?”
“躺着,还在昏迷中。”他回。
我问:“他的腿……有救吗?”
“没救,”他回得果决,“可以装假肢。”
“嗯。”我有点累。
想到Carl右边空空的那一截,确实没什么希望。
“但装不装假肢,和我们都无关。”他又说。
我点了点头。
“再躺会吧。”他说,“我晚饭做清淡点。你准备下,等会警察会问你关于Alan的事情。”
Alan?
不等我追问,陆时扭头出去。
可能是去做饭,可能是去看Carl,可能是去通知警察我醒了,可能在追查是谁在害我……
都没关系。
现在我安全了。
Alan的表现,应该是精神病人。他逼我杀Carl时,那表情好像见惯死人。所以,警察要追问,应该是他摧残过不少人的意志、生命。
Carl临危时那一枪,有没有杀了他?
既然牵扯到警察,不管死没死,Alan应该都插翅难逃了吧。
想了会,我脑子有点晕。
我忽然间看到墙上挂着的钟,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五十八秒,离晚饭时间还远。
困意来袭,我再次闭眼。
再次醒过来,是小耳朵喊我吃晚饭。
我一睁眼,就看到她白得细腻、莹润的脸庞。
“小耳朵。”我学陆时,喊她。
没了初见我时的防备与疏冷,她挽起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姐姐,我叫陆卷耳。哥哥喊我小耳朵,姐姐可以喊我名字,也可以喊我小耳朵。”
“卷耳,陆卷耳。”我照着念她的名字。
姓陆,应该是陆时的亲戚。Richard给我陆家的关系网,可我没仔细去看。我的目的是陆时,我就全身心关注陆时。
等我恢复过来,再问问Richard关于陆卷耳的事。
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我懂
“姐姐,你是叫林舒对吗?”她忽地凑近我,低声说道,“我听哥哥睡觉时喊过。”
突然,我心尖一颤。
陆时会在睡梦间喊我的名字?
估计,是厌恶我,让我滚蛋吧。
又或者,他梦到跟我上-床,例行公事般喊我的名字。
我说:“我是林舒,但你哥哥的女朋友是我的姐姐,林念瑶。卷耳,你不用让你哥哥对我好一点。他是我的上司,差使我是应该的。”
小耳朵应该是陆时喊她的昵称,我不好多喊。
她似乎不太理解,卷卷的睫毛盖不住蒙了雾的眸子。
我艰难起身——可能是补了一觉,我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酸痛。
“卷耳,你先下去吧,我很快就好。”
她担忧地看我,“姐姐,你行吗?”
我笑着说:“我就磕着碰着了几下,哪里这么严重?我都快睡了一天一夜,调养得差不多了。”
上次陶悦一刀捅伤我的腿,我醒过来没办法自理。
这回Alan扇我耳光、打我踢我都没留情,却没给我致命伤。
陆卷耳出门后,我下床往卫生间走。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我衣服换了,身上也清爽不少。
想来是陆时帮我洗了澡。
陆时很注重陆卷耳的安危,如果我不来,这栋房子就他和她两个人。
这次我没什么大伤,肯定是他替我处理的。
就算我真的中枪,陆时取子弹也会不慌不忙。
我突然想起,陆时在江家别墅,也替我挨了枪子。
说实话,要是有一天真的有确凿证据证明陆时不是陷害、杀死蒋元一的人。我们之间认真揪算,可能我对不起他还要多一点。
目前,他还是有嫌隙,虽然很小……很小。
我木讷搞完洗漱,换衣下楼。
Carl十之八九没醒,我没在餐桌前看到他。
就陆卷耳在,她今天穿着明黄色的毛衣,远远看过去很有生气。她腿上盖着毛毯,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是坐在轮椅上的。
大概是感觉到我在看她,她抬头,朝我一笑,“姐姐快来。”
招呼完我,她又冲厨房喊道,“哥哥,姐姐下来了。”
她力气不大,喊出的声音其实很小。
不过,陆时应该能听得清楚。
加快步子下楼,应陆卷耳的要求,我坐在她身旁。
桌子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都是清香扑鼻的那种。
在我印象里,陆时没有那么会做菜。他应该是精心准备过的,或者,因为要照顾陆卷耳?
陆时端出饭碗,我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托了陆卷耳的福,我竟然可以看到如此与众不同的陆时。
如果我没有被Alan绑走,应该撑不了几天就回江城,也没机会接触到陆卷耳。
我胃口出奇得好,吃了两碗饭。
陆卷耳却吃了小半碗,陆时想让她多吃点,她脸色变得很难堪。
不是甩脸色,是不舒服。
陆时抱起陆卷耳,大步上楼。
他不忘扔给我句——警察过会就来了,你等一等。
我仰着脖子,目送他们两个。
等到看不见了,我起身,想要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吃过一顿后,我感觉好太多。陆时做的不油腻,口味好,而且挺养身体。
“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