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展颜将信将疑,抱住封氏哭哭啼啼道:“娘,您要快点来接颜儿。”
沈孤桐远远的立着目送谢展颜离去,谢展颜也看到了他。谢展颜不顾一切的扑奔过去,哭喊着:“桐哥哥,桐哥哥!”
她哭喊捶打沈孤桐的肩头,满脸的泪染满沈孤桐的袍子胸前,沈孤桐一动不动,任她捶打哭泣。
“我对不住你,可我心里只有你,桐哥哥,颜儿爱你,颜儿都是为了你才如此的,颜儿怕府里的人知道你的痼疾笑话你,颜儿一心都为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呀?”
谢展颜哭得周身瘫软,头昏眼花的被人架起。
四名满脸横肉的婆子挤上了谢展颜的车,封氏惊道:“你们,你是是哪里的?”
管家谢安上前说:“老太爷吩咐了,四小姐不守妇道,败坏府里声誉,都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不规矩所致。所以老太爷亲自选了四名严厉的嬷嬷看管四小姐,虔心礼佛,免得四小姐胡思乱想,任意妄为,铸成大错。”
流熏望着展颜对方春旎说,“呀,神仙姐姐,是不是败坏府里声誉的女子是要被装进猪笼沉塘溺死的呀?菀儿怕怕……”她惊骇的捂住了双耳,仿佛谢展颜就要被家法溺死一般。
谢展颜原本还在哭哭啼啼,如今忽然止住哭声,老老实实的挤上了车。
封氏搂住小五小六痛哭失声,也是回天无力。
待众人看了轿车远行,才转身回府。就见老夫人身旁的一位丫鬟碎玉急匆匆跑来。
“四小姐可是去了?”碎玉问。
“车马都走远了,老夫人可是有叮嘱?”封氏惊喜的问,似乎期待有转机。
碎玉叹气道:“老夫人想起把个平日不用的抹额给四小姐带上。说是四小姐这坠胎,在庙里,山风寒凉,要注意身子。”
“坠胎?”封氏吓得瞠目结舌,怎么回要颜儿坠胎?
“不,不要,不要呀!”封氏惊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背过气去。
待她再醒来,已是在秋颐馆内,她哼哼的呻吟几声,哭了喊:“颜儿,颜儿,不要呀。”
慕容思慧在一旁劝她说,“表姐,算了吧。颜儿怀里的种不是沈孤桐的,是个孽种,难不成让公公认了他?表姐你可也真是的,想出这法子来。颜儿无出是七出之例,若是奸淫,可更不是罪无可恕呀?”
封氏如今有苦难言,呜呜的哽咽垂泪,喃喃道:“不知那些悍妇要如何作践她,这小产更是伤身子,都怀胎两个月了。”
“哎,这可不是命数?”慕容思慧叹息道,揉弄自己的肚子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深夜,封氏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山谷,听了展颜的哭声凄厉,她循声四处找寻,终于看到一座破庙。她急得推门而入,那房里竟然是大慈悲禅院后那钟楼上的茵褥摆设,倒是齐整干净。只是展颜被捆绑在条凳上灌药,展颜哭喊着,四名大汉在按住她摆弄,狠狠揉她的小腹。展颜痛哭失声,大声哭喊,“娘,我要娘!”
“颜儿,娘来了!”封氏奔如,拼命的推开那大汉,却被一个大汉拎小鸡般提起,她双脚悬空,窒息得难以喘气,瞪大眼眼睁睁看着他们折磨展颜。一旁一太监阴笑了说,“这是老太爷的吩咐,这孽种不能留,要清除干净再上路。”
沈孤桐!封氏看沈孤桐那泛了绿色狰狞的嘴脸,气急败坏的要扑上去,无奈她徒劳的蹬踹了腿,看着殷红的血从女儿的腿间流出。
“颜儿!”封氏惊呼挣扎醒来,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耳欲聋。
丫鬟宝相跑进来问:“奶奶这是醒了?”
封氏惊魂未定,诧异的问:“什么声音?颜儿,颜儿在哪里?”
这是封氏一直问的话。
宝相柔声道:“四小姐被老太爷送去江南庵堂去礼佛,外面是大公子迎娶公主大婚的喜庆爆竹声。”
封氏气急败坏的狠狠抽了宝相一记耳光,“你浑说!我女儿呢?啊,颜儿在哪里?”
宝相哭道,“太太,四小姐被老太爷贬去庙里,是她不守妇道,太太莫不是忘记了?打死宝相,四小姐也回不来呀。”
封氏这才咳喘片刻,惊骇的回忆。
“都出去吧。”金嬷嬷赶来赶走了宝相。
宝相在门外掩面哭泣,丫鬟荇烟来说:“姐姐当值,是又吃了窝心脚还是面贴子?”
说罢噗嗤一笑说,“快洗脸去前面吧,公主的婚车为止,可是赏赐丰厚呢。前面当值的都有重赏呢。”
宝相立时破涕为笑说,“谁让咱们命苦,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主子。”
二人离去,屋内金嬷嬷气得要起身去呼喝,被封氏一把拉着摇头,“事到如今,算了吧。”
流熏在府里穿梭笑闹着,手里拿一枝珠花挥舞着,仿佛她比任何人更为哥哥的婚事高兴。
她来到梨雪馆,院门紧闭。她在门外望了高墙好久,听了里面凌乱的琴声,知道春旎姐姐在府里。她听得心碎,可造化弄人,又能如何呢?
“熏妹,你也在?”一个声音,流熏惊得回身,却是世子景珏。
景珏一身淡粉色锦袍,透出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他缓步行来,望着流熏满眼的歉疚。
她打量她说:“熏儿,你还好吗?只要你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流熏心头一沉,如今见到景珏怕都是一场噩梦。一段孽缘?她说不清。
她望着他,懵懂的一笑说:“炫哥哥,你也在这里?我怕,我不要见姮姐姐,不要去什么王府。菀儿……”
“熏妹!”景珏一把握住她的臂,痴痴的望着她,双眼朦胧说,“你不必如此辛苦,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任何人伤害你。只是,今生难以厮守,我来世一定补偿你。”
他望一眼紧闭的院门和高墙说,“熏儿,原谅我,我无法兑现承诺,哥哥我,我要,娶旎儿为妻。”
流熏心头一颤,旎姐姐?哥哥娶了公主,世子表兄就要娶旎姐姐,这是赵王姑爹的决定,还是为什么?
流熏心头苦笑,面上却极力掩饰,摇晃了珠花唱歌目光散落在墙头花间,不去理会他动情的言语。此刻,彼此多说无益。
踩着一地落花,耳边是幽怨的琴声,面上是强扮的笑脸,彼此那么近,却似从不相识,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