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萧宓如此执着,众位贵女想不注意到她与凤珺戎之间的暗涌都不行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们与凤家珺戎无冤无仇,帮着萧宓郡主欺负人,也说不过去。但是萧宓郡主的为人……
唯恐以后被萧宓暗中欺负的贵女们,迟疑地看向皇后,想根据皇后的态度行事。
皇后仍旧泰然处之,一副不参与的模样。
不由面面相觑,有个胆小的迟疑着发声:“既然如此,凤家珺戎就不要藏着掖着,也作诗一首,让大伙儿品鉴品鉴?”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凤家珺戎开始吧……”
“凤家珺戎……”
眼见着凤珺戎陷入群声讨伐的境地,萧宓脸上的阴云终于消散了些,而公孙宜则是异常担忧,同时也对凤珺戎踟蹰的态度起了疑惑。
当日香山茶会比试茶道,她应得十分干脆。
而今……
“戎儿妹妹莫不是不会作诗?”公孙宜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猜测。
凤珺戎给了她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
不会作诗与不会作好诗,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公孙宜立马苦了一张小脸,“这这这……”
诗的意境如何体味在与品鉴者。就算凤珺戎随意做一首打油诗,公孙宜都能昧着心夸赞一番,给凤珺戎保留点颜面。但不会作诗,这下,公孙宜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忙了。
萧宓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却从两人的神态中看出两人的异样,心下忽然就是一喜,没想到凤珺戎不会作诗?既然如此……
“凤家珺戎还不赶紧的,磨磨蹭蹭的,姐妹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萧宓底气十足地催促。
凤珺戎看了眼亭中坐壁旁观,全无相帮意思的皇后,挑高眉头,眸色一转,落在对面的萧宓身上,“单是作诗有何意思,不如来点噱头。”
萧宓心中肯定凤珺戎不会作诗的事实,闻言也不怕,梗着脖子就是一顿应声:“你想怎么做?”
反正最后输得没脸的人,都是凤珺戎而已。
“唔……”凤珺戎支手托腮,状似十分为难:“姑奶奶都喊过了,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噱头。”
噗。
知情人喷笑,显然是都想到香山茗战时,萧宓跪下喊姑奶奶的一幕了。
自己刻意遗忘的事被凤珺戎当场提及,萧宓臊红着脸,不敢看众人嘲讽讥笑的表情。
凤珺戎欣赏够萧宓的难堪,这才慢悠悠地往下说,十分仁慈道:“不如这次还是让萧宓郡主决定?”
“戎儿妹妹,”知晓凤珺戎压根就不会作诗的公孙宜不安,扯了扯她的衣角,担忧地劝阻:“适可而止就好,别玩太大了,毕竟……”
“放心,”凤珺戎对公孙宜也是十分有耐心,再次安抚,在对方不认同的眸光中,眨眨眼,不怀好意道:“宜儿且好好看看本小姐是怎么让萧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不知何故,看到凤珺戎这样的笑容,公孙宜心就定了下来,不再多言,不过心中还是打定主意,若是场面到时真的乱得无法收拾,她一定不惜颜面求皇后娘娘出手帮扶,总不能叫戎儿真的丢了脸去。
那厢萧宓不说话。
凤珺戎也不着急,语气幽幽道:“怎么,萧宓郡主想好了没有?”
萧宓眼神闪烁,看着凤珺戎悠然自得的模样就来气,心一狠,咬牙道:“好,假使你作不出好诗,那就当场脱衣!”
哗。
众贵女羞然。
“萧宓郡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这也太下作了吧。”
“堂堂皇朝贵女,怎么能跟市井无赖一样,玩这种把戏?”
“这不是在侮辱我们的风仪吗?”
“这像什么话?”
公孙宜蓦然起身,不悦道:“萧宓郡主可还记得礼义廉耻?这等话都说得出来?你敢说,我们都臊得不敢听!还请萧宓郡主不要侮辱了视听!”
凤珺戎嘴角一抽,觉得真该让袖香和木笔在场,叫她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萧宓是打定主意让凤珺戎难堪了,也不理会公孙宜的指责,看着凤珺戎,高抬下巴,高傲道:“是你说让我选的,别想反悔。”
凤珺戎似笑非笑:“到时候只怕出尔反尔的人是你。”
温芮希觉得情况不对,开口想要提醒萧宓小心陷阱,不想萧宓是个没头脑的,当场斩钉截铁道:“本郡主不会!”
真是!
温芮希暗暗生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萧宓才好,往日的理智怎么碰到凤珺戎就消失殆尽了呢。
她转眸,看向皇后,有心想请皇后出面,阻止事态发展下去,谁料皇后根本不看她,朝皇后身侧的嬷嬷使眼色,对方也只回了一脸的为难,并未出声提示皇后。
温芮希不由心凉。
任由萧宓欺辱凤珺戎,又任由凤珺戎给萧宓设陷,姑姑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次的百花宴,绝不像以往的相亲来得那样简单。
思量不出所以然来,温芮希抿唇,歇了想要再次提醒萧宓的心思,任由事态发展,总之不要引火烧身就好。
凤珺戎沉吟。
萧宓给自己交好的几位贵女使眼色,叫她们就算凤珺戎作出好诗,也要极力贬低。
作弊行径被公孙宜收入眼底,公孙宜看得直皱眉,只是无凭无据,她也不好明说什么,只好暗暗期待凤珺戎能超常发挥,交出一份美丽的答卷。
凤珺戎起身,幽幽启唇。
“东风袅袅泛崇光……”
灯火通明的御花园里,女子步入场中央,踱步沉吟。声色微沉,是历经沧桑的悲凉,略显吵闹的百花宴忽然就沉寂了下来,众人不由齐齐看向沉吟中的人儿。
烛光浅照。
那身影愈发瘦弱动人。
“香雾空蒙月转廊……”轻挪莲步间,罗裙浮云缱绻,晚风拂过,青丝浮动,衣袂翩跹,几欲乘风归去。她低喃,她回首,她抬眸,她沉吟:“只恐夜深花睡去……”
举止之间,不复方才明媚,似是沉沦在凄凉月色里,与这孤独的海棠同寂寞。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诗歌沉吟得如此动人,仿佛自己就是那寂寞的海棠,孤寂、冷清得辗转反侧,无从安眠。
“……故烧高烛照红妆。”
悠悠扬扬的声调轻轻柔柔的,似清冷,似幽怨,众人仿佛瞧见了为情所困的女子,揽镜自照贴花黄,以泪掩面悲寂寞,最终逃不过困死孤城的结局。
像,真像……
一直超然物外的皇后,终于抬眸。
细且长的眸光轻转,视线落在宴会中央,沉吟踱步的人儿身上,眸色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