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里倾云却觉得心中有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熟悉得让她心慌意乱,却又不愿意离开!她总觉得这里的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吸引着她的脚步,让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思维一片混乱。
“公主!公主!”月无泪只觉得耳边嗖嗖的风声越发瘆人,甚至还带着一些桀桀的怪笑,就像无数的幽灵在飘荡一样,吓得她直哆嗦,“公主,咱们快走吧,奴婢觉得这里好吓人啊!有一种冤魂遍地的感觉……”
“别乱说。”百里倾云终于回过了神,轻轻斥责了月无泪一句,然后转头四下张望着,“无泪,你有没有感觉出这股冷飕飕的空气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月无泪一怔,果然用心感受了一番,接着忍不住低声惊呼了起来,“那口井……”
“不错,就是那口井。”百里倾云微微一笑,接着迈步朝那口井走去,“那口井有蹊跷,我们过去看看……”
一个没拉住,百里倾云便向前走了好几步,月无泪忙随后跟上,陪着来到了井边往下一看……
这口井的井口直径大约两尺半左右,井边搭着石板,石板上长满了青苔,井边更是一个脚印都没有,足见已经很多年无人靠近了。朝下一望,看不出深浅,只看得见一片闪闪发光的水面。
更重要的是,当两人刚一靠近井口的时候,便被冻得浑身哆嗦,嘴唇青紫,简直有一种处在寒冬腊月的感觉!这口井,当真古怪得很!
“公、公主,果、果然是这口井……井在作怪,”月无泪哆哆嗦嗦地说着,冻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原、原因找到了,咱们、走、走吧……冻死奴婢了……”
可是靠近之后,百里倾云却不止感到了寒冷,更闻到了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那味道乍闻之下仿佛有些微的咸味,细一分辨却又似乎有一种甜甜的清香,再一闻……”
“这是哪个作死的奴才,把这扇门打开了!”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传来了初弄影的尖叫声,声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慌乱和恼怒,似乎这扇门打开就会大祸临头一样。
月无泪吃了一惊,一把抓住百里倾云拖着就走:“公主快走!这地方看来不能来……”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院子,刚刚从那扇破旧的木门里出来,便看到初弄影正站在门口远一些的地方,指挥着另一个侍女去关门:“……你,快点去把门关上……王妃?”
看到百里倾云,初弄影很明显地吃了一惊,继而冷笑一声满脸敌意地问道:“王妃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个院子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吗?小心被厉鬼……哼!你,把门关好!”
扔下一句含义不明的话,初弄影便一转身离开了。那个被点名的侍女显然也知道有关“厉鬼”的事情,因此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却又不敢违抗初弄影的命令,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月无泪于心不忍,忙上前几步替她把门关好,顺便问道:“这位妹子,初弄影刚才说什么……厉鬼,什么意思啊?”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鬼?故意吓唬人的吧?
那侍女吓得一哆嗦,不停地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话未说完,她便转过身飞一般地跑了。月无泪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百里倾云:“公主,这……”
百里倾云脸上的神情依然非常奇怪,却只是低声说道:“无泪,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月无泪点头,搀着百里倾云离开了这个冷飕飕的地方。直到越来越接近平日她们纳凉的凉亭,两人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月无泪舒了口气,略略放松了些:“总算不那么冷了,真是够古怪的地方……”
“是啊……”百里倾云慢慢点了点头,一路往凉亭而去。然而让她略微吃了一惊的是,凉亭内早已立着一个熟悉的白衣人,正是安阳王冷少情!
一身雪白衣衫的冷少情站在凉亭内远眺,玉笛握在手中轻轻地转着圈,好个翩翩佳公子,还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儿的芳心呢!
“又是安阳王?”月无泪轻轻地开口说了一声,“公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男女有别,王爷又不在府中,总要避一避嫌才是。何况上次您去他的山谷看兰花,王爷那么生气……”
然而月无泪这一开口,却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冷少情,转头一看,他接着便俊美无双地笑着抱拳行礼:“原来是王妃,少情有礼了!”
既然被对方看到,若是再扭头而去反而显得失礼心虚,没事也变成有事了,因此百里倾云只得大大方方地上前两步屈膝见礼:“妾身见过安阳王。不知安阳王又有雅兴来此处纳凉,妾身打扰了。不过这几日来,安阳王可曾按妾身开的方子服药?身体好多了吧?”
“多谢王妃挂念,少情已经没事了。”冷少情飘逸地转了转手中的玉笛,朗声大笑着,“王妃的医书果然高明,少情在此谢过!”
百里倾云微笑,对冷少情的好感倒是又增添了不少:“安阳王可知王爷今日并不在府中?”
“来了之后才知道。”冷少情点了点头,眸子微微地闪烁着,闪得人心如鹿撞,“少情不请自来,来了之后才知道王爷居然不在。不过已有下人去请王爷了,少情正在此处等候。”
百里倾云点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跟这陌生的男子说些什么。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尴尬,冷少情挑唇一笑,玉笛一动……
“安阳王又要吹笛子给妾身听?”看到他的动作,百里倾云不及多想,略有调皮之意地抢先开了口,眸中有淡淡的促狭之意,“妾身可不敢信口开河了,免得得罪了贵客,王爷回来责怪。”
冷少情一怔,接着便开心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并非王妃信口开河,而是少情不敢再班门弄斧了!上次王妃听出了少情的曲中之意,实在让少情汗颜,又怎敢再次献丑?”
冷少情那俊美不输宇文潇、且不掺杂质的笑容看在眼中,百里倾云只觉得心胸间一片开阔,竟把所有的烦心事俱都抛在了一旁,微微一笑说道:“安阳王言重了,妾身不知那曲子是安阳王所作,这才信口雌黄,胡乱点评,倒叫安阳王见笑了。不过妾身也听得出来,安阳王的笛声空灵飘逸,婉转悦耳,真正称得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王妃过奖了,少情着实脸红。”冷少情抱拳施了一礼,眸中突然浮现出一抹异色,“人生得一知己不易,若不是少情还未学到更好的曲子,必定会再献上一首请王妃指点。”
不知怎的,看到冷少情一身白衣、翩然欲飞的仙人之姿,百里倾云的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了《梁祝》这首在现代社会广为流传的曲子!她恍然觉得,冷少情像极了一只雪白的蝴蝶,正在花丛中翩翩飞舞……
想到此,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有一首曲子极为符合安阳王的气质,您吹出来必定无比惊艳,不知安阳王有没有兴趣学?”
“有!”冷少情更是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丝毫不曾考虑过合不合适,“请王妃赐教!”
“呃……”冷少情答得如此痛快,百里倾云反倒觉得奇怪了,不由呵呵一笑说道:“安阳王恕罪,妾身方才的话说得无礼之极。可是安阳王怎不觉得妾身冒昧,反倒答应得如此痛快呢?”
“王妃品味不俗,能得王妃如此赞誉的曲子,必定也如王妃一般不俗。”冷少情微微地笑着,一双眸子如玉般温润,“少情一向喜欢吹笛子,只可惜好曲子实在难寻,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学到一首不俗的曲子,怎能不好好把握?请王妃赐教!”
我品味不俗?安阳王,连宇文潇都过不了容貌一关,因为我的丑陋而对我不屑一顾,为何你这绝世风姿的男子竟然丝毫不在意我的丑陋,甚至还引我为知己?没得让我自惭形秽……
自然,百里倾云此时并不知道,宇文潇之所以对她不屑一顾并非因为她的丑陋,而是另有原因。因为宇文潇同冷少情一样,也是个不俗的男子,否则他怎有资格做冷少情的朋友?
看到百里倾云半晌无言,冷少情自然奇怪,不由微微一皱眉头:“王妃?”
“嗯?哦!”百里倾云回神,歉然地笑了笑,“安阳王请坐,若不嫌弃,妾身将这首曲子唱给您听。安阳王惊才绝艳,想必听过之后就能够将曲子吹出来了。”
“好!好!”冷少情连声答应,神情间显得兴奋之极,“久闻五公主不仅舞姿翩然,乃京城中一绝,歌声更是宛如天籁,动听得很!想不到少情竟然有幸听到五公主的歌声,真乃三生有幸!”
百里倾云自然不知冷少情说的是实话,之前的五公主的确歌舞双绝,在金鼎国可称翘楚。只不过她从小长在深宫,因此很少有人有机会看到、听到而已。
略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百里倾云轻启朱唇,一串悠扬清脆却又婉转多情的歌声从她的口中飘了出来: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历久不绝。这首曲子本就宛转悠扬,颇能给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美感,再加上百里倾云的嗓音宛如天籁,因此无论是月无泪还是精通音律的冷少情,都听得如痴如醉,满脸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