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可能毁了你呢?
程婉卿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了一整夜,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因为她现在多少已经知道了我那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了。有那样身份的人,又怎么配有正常的爱恋。
这句话,不光是程婉卿说了,还有老。
老比她更直接,义正言辞地告诉我没有资格去享受正常恋情,因为我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和鲜血才爬上那个坚不可摧的金字塔顶端,他们不允许我倒下。
最近这段日子,我满腹心思都放在了欢颜身上,为她痴迷,沉醉,很有种醉卧不夜城,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若非陈酒偶尔会找我,提醒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之外,我几乎都忘记自己是个大毒枭了。
毒枭啊,像欢颜这样的女人又怎会喜欢半点儿?我还能回头吗?我从懂事起就开始触及毒品这东西,至今三十多年了,我怎么回头呢?回头怕都已经人事已非了。
我在书房里呆了一夜,想了很多,连去看欢颜的心情都没有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呢?这份情剪不断理还乱,我都快分不清是是非非了。
天微明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一点困意,就靠着椅背小憩了会儿。感觉才刚合上眼不久,就听到小青急匆匆地在门口叫唤,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了半晌才听清楚她在说欢颜醒了。
我一怔,连忙打开了门,看到小青脸色有些怪异,她惊愕地瞥我眼道,“先生,你是一夜没睡吗?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很憔悴吗?”
我下意识摸了下脸,昨夜里一夜没睡不说还抽了一夜的烟,脸色恐怕是不太好,我不想欢颜看到我个样子。
于是我又到洗手间里梳洗了一下,瞧着精神了些才来到欢颜的卧室,她正一脸茫然地看四周,还懵懵懂懂的。我走过去的时候,她盯着我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三哥,又是你救了我。”
这个“又”字令我百感交集,我忽然想起,好多次她需要我的时候,都是走投无路或者绝望的时候。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是这样被她信任着。
我走上前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她已经退烧了,就笑道,“好点儿了吗欢颜?感觉如何?”她衣服上湿了一大片,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我不由得很疑惑。但想着她刚醒过来,就没好意思问。
她摇摇头,道,“我没事。”
我看她精神颓靡,又问道,“你昏迷了三天了,饿不饿?我让小青给你做点吃的。”
她还是摇摇头,两眼就直直地看着我的眼角,眸光若有所思。好在她没有问及这眼角的伤,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在她面前我不太喜欢撒谎,会愧疚。
我在想,是否探一下她对秦漠飞的态度,看看她是否能够放下了。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问,会不会让她会想到那不堪的夜,又会受伤呢?
“欢颜,你和漠飞之间”
我脑子里还在想能不能问,可问话已经出口了。欢颜一听当即色变,沉下脸道,“三哥,请你以后都不要提及他这个人了,我不想听到他任何消息”
看到她眼底的厌恶和愤怒,我觉得她可能快要扛不住了。如果她真的能够鼓起勇气离开秦漠飞,那么我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要保她一世周全,给她荣华富贵,给她万千宠爱。
她心不在焉地跟我寒暄了两句就要离开,我拗不过她只好也答应了。再有,秦漠飞那边我还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她若再不回去他可能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了。
小青听到欢颜说要离开雀跃得很,把我给她订制的衣服都拿了过来,还撒谎说这衣服是她专门去挑的。我也没做声,不晓得她忽然间对欢颜那么谄媚是什么意思。
欢颜穿戴整齐出来时,气色虽然还是不太好,但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更何况她本就长得美,在衣服的映衬下她光彩照人得很。
我准备送欢颜回去,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小青忽然间幽幽然说了句,“先生,小姐说她等会儿会来找你,你看”
我脸一沉,回头冷冷看了眼小青,再又一言不语地拉着欢颜出了门。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夹雪,阴霾的天际仿佛末日一般黑压压地笼罩在整个魔都。这样的天气会影响人的心情,总觉得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似得。
果不其然,我才刚载着欢颜到院子外的小径上,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往这边走来。是商颖,她穿着一件风衣,撑着一把雨伞,走得很慢,很妖娆。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感觉看到了当年那青春懵懂的她。但这感觉很短暂,就像风一样掠过我的脑海。我把车缓缓驶过她身边时,清楚地看到了雨伞下那双阴鸷的眼眸正冷冷看着我。
商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跑过来我这里,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没理会她,油门一踩直接从她的身边越过去了。她也没叫住我,只是转头盯着我们这边,盯了很久很久。我从后视镜里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不太明白她来找我的的和企图。
欢颜是知道我和商颖那点儿破事,于是让我就在世纪商贸城把她放下来,她要跟着她小姐妹一起去买个手机。
我的确是想弄清楚商颖的企图,就依言把她放在了世贸城那边就离开了。我开着车飞快地往家里赶,心里很矛盾,有种莫名的烦躁感。
不可否认,商颖到现在还是能影响我的情绪,因为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当年有多迷恋她很多人都晓得,那就像疯子一样,想要娶她,想要她为我生儿育女。
不过幸好她辜负了我,否则我恐怕遇不到欢颜,看不到她别样的人生。
我才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商颖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你就不会弄死她吗?泼水算什么事?那样的女人弄死了活该,勾引了这个又勾引那个。”
“小姐,我不敢,先生都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沈欢颜吗?他不过是因为她是秦漠飞的女人才有那样的举动罢了。就好比我当年,我若不是秦漠飞的未婚妻,他会说娶我吗?”
商颖的声音十分沙哑刺耳,再配上如此凉薄难听的话,我实在难以把她和当年那个活波可爱的丫头联系在一块儿。尤其是她说弄死欢颜的话,那真的是咬牙切齿。
我太惊愕了,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在说服自己,她所有的不好都是因为当年被凌辱过后引起的,所以她有苦衷。再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要宽容一些。
可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商颖所受的东西苦楚,现在想来都是她自作自受。我不敢去想她龌蹉跋扈的一面,那会让我恶心,会毛骨悚然。
我没有把车开进去,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小青的轻泣声。我感觉这像是一场梦,一个我认为爱过的女人在我的院子里发飙,咒骂着我现在所爱的女人。
这他妈到底是怎样狗血的一件事儿?
我在外面接连抽了两支香烟,商颖的咒骂声才结束,小青好像在忙着给她端茶倒水伺候她。
我下了车,走到院子门口往里看了眼,发现商颖正在院子里看那一束茶花。茶花已经开了,上面还有没有化去的积雪,交相辉映下瞧着特别的赏心悦目。
这是商颖当年种的,她说很喜欢茶花,因为它在很多节气都会开,感觉生生不息似得。
我以为她是想起了当年又所感悟了,心下怒火消逝了些。然而一转眼,她忽然把上面怒放的几朵茶花全部掰断踩碎,直到上面一个花骨朵都没有。
小青端了杯茶水在她身后,被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她回头撇了眼她,很恶毒地哼了声,“这是我种的,我不会要那个贱人欣赏到这花的。”
贱人?
她指的是欢颜吗?
就这一刻,我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腾”地一下冒了出来,我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走到了商颖的面前。她可能没想到我忽然回来了,当场目瞪口呆。
我举手指着大铁门,冷冷对她道,“滚出这个地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记得从认识她的时候起,我接手她的骄纵,跋扈以及任性,甚至都没有追究她把我跟我性爱的录像给秦漠飞看。我觉得她做的很多事都因为她受过伤,她心里走不出来。
但现在我才发现,她并不是走不出来,而是她本性如此。她的本性比我更糟糕,因为她眼底从来没有美好的人和物,她的手段从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消极的。
我不屑这样的女人,不屑了。
她回过神来,冷笑了下,“是不是你又爱上沈欢颜了,我比不得她?”
“不,你跟她完全没有可比性,她是天使,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从来没有这样恶毒地评价她,哪怕知道她心机那么的重,行为那么的恶劣,但都不想把她想得太糟糕。然而事实证明她不但很糟糕,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了。
我看她愣着不动,又严词厉色地道,“没有听清楚吗?我让你从这里滚出去,从此以后这地方不欢迎你。”
“驰恩,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她瞬间红了眼圈,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若是之前,我恐怕心又瞬间变成绕指柔了。可现在不了,我知道她是装的,这是她诱使男人的一种伎俩而已。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重重轻叹了一声,“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当年发现你对我用药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扫地出门。而不是一次次纵容你,让你自以为是地高估自己。小颖,收起你那恶毒的心思吧,不要去伤害欢颜,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我就回屋了,再不想理会她。原本这番话当年我就应该说,却硬生生拖了这八九年,真的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