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秦漠飞,于是连忙闪进了旁边的保姆间。透过虚掩的门缝,我还能瞧见客厅的一切。
杜南星并未因我突兀的动作而波动。依然坐在沙发上静静喝着咖啡,目光暖暖地看向大门口,我想他是在看费麒,他们两个很在乎彼此。
大门开时。寒风“嗖”地一下灌了进来,沙发上的杜南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唔。这天还真冷。”他自嘲道,瞥向门口。
先进来的是秦漠飞。沉着脸,眸光凌厉地从左扫到右。吓得我连忙缩回了头,紧紧贴在墙壁上。
“阿星,谁来过吗?”
他一边问,一边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走到咖啡机边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不加糖直接就那样喝下去了。
杜南星笑了笑道,“没有。这么冷的天谁会过来串门呢。”
费麒进门后,径直走向杜南星,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庞。又顺势伸向他的手。把他手里的咖啡端起一饮而尽。杜南星抬头看着他,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温柔得仿佛春风一般。
两个俊朗得极致的男人,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真的好令人羡慕。
随即,费麒又走到咖啡机边倒了一杯咖啡,瞥了面色不算很好的秦漠飞一眼。
“如何,查到是谁了吗?是不是他干的?”
“阿飞没有找到痕迹,目前还不清楚,他是个十分狡猾的人,要找到蛛丝马迹并不太容易。”
“可是除了他,谁还把你的底细摸得这么透?知道咱们总部在北美,把秦漠枫安插了过去。他居然能买通美国警方来个偷龙转凤,这手段一般人做不出来。我就说,斯蒂芬出手那么狠都没有动摇到他们的根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国,根基当然牢固。”
秦漠飞捏了捏眉心走到沙发边坐下,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少见的凝重。
我隐约听出来,他们口中的“他”是秦驰恩。是他又做了什么让秦漠飞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吗?
他们说的偷龙转凤,莫不是很早之前就把秦漠枫弄了出来,而监狱的那个是假的?会是秦驰恩做的吗?
我越来越不懂了,他们之间的争斗好像从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富可敌国,一个生命随时可能终结,至于吗?
“阿麒,程婉卿的资料查出来了吗?”秦漠飞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道。
“嗯,她是秦驰恩的学妹,从哈佛商学院一毕业就进入了公司,一步步爬到执行总裁的位置,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反之,程婉卿对他也十分忠心,估计在她身上是找不到突破口的。”
“你找个机会去见见她,探一下她的口风。”
“嗯!”
“成业集团这边暂时不用理会,漠枫他对经营生意没有任何经验,他们为了让他坐稳这个位置,一定会帮忙出谋划策。到时候你盯着一点,谁出手就打击谁。”
“你这样打压,老爷子那边会否很难过?这可是秦家明面上的家业,破产了所有荣耀都不在了,等于把秦家彻底从金门世家中剔除了。”
“秦家这种体系早该废了,你不用担心。对了,暂时把手里的投资停一停,把市的消息想办法透露给商家,商岩急功近利,他一定会去的。”
“漠飞,这样一来,商家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前段时间截了他们的项目,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我不这么做,又怎么会安生?他们时刻都想着怎么弄死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这金门世家不除,我会永远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生活我早已经厌倦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秦漠飞吐露心声,看他脸上透露出来些许疲惫,想是真的厌倦了这生活。我以为他是无坚不摧的,因为他在外人面前从来都那么狂傲霸气。
听他们谈生意经,我并不是很明白,但秦漠飞要打压商家的事情我却是听清楚了。怪不得商岩说他在一点点蚕食金门世家,原来是真的,他胃口真大。
费麒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把手里泡好的咖啡递给了杜南星。
杜南星埋头喝了一口咖啡,抬头时不经意瞥了眼我藏身的这边,道,“漠飞,你就不怕他们拿欢颜出气?她已经被害过一次了。”
秦漠飞垂下了眸子,操着手沉默不语。我再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十分关心他的答案。杜南星是故意这样问的,他在帮我。
许久,他抬起头来,不以为然地道,“她已经回到了秦驰恩身边,应该很安全,不用我操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多么欣慰我回到秦驰恩身边吗?他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甩开我?
我以为在费麒他们面前他会说那一切都是装的,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可现在只有他们,他依然讲这样无情的话。原来他那么渴望我离开,并很不介意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不顾我还怀着他的孩子。
费麒和杜南星听到他这话都沉默了,杜南星还下意识往我这边看了眼,我们四目相接,他蹙了蹙眉又转过头了,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漠飞,你就不怕伤害她吗?”他又帮我问了句。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用她来威胁我,我为何还要留她在身边?这世上女人很多,但愚蠢的女人会成为男人致命的累赘,我不傻。”
累赘?愚蠢的女人?原来我在他眼中竟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脑中闪过无数他甜言蜜语的话,一瞬间都变成了利刀,狠狠地戳向了我的胸口。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还有身孕呢。”
“那不是我的孩子,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怀孕。”
是,当时我没有怀孕,但你留了一颗种子啊?秦漠飞,我千辛万苦回到你身边,你怎么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话。
我在也忍不住冲了出去,跑到他面前抬手一耳光抽了上去,“秦漠飞,你讲得没错,我在秦驰恩身边确实比在你身边滋润多了。”
然后我就走了,特别骄傲地昂着头跟个斗鸡似得走了出去,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但一上车,我这口气就泄了,眼泪花不争气地冒了出来。我本来是不相信他会放弃我的,还心存希望,觉得他可能就是装的,谁知道
我不应该来这里的,否则也听不到他无情无义的话。妈的,居然说我是累赘,我愚蠢,我遭受的这些种种不都是因为他吗?
混蛋,他真是把“明哲保身”几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开着车离开了别墅,一边开车一边哭,委屈,不甘和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我算是把一张活了二十多年的老脸丢光了,跑到这边来自取其辱。
之前千辛万苦想回到他身边,觉得有他的世界才算是完美。而我好不容易站起来回来了,他却变了。
想起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想起无数个夜里流过的泪伤过的心,这样的结果对我生生是一种讽刺。
我诅咒他,诅咒他一辈子得不到真爱!
我没有回公寓,就这样开着车在马路上一圈一圈地兜,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跟神经病一样。
天很阴霾,下着雪,夹着雨丝,十分凄冷。
我在马路上兜得车里都没油了,才把车停在了路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儿,听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滚出,一颗颗跟断线珠子似得。我替自己感到委屈,不值,却又无可奈何。
我正哭得伤心时,忽然有个交警走过来,直接贴了一张罚单在我车上,气得我把头钻出去就大骂。
“神经病啊,你钻钱眼里了吗,我马上就走的。”
交警回头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我,“女士,这里是公车栈道。”
我愣了下,连忙轰动油门,才惊觉车没油了。我气急败坏地下了车,狠狠踹了一脚车轮,谁料想折了脚趾头,疼得我直抽气。
瞧着交警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狼狈地打了个车走了。
人倒霉的时候感觉万事都在作对,我上车后才发现身上既没带钱也没带手机,于是只能在司机十分不屑的注视中下了车,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紧了紧衣服,顶着寒风朝前走,也不知道去哪儿。这地方离公寓还有点儿远,看样子得走回去了。
临近腊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阴冷,魔都靠海,所以风特别大,整天都刮得呜呜呜的像鬼哭狼嚎。
我最厌恶这样的天气,阴霾,冷冽,令人压抑。
下着雪,马路上的行人不多,走路都缩着头佝偻着腰急匆匆的,极少有一两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生,我一眼就看得出她们是混迹风尘之地的人。
想想,真怀念在夜店里没心没肺的日子,不用动情,也不用这样狼狈了。爱情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感情,令人歇斯底里,没有自我,甚至崩溃。
我还没有表现出这么极端的样子,因为肚子里藏着一团怒火,心有不甘。或者,我心里还存有一点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咦,这不是最近帖子上很火的那个想嫁入豪门的极品心机婊吗?”
“我擦,真的是呢,还真尼玛怀孕了呢,这女人为了嫁豪门也真是豁出去了。”
“嫁个屁啊,人家秦漠飞是有老婆的,商家的大小姐,比她漂亮多了。她顶多是人家玩玩的小三儿,快点拍一个,拍一个放朋友圈去。”
这些闲言碎语就在我耳边飘过,我凉凉看过去,数米远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对着我使劲的拍,跟打鸡血似得。
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尿性,唯恐天下不乱。我没有理会他们,转头又往前走,望着遥远的酒店公寓,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眼看着天色入暮了,四下里陆陆续续亮起了霓虹灯。夜色如此璀璨,我却无心赏风景,像一缕幽魂似得飘荡在街头,感觉特别的凄凉。
去年的冬天我好像也是这般可怜,一夜之间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孩子。而今年,我失去了那个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原来真如秦驰恩所说,秦漠飞是我的劫数,从遇到他的那天起,我从没有过一天安宁的日子。
“小姐,小姐”
我正怅然若失地往前走着,身后忽然传来急急的呼喊声。我霍然转头,看到王妈拎着一个食盒在身后喊我,她还不太确定的样子。
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眼睛忽然有些酸涩。“王妈,好久不见了。”
她匆匆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泪花一下子冒出来了,“真的是你啊小姐,我刚才看你走过还不太确定,跟了好一会才敢喊你。”
“你怎么会在这边?”我看了一下四周,这里别墅区远得很,她一个人跑来这边做什么?
她怔了下,笑道,“我一个亲戚刚搬来这边,我过去看了看。小姐,你怎么不回家呢?我一直在别墅等你回来呢,天这么冷,咱们早点儿回去吧?”
“我从新搬了地方,那里暂时不回去了。”别墅里有太多和秦漠飞的记忆,我不愿意回去。
王妈蹙了蹙眉,又道,“噢,那你在哪里住?我也搬过去跟你住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