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嬗如触电般,整个人僵在当场,等她反应过来时,双手用力推开他。 贺东辰不曾防备,被她推了一个趔趄,他稳住身体,瞪着眼前的女人,“云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云嬗抿着唇,直直地望进贺东辰眼里,她道:“我不是害怕,我是恶心。”说完,她用力擦了一下唇,擦得唇瓣殷红,仿佛要把他停留在她唇上的气息全部抹去。
贺东辰盯着她嫌弃的动作,他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嫌弃过,他气得又咳嗽起来,不想让她瞧见他狼狈的样子,他转身按着办公桌,劈手指着门,冷声道:“马上滚!”
云嬗没有半秒迟疑,转身拉开出去了。直到办公室门重新掩上,贺东辰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这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不管他怎么朝她示好,她始终不明白。
云嬗离开贺氏大厦,她坐进车里,头靠在椅背上,她闭上眼睛,沉沉的喘了口气,心跳激烈,跳得欢畅。刚才他倾身吻过来时,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不能。
今天,她已经放纵了太多次,不可以再放纵。
云嬗,你要记得,他是有妇之夫,不要成为你唾弃的人。
她睁开眼睛,眼中凌乱的情绪已经整理好,又变成那个冷漠的云嬗,她发动车子驶离贺氏。车子驶出去一段路,不经意间,她看到对面马路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她定睛望去,确实在对面马路上看到了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人。她连忙打了转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急得甚至忘了这里是禁止停车路段。
她下了车,看见那道身影进了小胡同,她顾不得这里设了马路中间线,禁止跨越栅栏,她避开车流,身手利落的跨过栅栏,朝对面小胡同跑去。
她跑到小胡同边缘,只看见那道黑影闪进一栋单元楼。她快步追过去,来到单元楼下,她只听到一声关门声,细辩声音的距离,应该是三到四楼。
她连忙往上跑去,跑到三楼,她连气都没喘一下,一间间的找过去,没有找到,她又往四楼走去,刚到四楼楼梯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小七?”
云嬗猛地回过头去,就见组长与一个刀疤脸男人站在四五楼的楼梯上,组长向那个刀疤脸男人点了点头,那个刀疤脸男人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些让她莫名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在里面,然后那个刀疤脸转身离上楼去了。
组长慢慢踱下来,犀利地目光盯着她,她头发微乱,气息有点喘,看样子是刚找到这里来。他神色慢慢恢复平常,已经来到云嬗身边,“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两年没见,你长得越发标志了。”
云嬗收回目光,落在组长身上,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并没有让她失去警觉,刚才组长与那个刀疤脸的相处十分诡异,她问道:“组长,他是谁?”
“一个线人。”组长轻松道,“走吧,既然我们难得相遇,我请你吃饭。”
组长率先往楼下走,云嬗看了看五楼方向,还是跟着组长下楼。一路上,两人聊起在特战队生活的日子,气氛倒也融洽。
“当时队长宣布让你潜伏,我们都还很惊讶,你是我们组里最优秀的探员,独立完成了许多高难度的任务,让你潜伏,我们都觉得可惜。”在一家餐厅里坐下,组长惋惜道。
在特战队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穿着特战队服,端着机枪,在国家有难时冲烽陷阵,还有一部分,就是他们这种以代号为名,潜伏在危险的地方,套取情报的。
云嬗不怕死的名声,在这个小组里非常有名,偏偏她每次都能平安归来,吉星高照说的就是她。
两年前,云嬗给组长打电话,组长给她的命令是,长期潜伏。她任务失败,亚洲最大的毒枭一直没放弃全方位搜罗她,并且扬言,抓到她就要她生不如死。
当时她紧急逃去安全屋,如果不是贺东辰恰好出现,也许她真的已经死了。
“组长,我潜伏期什么时候结束?我想回到组里去,为国家效力。”云嬗望着组长,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贺东辰。组里危险,却不如这里危险。
她不怕粉身碎骨,她怕的是再一次的绝望与生不如死。
组长褐眸低垂,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他道:“小七,特战队情报科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你回不去了。”
“不是让我长期潜伏么,为什么没有我这个人?”云嬗这两年试图联络过组里,但是组里的联络方式已经变了,她知道,组里的联络方式每两个礼拜就会变化一次,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想着自己的潜伏期结束了,他们就会主动联络她,可组长的话,于她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上面的指示,小七,不是每个人都能重新过回平常人的生活,既然你有这个契机,就好好过你的正常人生活,为什么还要回到这凶险之地?”组长语长心长道。
“可是我……”云嬗急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组长打断,“你知道,被除了名的人,连情报科都不会再有关于你的任何资料,回归平凡,是你现在要做的。”
组长说完,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粉红大钞,放在桌面上,他道:“小七,我不能和你多接触,这顿我请,后会无期。”
云嬗怔怔地望着组长迅速离去的背影,脑子里有许多疑惑未解,当初她潜伏在大毒枭身边,明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很快就能拿到大毒枭贩售毒品的证据,但是她的身份突然曝露,她不得已杀出重围,逃去了安全屋。
她逃进安全屋后,来接头的居然是贺东辰,她一直没有问,他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全屋,又恰好救了她?之后,组长就让她长期潜伏,直到现在,她被情报科除名。还有刚才那个刀疤脸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得让她无法接受。
她抿着唇站起来,大步走出餐馆,来到她刚才停车的地方,才发现车已经被拖走了,她抚着额头,头疼不已。
云嬗打车去了贺氏集团,当时是贺东辰去救她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她乘电梯上楼,来到总裁办公室外面,秘书季林不在,另一位助理过来,问道:“云小姐,你来找总裁吗?总裁十分钟前已经离开去机场了。”
云嬗一愣,“他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对啊,总裁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频繁出差,去巡视国外的分公司,以前都是至少三个月不回公司,这次很奇怪,不管多忙,他周末晚上必定回来,然后周一下午又出发去国外。”助理见过几次云嬗,有一次她抱着文件掉了一地,恰好云嬗过来,帮她捡起文件,还给她送回办公室,所以她对云嬗的印象特别好,也就多说了几句。
云嬗从贺氏集团出来,她站在门前的罗马柱前面,想着刚才助理说的话,贺东辰每周末晚上回来,周一下午又离开,而她每次汇报工作,都是周一上午。
她可不可以认为,他特意赶回来是因为她?
随即她猛摇头,她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云嬗,做人不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可不管她怎么提醒自己,她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那端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咳嗽声响起的是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有事?”
“你现在出发去机场了么?”云嬗问道。
“嗯。”男人话不多,嗓子很痒,这次的感冒来得迅猛,季林递来水杯,他接过喝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嗓子眼上的痒意。
“我有事要问你,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见你。”
贺东辰诧异地挑了挑眉,她不是迫不及待的想逃离他身边么,怎么突然又想见他了,他抬腕看表,道:“一个半小时以后,到机场后,你只有十分钟,你确定你要过来?”
“已经足够了。”云嬗说完,就挂了电话,她跑到马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她去机场。坐在后座上,她看着那栋摩天大楼渐渐被甩在身后,她的心没来由的砰砰急跳起来。
她按住心脏的位置,还是没法阻止它渐渐失了速。她此刻,倒不像是去质问他,而是去送别的。
车子驶上绕城高速路,突然停了下来,云嬗伸长了脑袋望着前方,车辆行进速度缓慢,前面塞了好长的车,她皱眉道:“师傅,前面出什么事了?”
“好像出车祸了,姑娘,你要赶飞机吗?看这情形,得堵上两三个小时,飞机恐怕要延误了。”
云嬗心急如焚,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从绕城高速路到机场,至少还要开四十分钟的车,“我不赶飞机,我要去见一个人。”
“是男朋友吧,瞧你急成这样。”司机揶揄道。
云嬗摸了摸脸颊,她真的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她摇了摇头,“不是男朋友,是上司。”
“那也是你喜欢的人吧,姑娘,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现在这年代,已经不流行爱在心口难开了,你没听小孩子都在唱,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抱抱我。你要说不出口,指不定他就成别人家的了。”
云嬗窘得不行,这师傅也太幽默了,她道:“师傅,你真的误会了,我就是给上司送文件,他要赶着去签约。”
司机瞧了瞧她空落落的手,那眼神很明显在说,你骗谁呢小姑娘,打着空手还说去送文件,“姑娘,别不好意思,有时候女人主动点,男人会更高兴。”
“……”
“看你这么着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刚才问了一下堵在这段路的哥们,前面出车祸,两辆车堵了三条道,只能从应急通道过,大概堵了十公里这么长,你现在顺着应急通道跑过去,可以在过了车祸的地点与人拼车。当然,我不建议……”司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开门声,那姑娘拿了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然后飞快往前跑去。
司机摇了摇头,还说不喜欢,这是喜欢到骨子里了吧,十公里,会跑断气吧。唉,现在的小丫头啊,为了爱情连命都不顾了。
云嬗今天穿着中跟鞋,她拼命往前跑,她看着堵在旁边的车寸步难行,如果她坐在车里等,只怕飞机起飞了。她都还在原地等待。
以前,她读军校时,是马拉松的长跑冠军,十公里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她今天穿着中跟鞋,纤细的鞋跟,放在平时,她都有点hold不住,更别说跑起来,非常影响速度。
她看着前面的路,抬腕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停下来,脱下中跟鞋拎在手里,飞快往前跑。
停在路中央的车子,司机们只看见一道旋风从眼前刮过,再望过去,女人已经跑出十米开外。
有人无聊,拿手机拍下女人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面有几句简单的话,类似猜测的话语。浪漫唯美。她在追爱么?脱了高跟鞋在高速路上跑,要我是她喜欢的人,见到她时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和热吻。
……
机场内,季林去办理登机手续,贺东辰坐在vvip贵宾室里喝咖啡,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上面全是文件,可他却显得心不在焉,频频看时间。
马上要登机了,她现在到哪里了?
季林办理好登机手续过来,就看到贺东辰盯着手机发呆的模样,他走过去,压低声音道:“贺总,早上十一点,云小姐碰到了罗组长,似乎开始怀疑什么。她急着来见您,应该是想问您关于两年……”
贺东辰抬起手,打断季林的汇报,他掐了掐眉心,只觉得喉咙上有烈火在焚烧,他哑声道:“我知道了,准备登机吧。”
“是。”季林弯腰,拿起搁在座椅旁的小行李箱,等在旁边。
贺东辰转头望着机场大门方向,他猜想过云嬗要来见他的缘由,甚至在心里希冀,她是来送行的。可心中所想到底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如果不是她心中还有疑问,只怕她根本就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吧。
贺东辰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关闭文件时,一下子碰到了微博,他从来不玩这个,平板电脑上自带的,安装后,他就从来没有点开过。
微博登录后,他看到了热搜上那张女人拎着高跟鞋奔跑的照片。
云嬗用了20分钟,跑完了大约十公里的路程,车祸现场惨烈,她来不及看,她一心只想追去机场,问贺东辰两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差点跑断气,越过车祸现场,她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正打算拦辆车,就有车主动停在她面前,车主降下车窗,看着她满头大汗,一身狼狈,脚上被石子硌出鲜血,那人道:“姑娘,我送你一程。”
“谢谢!”云嬗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坐上去。
或许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她一身武艺,根本就不怕。她坐进车里,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车主递来一条毛巾,“擦擦汗吧。”
云嬗怔了一下接过去,然后擦着脸上的汗,车主看了一眼后视镜,道:“你是从后面跑过来的吧,赶着去机场送男朋友?”
云嬗俏脸一红,倒不是羞涩,而是尴尬,“不是啊,给上司送文件。”
“那文件呢?”车主倒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话不会藏在心里。
云嬗尴尬的挠了挠头,“忘在后面的出租车上了。”
“那你赶去机场,你上司一定会开除你。”车主调侃道,没有忽略女人越发窘迫的神情,他又道:“不过我要是那个男人,我会很感动。”
“……”
云嬗觉得,如今的人有文化真可怕,为什么都觉得她这么拼命,是为了去送男朋友的?其实她真的没有这么想,好吧,也许是有一点。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t2航站楼前,这里是国际航班,云嬗本来要给那车主钱的,那车主摆了摆手,道:“姑娘,快去吧,有缘再见。”
云嬗看着车主潇洒的开车走了,心里莫名感动,今天有两个人和她说类似的话,一个熟悉的人说后会无期,一个陌生人说有缘再见。
有时候生活,真就是一出正剧。
她拎着鞋转身往航站楼里跑去,还剩十分钟,贺东辰应该快要登机了吧。她冲进偌大的航站楼,才发现自己糊涂,刚才没有问他在哪个登机口,出国的航班这么多,她要去哪里找他?
忽然,她听见广播,空乘用英文播报,飞往纽约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她拔腿就往那边奔去。现在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她赌一把!
她冲到七号登机口,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如清风朗月般的男人,季林站在他身后。衬得男人越发出众,她狂奔的步伐慢慢停了下来,一颗心却跳得越发有力。
最后,她停了下来,空旷的登机口前面,只剩下季林与贺东辰两个乘客,季林转身,将行李过了安检。
贺东辰双手优雅的抄在裤兜里,看着眼前这个狼狈到极点的女人,她停下来,与他遥遥相望。知道她是来质问他的,却不知道她会这么拼命。
看到微博上那张照片,他心底震颤,这个不要命的女人,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赤脚跑了将近十公里的路,脚上已经血肉模糊,她不疼么?
可他心疼了,心疼得狠不下心坐上飞机飞远,让她这番努力付诸东流水。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缓缓朝她走去,然后越走越快,盯着她的眼神,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满溢出来。转眼间,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伸手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下去。
这个傻瓜,傻得他只想吻她。
云嬗蓦地睁大眼睛,耳边嗡了一声,所有的声音都远去。男人的唇贴在她唇上,再没有任何动作,可那滚烫的温度,却像是要将她心上的冰雪融化一般,她整个人都轻颤起来,甚至抬起来的手,不知道是要推开他,还是拥抱他。
过了几秒钟,或许是几分钟,男人始终没有深吻,单纯的贴在她唇上,这让她心里克制不住的悸动不已。
大厅上空,再度响起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贺东辰放开她,看着她脸颊嫣红,他心里亦是悸动不已,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垂眸看着她的脚。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手绢,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抬起来,擦拭着她脚上的污渍。云嬗心里震动,她垂眸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作,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有人送来了一双崭新的运动鞋,贺东辰把她的脚擦干净后,给她穿上鞋子,他重新站起来,伸手用力抱了抱她,“云嬗,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云嬗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刻的男人,真是帅啊。
贺东辰转身,大步朝登机口走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她才想起一件事,糟糕,她赶来机场,是要问他两年前的事,她连忙追过去,却被机场工作人员拦住,“小姐,请出示登机牌!”
云嬗哪里有登机牌,她咬着唇,不甘的转身离开。
唇上,还有他唇瓣上新鲜烟草的味道,她低下头,看着脚上的白色球鞋,她想起刚才那个吻与那个有力的拥抱,她的心微微荡漾起来。
她转头,看着空荡荡的登机口,她抬手按着火辣辣的唇,心里却忍不住失落起来。
贺东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会让我误会的啊!
云嬗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雪生小姐,我马上回去。”
“云嬗,你知不知道你成网红了呀,微博上都刷爆了。”贺雪生兴奋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她看到微博时,一眼就认出那是云嬗,赤脚跑了将近十公里,她太牛逼了。
还有最后贴的那张正面照,她家云嬗真是怎么看怎么上镜,就连汗湿衣服的样子都那么诱人。
“什么网红?”
“呆!连网红都不知道是什么,云嬗,你到底是生活在21世纪,还是山顶啊?”贺雪生感叹道,不过她更想知道的是,“你去追谁了,追得这么卖命?”
云嬗一愣。“我没追谁啊。”
“云嬗,你就给我藏着掖着吧,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贺雪生说完,还幼稚的“哼”了一声,云嬗无语到极点,这像是那个高冷的贺雪生么,“我真没追谁,我马上就回去。”
云嬗挂了电话,点开微博,她不常用这东西,点开就看到热搜第一是她狂奔的照片,还有她的正面照,她皱紧眉头,她这样出现在全国人民面前,倒不是担心形象问题,而是…,她再刷新了一下,那条热搜已经不见了。
她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安,如果她一直大隐隐于市,说不定真能一辈子平凡活到老。可是她上了微博热搜,这就说不准了。
飞机上,季林坐在贺东辰旁边,向贺东辰汇报,“贺总,微博上所有照片已经处理了。应该没人发现云小姐。”
贺东辰皱紧眉头,他掐了掐眉心,如果只是一道背影,他完全不用担心云嬗曝露,但是有了正面照片就难说。云嬗曾经得罪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担心,“季林,派人跟在云嬗身边,不要离得太近,她太警觉,一周换一次人,不要让她察觉到。”
“贺总,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托盘告诉云小姐,两年前的车祸……”
“季林,我倾其所有,也要让她过回平凡简单的生活。在我还能扛住的时候,不能让她每天生活得战战兢兢,你明白吗?”贺东辰打断季林的话。
“可是两个人的战斗,至少比一个人强,您为了云小姐,再度趟进这淌浑水里,或许这辈子,都难以……”季林担忧地望着他,他是个绝对优秀的首领,他趟进这淌浑水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平凡之日。
贺东辰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他闭上眼睛,道:“季林,你不懂。”
……
转眼半个月过去,一开始云嬗十分警惕,她的照片曝光,应该很快就有仇家找上门来,她在家里安装了红外线装置,每天出门前,会将极细的线布在门边,来确定有没有人来过。
一周之后,没有动静,她觉得她是自己吓自己,两周后,也没有动静,她略略放了心,那条微博删得很快,前后出现不到一个小时,正面照片大概只出现了十分钟,应该没人注意到。
她觉得她太过紧张了,这半个月,贺东辰一直没有回来,她周一去贺氏集团时,以为会见到他,可助理告诉她,贺东辰还在欧洲巡视,大概要一个月。
她心里难免失落,却还是每周一坚持过来,却始终没有见到她。
偶尔,她会想起在机场那一吻,比他任何一次吻她,都让她悸动。那样不带任何欲念的吻,单纯又甜蜜。每到夜深人静时,她就会想起那天在机场,他的温柔。
这天晚上,云嬗送贺雪生回贺宅,然后开车回公寓,车子停在楼下,她拿门卡进了单元楼,然后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飘荡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低头看去,就见电梯地板上有几滴艳丽的鲜血,她皱紧眉头,这种情况在她住的地方是第一次发生。
当时她买公寓时,特意挑了一个保全完善的小区,她不愿意住在贺宅,是怕自己会给贺家带去灾难。
她立即警惕起来,手探进包里,握住一直装在包里的匕首。电梯双门打开,她走出去,她所在的公寓楼层地板上不见血迹,她却闻到空气中有血腥的气味。
常年生活在阴暗处,她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
她一步步靠近公寓,看到公寓门把上那根细线已经不见了,她眯了眯眼睛,拿钥匙开门。她确定,家里有人闯入,如果她够理智,现在应该转身就跑。
但是她不愿意躲躲藏藏,如果对方通过微博的照片已经人肉到她,那么她躲去天涯海角都没用。她的身份已经曝露,也被特战队情报科除名,她再无可庇护之所。
她轻轻转动锁孔,然后伸手按住门把,另一手握着匕首,一点点打开门。她猫着腰就地一滚,滚到了玄关前的石台前,将自己藏好。
当初装修的时候,她从不图好看,而是把这里打造成了堡垒,可以随时应付紧急情况。没有听到枪声,她放下心来,探头望去,借着窗外的微光,她找到了红外线眼镜戴上,这才发现家里的红外线已经被关闭。
她皱紧眉头,她记得她出门前,开启了红外线,这说明真的有人来过,她进来却不有动静,难道是走了?如果是杀手,能轻易进入她家来去自如,她想着后背就冒冷汗。
她就地几个翻滚,滚到了沙发背后,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灯光,她看到地板上有几滴血迹,刚刚凝固,有可能是杀手留下的。
她握紧匕首,心跳砰砰的,她慢慢贴到墙边,打开灯掣,客厅里顿时光芒大作,她警惕地蹲下,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她慢慢爬起来,客厅里没人,她松了口气。
她一步步接近卧室,卧室门关着,她记得,她早上离开前,是把门关上的。她眉头再度蹙紧,莫非还没走?
她一脚踢开卧室门,迅速闪到墙壁后,没有子弹射过来,她放了心。抿着唇站在卧室门口,看见她的床上微微隆起,似乎躺着一个人。床边摆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她抿着唇,这杀手胆子也忒大了,跑她这里来睡觉,还有没有点敬业精神?
云嬗没敢放松下来,她握着匕首一步步走过去,随着靠近,她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杀手”睡得很沉,这胆子简直太肥了。
她瞪着“杀手”,心里在想是冲过去一刀解决了他,还是叫醒他让他滚,当然,后者是她想死慌了,所以她还是决定先一刀解决了他。
她拿着匕首刺过去,匕首锋利的刀口即将割断男人的颈动脉时,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震,云嬗的手臂震麻了,匕首掉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捡,下一秒,就被那只大手用力一拽,她被拽上了床。
男人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将她的手反压在头顶,声音低沉,“大半个月不见,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欢迎我的?”
云嬗听见他的声音心头一震,她抬头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熟悉的五官,除了疲惫,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她顿时愕然,半天才找回声音,道:“你怎么在我家?”
“没地方可去,求你收留。”贺东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瘦了些,眯眯眼在那张不到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特别大,他俯下身去,枕在她肩膀上,温存的问道:“有没有想我?”
滚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脖子,云嬗头皮发麻。她用力挣扎,没能挣开他的手,反而让两人贴得更紧,她气息急促,道:“大少爷,你放开我!”
“答非所问,该罚!”贺东辰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她在他身下发颤,他心里感到无比踏实。
这大半个月,他就像是在踩钢丝,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如今见到她,他才知道,原来活着这么好。
云嬗一激灵,脸红了,脖子也红了,她急道:“贺东辰,我叫你放开我!”
贺东辰微微撑起上半身,瞧着她急红的眼睛,他调笑道:“云嬗,好久没有听到你叫我哥哥了,叫声哥哥给我听,我就放开你!”
云嬗难堪的别过头去。哥哥这两个字,她是从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叫过,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再也想不起来。
她抿紧唇,不肯叫。
贺东辰盯着她,笑吟吟道:“其实不叫也行,那就来点简单粗暴的。”
云嬗蓦地瞪大眼睛,男人恶劣的模样倒映在她眼底,见他盯着她的唇,眼神变得幽深,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急道:“贺东辰,你别乱来!”
贺东辰一手就钳制住了她的手腕,他手指轻抚她如花般娇艳的唇瓣,他声音沙哑,“不想我么?可是我很想你,满脑子都是你,想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肯定不会想我……”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两人贴合的唇瓣间,云嬗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随即缓缓闭上眼睛,感受他越发激烈的吻。
不是机场那个单纯的吻,这个吻含着思念,瞬间击溃了她的理智。
承认吧,云嬗,你也想他,疯了一样的想他。不知何时,贺东辰放开了她的手,她的双手放在枕头上,像浮萍一样找不到依靠。
她缓缓抬起手来,明知道不可为,她还为之,缓缓抱住他。
许久,贺东辰才放开她,垂眸盯着她,他眼神浓烈专注,像在欣赏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随即,他缓缓俯下身去,重新吻住她的唇。
云嬗一直很恍惚,她的衣服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完全没印象,直到身体传来一股锐痛,像是钢钉打进身体里,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满脸隐忍的男人。
“你……”
“很痛吗?我也很痛,忍一忍,马上就好。”男人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云嬗像是被雷劈了,她用力推开他,卷着被子裹住身体,滚到一边去。她靠在墙壁上,双腿在颤抖,见男人要靠近她,她连忙抬手制止,“贺东辰,你不要过来!”
“宝贝,你开什么玩笑,箭在弦上。”贺东辰拧眉望着她,刚才还那么热情的回吻他,他以为她是愿意的。
“我叫你不要过来!”云嬗瞪着他,她以为只是吻,单纯的吻,不会到这一步。她心里很懊恼,怎么就失控到这一步了。
贺东辰以为她是在害怕,他举起手来保证道:“我保证轻点,嗯?”
男人尾音轻扬,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云嬗怔了怔,她不得不承认,温柔的男人杀伤力最强。她心神一恍,就这么一秒钟,贺东辰已经朝她逼近,她立即回过神来,大声道:“不准过来,否则我会恨你的。”
贺东辰停下来,他深深地望着她,身体里沸腾的情潮,在她强烈不安的情绪下,渐渐平静下来,他神情有些狼狈,有什么比心爱的女人阻止自己靠近更难受的事?他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云嬗,给我一个不继续的理由。”
云嬗咬着牙,“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
贺东辰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抿紧薄唇,自尊有点受伤,“不喜欢我吻你,还是不喜欢我碰你?”
“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你还回吻我?”贺东辰气得不轻,要不是她回吻他,他会管不住自己,想进行到那一步?他现在真恨不得把她拖过来,暴打一顿。
弄得他一身的火,她说不喜欢就不准继续了,这个小妖精怎么这么磨人?
“我……”云嬗窘得满脸通红,她刚才,确实有在回吻他。“反正我讨厌这样。更讨厌你看到我,就想把我往床上压。”
贺东辰哭笑不得,说她天真还是单纯呢,男女之间交往,不就那点事?他以为在机场那一吻,他们之间已经上升到男女关系的层面了,看来这个女人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
“那是因为我想你。”
云嬗的脸又红又烫,心里更是羞愤交加,她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板着脸道:“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想一个人不是非得要做这种事。”
“……云嬗,我们是成年人,成年人这样很正常。”贺东辰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没想压倒她的,他就想吻吻她,慰藉一下这大半个月的思念。
可吻着吻着,就变了质,渴望更多。
“那你去找和你一样正常的成年人,反正我还没成年。”云嬗也生气,他骗她不懂,男女之间交往,也可以从拉拉小手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