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瓷枕宽与高都是十五厘米左右,长不过三十厘米,边沿均为圆滑弧线,中间束腰,这种款型俗称“银锭式”,正式名字叫做长方束腰枕,侧面中央各有一气孔,周围雕饰了一些藤蔓和五瓣的花朵。
瓷枕是中国古代瓷器造型中较为流行的一种,始烧于隋代,流行于唐代以后。据说开始时是作为陪葬的冥器,以后又作寝具和诊脉之用。古代瓷枕的装饰手法是不同朝代不同窑口各有差别。唐五代以前以模印、细划绞胎等为主;宋金时则以绘画为主,同时出现了更为复杂的剔底留花、珍珠划花等装饰手法。手中的这个束腰瓷枕用的工艺是剔底留花,所以我估计是宋金时期的窑口烧制的,手感温润,堪称极品。
我眯着眼睛从侧面的透气孔向里面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索性捧在手上试着用力掂量几下,大牙见状,一把就把我给拉住:“来亮,慢着,手下留情。你要干啥?知不知道你要摔的这玩意儿值多少银子啊?我对这玩意儿虽然不是很懂,也能看出这是件老东西,从这道姑的装扮来看,再次也是大清早期的吧?值个百八十万的还不成问题。你可不要冲动!”
“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世人都晓金银好,及到多时眼闭了!有钱没命花有个屁用,罢了,罢了,还是保命吧。”
我看了看大牙,没有直接莽撞地摔碎,生怕里面的东西也会一同摔碎,于是把这枕头放在地上,找了一块比较称手的板子,就在举起正要往下敲时,看到底面好像有字,忙用袖子擦干净上面的灰土,让大牙把蜡烛凑近点,清晰地看到写着几个字,仔细辨识了一下,上面写的是“衺玄仙子”。
“啥玄仙子?”大牙盯着字有些不解。
我告诉大牙,这“衺”字的读音与“邪恶”的“邪”是一样的,这个字的意思就是指邪恶。玄,应该还是代表着天。号称“衺玄”,也就是邪天,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人不是善类。仙子好像是对修道女人的一种称谓吧。
大牙听我说完点点头,指着炕上的那具尸体:“来亮,你说这衺玄仙子会不会就是炕上的那道姑呢?我看这道姑如花似玉,倒也称得上是个仙子,但为啥偏要取这个有点邪性的名字呢?”
我刚看到这名字就感觉有些熟悉,冷不丁想起来,顿时激动地拉过大牙:“大牙,你还记不记得坟圈子里的那老道叫什么名字来着?”
“怼玄散人啊!”大牙一听我问,想也没想张口就说。
话一出口,大牙略一思忖,瞪大眼睛对我说:“怼玄散人,衺玄仙子,一个老道,一个道姑,道号如此相似,莫非这道姑和那老道有关系?来亮,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行地七公?不会这么巧吧?”
看着大牙那兴奋的样子,我点点头,先不说炕上的这道姑是不是“衺玄仙子”,我觉得怼玄散人与衺玄仙子之间肯定有关系,他们的道号中都是对“天”发泄着一种不满。
道号一般也是按辈份排列,看这意思,这两个应该都是玄字辈的,道号又如此相似,恐怕不是巧合。而且死后尸身又都是不腐不朽,现在回想一下,他们的葬制格局也有着几分相似,这么多的巧合说明这事肯定有蹊跷。备不住真像大牙说的,这道姑就是那“衺玄仙子”,也是当年的“行地七公”之一。
大牙很激动,眉展眼舒,一个劲地催着我先砸碎这枕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许能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来佐证我们的推理。
我攒足劲,手起板落,照着中间就狠狠地抡下去,“咔嚓”一声,枕头就被敲裂了,又稍稍用力地拍打了几下,枕头终于从中间裂开了,我伸手在里面摸索出一件东西。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小心地拂去布包上面的尘土,然后一层层地剥开包裹布。有六七层,最后露出几样东西:一面令牌,一颗珠子,两个信封。
大牙拿起那面令牌,状若癫狂,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对我说:“来亮,来亮,这是行地令吧,是吧?”
我也在大牙拿起那令牌的同时抓起了那颗珠子,珠子乌黑发亮,大小和手感与我们那颗基本一样,上面也有雕刻图案,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珠子。
这面行地令和我们看过的那面一模一样,背面依旧是类似“饕餮纹”的纹饰,上面的文字还是那种托忒符文,正面则用篆书写着“天璇”。
看着正面的“天璇”二字,我就想到这面行地令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大牙,你知道这面令牌的主人是谁吗?告诉你吧,正是行地七公中排行第二的‘天璇’。‘天璇’是北斗七星的第二星,据怼玄老道的记载,这“天璇”最擅长的就是驱役生灵。”
大牙一听,看了看那边的死尸,瞅了瞅这面令牌,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我问大牙还记不记得我们看到的那个关于娘娘庙的传说?就是在三百多年前,娘娘庙这里曾经住过一个道姑,道行高深,不仅可以治病驱邪,还可以役使百兽。曾有人亲眼目睹百鸟齐聚,百兽群行的事。
如果我猜得不错,传说中记载的那个道姑就是眼前这位,也就是行地七公中的“天璇”,擅长役使一切生灵为已所用。“天璇”对应九星中的“巨门”中的一个字。
大牙听我说完,仍有些疑惑地问我,听孟大爷和古大爷唠起过这事,不是说当年一把大火后,整个庙烧得片瓦无存,全烧死了吗?怎么这道姑毫发无损地死在这儿了呢?
难道当时失火真是场意外,道姑当时不在庙里?
可我觉得当年娘娘庙和公主府被一把大火焚尽,有点不可思议,好像不是意外,倒像是人为的一场阴谋。
虽然有些疑问还是想不通,但是看看眼前,普通人不会死在这里,也不可能会拥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令牌与珠子对于行地七公来说,是不会轻易地送给别人。就算这道姑不是衺玄仙子本人,也一定是行地七公中“天璇”之后或是传人。
假如眼前这个道姑真的就是衺玄仙子本人,还真不敢相信竟然死了将近三百年……
我和大牙讨论了一阵后,大牙在那小声叨咕着:“真他妈的邪门啊!真要是衺玄仙子本人,这古代的防腐技术真是太霸道了,简直是不可思议。想我也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誉满杏林,奈何还是相形见拙,自愧不如啊……”
我也懒得听他胡咧咧,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抽出里面的纸,信纸很厚,写了有六七页,借着烛光,我看了几眼,就没再看下去,摇了摇头随手递给了大牙。
大牙接过信来,也像我一样,直晃脑袋:“就咱俩这文化,还真看不懂人家写的是啥,你说也是,好好的汉字她不写,写什么鬼画符啊?”
信上用的文字是托忒文夹杂着满文或是蒙文什么的,写得乱七八糟,和怼玄老道的那本册子差不多,从头看到尾,也没看不出个究竟来,无奈只能把信小心地收好。看看枕头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我俩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大牙举着蜡烛四下照了照,突然就像看到鬼似的一声惊叫,只见他哆哆嗦嗦地指着炕上的那道姑:“唉呀妈呀,来亮,你……你看,你记不记得,刚才那道姑的眼睛好像是……好像是闭上的,现在,现在怎么就睁开了?还有,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