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也不理会流熏的话,踱步向前迫近了景珏一步,手中拳头握紧,仿佛眼前情形一触即发,那手就要抡起,狠狠一记耳光就要掴去景珏那张俊逸的面颊上。
流熏眸光一转忙低声道:“小贵子,你才说太后娘娘遣你在此迎候世子爷的,可还不快去通禀?”
那声音分明让赵王略是迟疑,流熏又一副胆怯的模样哀哀地求告,“姑爹,珏表兄即便有千百个不是,在太后娘娘的宫前教训珏表兄,可不是让太后她老人家心头不悦。再者,若是姑爹因珏表兄在谢府耽搁而责罚珏表兄,可不是在打老祖母的脸了?让熏儿的祖母多么自责呀?”
赵王的笑容瞬间凝滞,唇角勾出些冷意,颇有些玩味的上下打量流熏,看得流熏有些心惊肉跳垂下眸,就觉得赵王姑爹的眸光如针一般锐利的刺在她身上,令她一颗心都提起。
“果然的口舌伶俐,像极了你母亲。”赵王不由一笑谐谑道,反令流熏不解其意。
母亲?流熏心头暗自猜疑,这话听来如此的刺耳,莫非大姑爹同母亲生前有什么过节?这话音里满是奚落之意。
赵王姑爹的眸光就颇是玩味的凝视她,流熏的头都要低去胸里,怯怯的不敢抬头,嗫嚅着,“熏儿若有言语失礼之处,姑爹恕罪。”
景珏急忙上前道,“父王,都是孩儿的不是,不该耽搁了入宫来给祖母请安。”
赵王猛然抬头,笑意顿敛声色俱厉道,“你耽搁的岂止是给你祖母请安!”眸光一掠景珏,就透出一脸怒不可遏的颜色。
一旁的牛公公忙劝解道,“赵王爷息怒,若是世子爷在场,也未准就能阻止太子爷当众的失态。”
原来是赵王心头在为太子失仪而怅恨惋惜。皇室出了如此难堪的丑事,赵王也心头气恼,不敢对太子发怒,就迁怒了珏表兄。但寻思间流熏忽然记起了常春楼着火那日,密室地宫中赵王同封三畏密谋推举六皇子取而代之太子一事,她心里就不觉生出几分含糊。
“熏儿!你如何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似替她解围,流熏一抬头眼前一亮,舅父江昊天踱步而来,面色冷肃,却显得有些疲倦。
流熏忙上前见礼,柔声道,“熏儿入宫来给太后请安,是十公主邀熏儿入宫来听戏的。”心想这可真是看了一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大戏。但流熏转念一想,舅父是太子的嫡亲娘舅,此刻太子失仪受皇上痛斥,舅父自然首当其冲要来守护求情。
“听戏?”江昊天无可奈何一阵笑。
还不等江昊天移步靠近,身后一阵咳嗽声,宫内走出了祖父谢廷尧和父亲谢祖恒,流熏额头顿时生出一层冷汗涔涔,不知这太后宫中“看戏”的还有什么人?
众人立在湿漉漉的宫院前,空气仿佛令人窒息一般的紧张。
谢廷尧吩咐一声:“都戳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
尾随谢祖恒身后的是太子景瓍,他低垂个头,惨白的脸,周身在瑟瑟发抖,神色张皇的不敢抬头,仿佛都要钻去地缝里。
流熏眼前一动,忽然觉得这情形格外的凄惨。她屈膝给太子请安,太子也不说话,只摆摆手示意她平身。
赵王狠狠瞪一眼景珏,哑声道,“你皇祖母才歇息,改日再来吧。”
牛公公忙上前劝道,“皇上有旨,还是宣世子爷去哄慰老太后一番,兴许太后娘娘一见爱孙,满腹的怒气就消了。”
流熏听这话倒是奇怪,太后的爱孙是景珏,那置太子和宫中这些皇子于何地?
“皇上有旨,送太子回东宫闭门读书。”谢阁老吩咐一声,这分明是皇上下了禁足令,软禁太子以示惩罚。流熏望着太子,却见太子回身留恋不舍的望她,那目光里仿佛在说话。
“熏姐姐,熏姐姐,害得馨儿好找呀!”无拘无束的笑声打破所有阴翳,提着裙襟踩着雨水跑来了兰馨公主,她明眸笑颜,一身淡粉色薄纱衫裙如花丛中的蝶儿一般掠来,也不顾在场众人只向流熏而来,一把拉住流熏的手欢喜的说,“天降大雨,馨儿还怕姐姐不肯入宫来呢。如何,可有俊哥哥的消息?”她一开口,丝毫不觉突兀,流熏反是面颊一冷,觉得无数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都投向了她。仿佛她入宫来就是为了替兰馨公主刺探哥哥的行踪的。
“哥哥为国效力去河南,想来该是在路上了,公主忧国忧民,痌瘝在抱,流熏佩服。”流熏也说起官话敷衍着。
忽然,一声长长的咳嗽,“阿嚏,啊~~嚏!”旋即是酸溜溜的责怪声,“本王请你同来宫中你千百个不依,偏偏坐了珏二哥的车马入宫来。厚此薄彼可使不得,使不得!”十二皇子景璨从兰馨身后闪出来笑望着她,提醒说,“畅观楼的戏都唱上了,六哥陪南彝使节在听戏,咱们可去旁边的静音阁凑热闹听戏去。”顽劣的模样,仿佛丝毫看不出在场众人的忧心忡忡。
兰馨公主上前挽住了流熏的臂对谢阁老说,“阁老大人,熏姐姐今儿就陪馨儿了。父皇可是金口玉言许了的。”不容分说拉起流熏就走。
仿佛兰馨公主和十二皇子活在两个天地里,丝毫不觉宫里发生的惨剧和荒唐事。但太子表哥如此不争气,可真让她也无可奈何的感慨。
忽然,兰馨公主一眼看到了太子,好奇的问,“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红红的,可是谁欺负你了?”
十二皇子景璨毫不迟疑的竖起食指在唇边长长的“嘘~”了一声,神秘地对兰馨公主说,“馨儿你还不住口?太子大哥才在殿堂上听到打雷,当着文武百官被吓得当场溺了裤子,气得父皇吹胡子瞪眼呢!”
一句话更是令在场的朝廷重臣们汗颜痛惜,太子不动声色的疾步奔去,小太监们慌忙在身后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