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哲远进屋,李嫂跟他透露老爷子尚在午睡,还没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爷子的生物钟很准时,若是不出意外,再过十分钟就该起来了。
他回来得仓促,忘记了老爷子的午睡作息习惯了。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老爷子果然很准时起来了,李嫂过来请他去书房,说老爷子已经在书房等他了。
“那块地是不是竞标失败了。”
老爷子浑浊的双眸闪烁着精光,声音平静无波,一针见血道出事实。
蒋哲远颔首,老爷子倒是没有怪罪他,而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走到了窗户前,拉开了窗帘,这书房内的光线立刻明亮了起来。
蒋老爷子到底执掌蒋家多年,并没有完全昏聩,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只是过度沉迷于玩权弄术,也舍不得将手中所有的权力下放。
蒋家的祸起萧墙,追根究底就是蒋老爷子不肯放权引起的,他不肯早早钦定继承人放权,若是有,便不会有后头几个孙子辈争得你死我活。
“哪家得了?”
蒋哲远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跟他汇报,蒋老爷子就知道这事黄了。
他痛心疾首,但又不能发泄出来。
眼前所站着的是自己优胜劣汰选的最有能力让蒋家扶摇而上、脱胎换骨的,他不能把自己不悦的情绪发泄在哲远身上,他肯定是尽力了。
果不其然,听到的答案让蒋老爷子身体颤了颤,“靳氏。”
蒋老爷子慢慢眯起眼来,“靳氏不是没有参加招标吗?”
所以,他才会一直以为胜券在握的是蒋家。
“爷爷,靳氏是临时决意的,而且墨家退出把席位让给了靳氏。”
“墨家?”
“是的。”
“呵呵,前几天那个墨天际还特意巴巴过来讨好我,没想到阳奉阴违,表面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真是太过分了,我们蒋家虽然现在比不上靳氏,但也不是这么轻易能让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墨天际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蒋老爷子不能对蒋哲远生气,但对墨家的怒意却是源源不绝涌了出来。
蒋哲远并没有把墨家放在眼里,他的主要敌人一直是靳韶琛,墨家小人得志,只不过是依靠上了靳家有恃无恐而已。
靳韶琛瞄上了墨家,代表着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蒋家。
也对,一个不听话的,他凭什么要委曲求全跟其周旋,蒋家倒下了,还有无数个蒋家能起来。
这就是靳韶琛的自信。
“爷爷,除了这个,我还查到翠微苑计划,也是靳氏在背后捣鬼。靳韶琛在暗地里出谋划策,明面上全是由施幽箬完成的,他定是许了施幽箬什么好处,才会让她愿意为靳氏赴汤蹈火。”
蒋哲远不咸不淡地又曝出了一则大料。
蒋老爷子花白的胡子抖动得十分厉害,拐杖重重击向了地板,地板上都被他敲出一个鲜明的印记,“又是靳韶琛,阴魂不散。”
“爷爷,施幽箬既然是靳韶琛的人,那么如今她已经成了江二少的女朋友,这个身份不得不引我们重视。虽然大哥娶了江亭,但施幽箬是靳韶琛的人,他们有利益相关……”
蒋哲远点得适合而止,但蒋老爷子是聪明人,哪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暗示来。
言下之意,若是他们下手慢了一拍的话,靳氏肯定会拉拢江氏,到时候蒋氏才是真的独木难支。
想到那样凄凉的局面,蒋老爷子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来岁一般。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跟靳氏对上,胃口太大。
只是,不管当初是不是对,到了如今,都不能后悔了,也没了后悔的余地,只能往前看。
比起失去莫台县这块地皮,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稳住江氏,让江氏跟自己占到统一的战线上。
靳氏想要拿下江氏,也不是轻而易举的,毕竟靳家为了蒋家打压江家多年,江家人的心胸不会宽大到那个地步。
一切,必须要来得及。
然而,蒋老爷子显然遗忘了某一点,就是几十年来,有了靳氏的撑腰,蒋家对江家也没表现出过多的友好。
……
蒋哲远跟蒋老爷子这边的密谈,靳韶琛自然是不知情。
靳韶琛正在看昨天蒋哲远上任蒋氏总裁的报道,其中对自家老婆的那番表白,旁人听不出来,他岂能听不出来。
他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得出墨汁来了,恨不得将蒋哲远掳来胖揍一顿。
他很少下这一层楼,但今天无意间去了一趟楼下,经过秘书室的时候,听到几个人在探讨,还在播放着一段视频,就是蒋三接受采访的那段视频。
秘书室好几个女人,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沉浸其中无以自拔。
回来后,他一直在反复看,看得一肚子火。
高峰敲门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总裁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人的表情。
视频在敲门声想起来的时候,被关掉了,所以高峰一时半刻不知道靳总在生哪门子的气。
难道靳总以为自己竞标失败?
高峰心尖一颤,清了清嗓子,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靳总,“靳总,我们靳氏中标了,蒋氏落败。”
“要是输了,你觉得你还有脸回来见我吗?”
靳韶琛唇角的冷意,有加剧的迹象,高峰眼皮重重一跳唇畔间的笑意也凝滞住了。
他进来的忒不是时候了,在靳总生气的节骨眼上进来,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啊,靳总鸡蛋里也能挑得出骨头来找茬埋汰自己。
他这下知错就改,缄默地在一旁充当壁纸。
高峰的壁纸没当太久,靳韶琛已经从办公椅上起身了,他漫不经心地问,“蒋氏输了,蒋哲远是什么表情?”
高峰有些懵逼,他还真没注意到蒋哲远的表情,当时靳氏中标,他被太多人包围道恭喜,等到他回过神来,蒋哲远的身影早已不知道何时离去了。
可靳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问这个话题的,高峰想了下,从善如流地道,“蒋氏输了,蒋哲远的表情很难看,走路的步伐都没那么沉稳了,应该是没料到蒋氏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