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中型货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刃,易破浪前进,适航性强。
全长七丈、深三丈,宽二丈五尺,船员水手二三十人,可载二千石。巨枋叠接,坚固结实,有很好的抗沉性能。
分上下两层,底下是装载货物的货舱,上层正当间,桅杆、将军柱、望台,一应俱全,又有厨房、宿棚和客房若干。
夜明三人所在的客房,就位于右侧靠近船尾的位置。
房内高近一丈,一张大通铺,几床散着发浓浓咸腥味的被褥。右边有个两尺见方的窗户,此时插梢栓着。
饶是如此,也还是能听到,从相隔不远处的某间客房传来的人声。
赌局自晚饭后开始就没停过,并且也没有丝毫快要结束的意思。
值完前半夜,黄一峰换班,夜明倒头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他这个人对吃喝几乎没什么要求,但唯独就是缺不了觉。
当然了,若有需要,他也可以撑着不睡。只不过,睡眠不足的话,他就会觉得大脑转速跟不上。
最重要的是,精神值必须依靠睡眠来恢复。
虽然这两天风平浪静,精神值几乎没怎么消耗,但能保持满状态的话,又何必自损呢。
船只航行在苍茫大海之上,摇摇晃晃、起起伏伏,甚是好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夜明隐隐约约感觉到好似有人在耳边吹气。
他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子无比沉重,头脑也有些昏馈。
“爹爹,醒醒!爹爹,快醒醒呀…”
夜明挣扎着眼开一丝眼缝,第一反应装备【梦泽水镜】,而不是开【净化】天赋。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并非中了精神控制出现幻觉,而是被下药了。
“爹爹,有坏淫,醒醒!”
开了天眼,夜明就看到那个通体散发着雾白光芒的小屁孩——小枕头,小脸皱成一团,正焦急地在通铺上蹿下跳。
看样子,像是想制造些动静出来,吵醒他。
叶青儿入地府之前,哀求**师帮帮因为食了人气入不了地府的儿子小枕头。
冒牌**师夜明,哪能有什么办法,也不想骗叶青儿,就只说带着小枕头,一路上看机缘。
由善源村出来到天津港,一路上,小枕头都很听话地跟秋玉荷待在棺材里。
现在看来,小家伙并不像夜明以为的那么乖巧。只不过,偷摸溜出来玩耍的时候,没让他发现而已。
一般情况下,夜明也不会主动开天眼,时时监查周边是否有灵异现象,耗不起。
“爹爹,醒醒!斧,斧…”
小枕头是在亲娘叶青儿的亡魂被释放出来之后,才能发声的。其中原因不得而知,总之小家伙口齿不是很清,会说的话也很有限。
见小枕头一双小手比划着劈砍的动作,夜明心里有数,说的是斧子。
再一看,夜明就发现,坐在门边值夜班的黄一峰,此时屁股朝天、脸帖地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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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暗算了!
不是下午在船尾处遇到的那伙混混儿,又会是谁呢。
紧接着,夜明又听到门外隐隐有脚步声响起。
“枕、头,去、门、外,刮、大风!”
夜明颇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小枕头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撅着光不赤溜的小屁股,唰一下透墙而出。
“破、系、统,我日、你大爷,阴阳人烂系统,龟孙…”
‘滋’
夜明浑身一阵抽搐后,发出一声低叹:“啊,爽!”
同时,门外五人,矮个子正将匕首塞进门缝里,试图起开门;另四人各自抄着斧子,随时准备进屋后一阵乱砍。
没成想,门还没捅开,一股狂风卷来,直接将这五人掀飞出去好几米。
“哎哟嘿…”张豹子一腚落在甲板上,疼得他眼泪差点掉出来,揉着屁股一阵纳闷:“介四嘛回事儿?”
旁边东倒西歪的四个高矮胖瘦,也是一脸懵逼。矮个子只觉左手肘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哭出声来了。
刚刚那阵没头风,来的突然来的猛,他正准备撬门,被刮了个措手不及,匕首一下去把自己的手肘拉开道口子。
张豹子一巴掌呼过去,矮个不敢吱声了,眨巴眨巴眼委屈地闭上了嘴。
“邪性!走,再去瞧瞧。”
一行五人连忙起身,往夜明他们那间房摸过去。
房内。
黄一峰和沈沉影被间接电醒后,看着眼皮子都被电得直抽抽的夜明,又惊又怒又好笑。
没招,屋里头没有冷水,总不能拿刀子割他们俩吧。仅仅只是摇醒的话,迷烟令人大脑昏沉的作用一时之间解不了。
两人迅速缓过神来,沈沉影正想问句“怎么了”,却被夜明捂住嘴。
他指了指门口,示意二人别说话,拿捏着语气,朗声道:“本座清修,闲人勿扰。自行退去,休要无事生非。”
门外。
张豹子眉毛倒竖,心说事情都做到这地步了,后退不是让小弟们笑话。一咬牙,正想霸王硬上,又一股狂风扑来。
这回多少有些准备,六个人扒门板的扒门板、抓窗口的抓窗口,好险没再给吹飞出去。
“豹哥,要不、算了?”某大个子憨怂憨怂地提议道。
张豹子不死心,还纠结着该怎么办,便听船头那边有人呼喊起来。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人了…”
………
船中,管事陈万带着几个水手,包括张豹子六人在内的一群混混儿,九个搭顺风船的客人,悉数来到客房与船头之间的望台底下。
此时风平浪静,陈万让几个水手打着火把。
甲板上躺着个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死尸,浑身湿漉漉,水渍洒的到处都是。
看打扮,标志性的花鞋大辫子,正是那群混混儿的其中一员。
混混中走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一脸横肉、从耳后到颈部有几道狰狞的刀疤。
“陈万。”汉子低头看着死尸,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哎、哎,九爷。”陈万立马低头哈腰凑到汉子身旁。
“我奎九的人,死在你船上,怎么算?”
陈万满脸为难地睨了自称奎九的汉子一眼,拱手道:“九爷,您这说的我老陈可担待不起…”
话没说完,跟在奎九身后、戴着眼罩的独眼男子,提起一脚,戳在陈万腿肚子上,陈万应声跪倒在地。
“嗯,还算懂点礼数。”奎九点点头,阴恻恻地说道:“陈万,天津卫码头今后泊不泊得进你这条船,就看你给不给得出一个交待。”
陈万腿肚子疼得直抽抽,但他咬着牙根不敢喊出声来。
奎九的名号,在天津卫不说多厉害,那也是能在地上砸出俩坑的。倒不是江湖位份有多高,纯粹就是因为他狠。
十一岁杀了逼死他爹的地主,逃到天津城。十五、六岁跟某酒楼老板的小妾偷情,被抓后打了个半死,小妾被买到窑子里不愿接客上吊死了。他抄了把斧子,把那酒楼老板砍成十七八块,扔海里喂了鱼。
再往后的光辉战绩,那是数都数不过来。耳后到颈处的疤,就是与人争地盘,一对五,完成五杀抢下对方高地时留下的。
“九爷诶,这,这…老陈我…”
“哼哼,”奎九冷笑两声半蹲下来,伸出满布火烧伤痕的右手,摸着那死尸的脑袋,道:“麻仨打小就跟我奎九混码头,到现在整好十年。
陈万,搁你,十年的兄弟,就这么死了,你是不是得论论明白?”
“是,是。”陈万头点得好比小鸡啄米,双手发抖地从衣襟里摸出钱袋,里头装的正是黄一峰给的船票钱,三十五两白银。
独眼男二话不说用斧子挑起钱袋,掂了掂。
显然,这么点钱并不能解决问题,陈万失算了。
奎九摇头,叹了口气道:“按说,一个混混儿的命,也就值这么多。不过,陈万,我刚才说了,麻仨的死,咱们得论个明白。
我奎九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但凡能找出谁害了我兄弟,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钱,还你。
要是,找不出来…”奎九站起身,一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扫视着站在甲板上的所有人,冷声道:
“哼哼,那我可就随便在你这船上挑些替死的,下去赎我兄弟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