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泰号是什么船?”谷小白问道。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变幻莫测的海洋,吞噬了无数的船只。
而浩淼的时间,又抹平了所有伤痛,甚至它们留下的痕迹。
一百多年前的一艘船,除了真正的业内人士,几乎没有人去关注。
而就算是业内人士,对这艘船也无法有详细的评估。
那名年轻考古人员解释道:
“海泰号是清政府所有的一艘商船,大概1890年神秘失踪,没有人知道它遇上了什么,有人说是被暴风雨袭击,有人说是被海盗袭击,有人说是被其他国家的军舰袭击,还有人说是触礁沉没……而最关键的是,这艘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沉没的都没人知道,所以就算是搜寻都无从搜起。那个时候的清政府内忧外患,各种资料都在战火中遗失,后来有人发起过对它的搜寻,但都没什么结果。我的老师曾经发起对它的调查,找到过几个自称幸存乘客的后人,但是大多都被证明只是骗子……”
说到这里,这年轻的考古人员舔了舔嘴唇,道:“根据历史记载,海泰号是清廷的重要商船,担负着为清廷运送货物的重担,船上有大量的珍贵货物……”
“和泰兴号一样?”谷小白问道。
“嗯,理论上来说,海泰号就像是泰兴号的接任船只之一,在泰兴号沉没之后才开工建设,没想到几十年后,竟然也步入泰兴号的后尘……”
泰兴号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还难,被西方媒体称为中国的“泰坦尼克号”。
1822年,帆船“泰兴号”从厦门驶往爪哇,船上近2000多名乘客,而压舱的则是100多万件瓷器。船到中沙群岛时触礁沉没,除了198人被路过的“印第安娜号”救起,其余1800名乘客都葬身海底。
上世纪末,海底寻(盗)宝人哈彻通过“印第安娜号”的日志推测出了沉船的位置,然后将船上60多万件康熙时期的精美瓷器和130多块重达1斤的金块盗走。为了便于运输和抬高价格,他将这些瓷器捞起后,挑选出了35.6万件精品瓷器,其余同一样式或者品相较差的20多万件全部打烂丢在海底。后来印尼发现哈彻的打捞手续是伪造的,于是对他进行通缉,哈彻仓皇逃走,一年之后,他又回到原地,打捞走了剩余的部分。
先后两次打捞并拍卖,哈彻拍卖所得资金,按照购买力来计算,约为现在的50亿人民币。
更可恨的是,哈彻对死去的先人毫无敬意,泰兴号的船体残骸和众多遇难者的遗骨,被哈彻的打捞队员丢得到处都是。
提起泰兴号,现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泰兴号的被盗,是考古人心中永远的痛。而正是哈彻,逼出了中国的水下考古。
而现在,另外一艘和泰兴号近似的船只,再次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百般思绪。
许久之后,那名年轻考古人员道:“这事儿太大了,我做不了主……我,我给我老师打个电话……”
渔民大叔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精神有问题,还是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海泰号?
如果相信他,就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打捞,甚至要去和越南交涉。
如果不相信他,如果海泰号再像是当初的泰兴号一样被人偷走,那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吧。”谷小白摘下了口罩,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我叫谷小白。”
这一刻,不论是几个船员,还是渔民大叔都怔在那里。
啊,好刺眼!
“你是那个……那个……”渔民大叔指着谷小白,“我看过你的新闻,你是……”
旁边几个船员,更是刷一下,一脑门冷汗都出来了。
卧槽,新老板来了!
而且是刚才他们还在吐槽的老板!
一名船员大叔避开了谷小白的脸,压低了声音,问那名年轻的考古队员:“他……就是我们的新老板?”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这船员还会犹豫一下。
但是谷小白,不论是走到哪里,都自带防伪标签的。
你到哪里再找一个长这样的人?
像谷小白这种人,走在街上都不用出示身份证的。
当然,这事儿也不用他们纠结是不是真的了。
就在谷小白亮出身份的时候,钟君号已经从远方驶来,然后慢慢停泊在码头上。
“我的船来接我了。”谷小白转身道,“大叔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就等我的消息,我去看一下这艘船到底在不在……”
“呃,好,好!”渔民大叔伸出手,把自己刚才拿着的那张纸递了过去:“这是坐标。”
“我刚才看到了。”谷小白笑着摆摆手,“大叔您自己留着吧。”
谷小白转身,又看向了旁边几名船员。
“刷”一声,几名船员都站直了。
一个个心里心虚的很。
刚才在旁边说老板坏话的时候,他没听到吧。
“麻烦几位和这位大叔多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再联络。”
“是是是。”
“您放心吧。”
“我一定了解清楚情况,向您汇报……”
几个人点头哈腰之中,谷小白转身向钟君号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问道:“对了,还没问大叔您的名字?”
“我?我叫谭留根……”
“好的,谭大叔,等我的消息,如果真能发现海泰号,我们会给您奖励。”
“我不要奖励。”谭留根摇了摇头,“我只想……让那两个人回家。”
那一刻,谷小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谭留根会对一艘百年前的沉船,有那么深的执念。
他也不知道,船上还会不会有那一对母子的遗骸。
现在,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走上钟君号,谷小白转身,对海边挥手。
谭留根闭上眼,眼前又是无数次在睡梦中浮现在他眼前的一幕。
“我们娘俩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一定要带我们回家……”
“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带你们回家……”
……
数十年前,一处茅舍,几十名年轻人宛若强盗一样,在狭小的房屋里肆虐。
“这里有书,烧掉!”
“都烧掉!”
“不要,不要烧掉我的书,你们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我认错,我啥都愿意……不要……”一名老到几乎走不动的老人,蹒跚着想要护住自己搜集的资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了一切。
老人被拖走了,一路宛若负伤的孤狼哀鸣:“她们还在等着我,她们还在等我带她们回家啊……”
火焰在燃烧,一张照片飘落火焰中,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火焰舔舐着照片,化作一块块黑斑,扩散。
不远处,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缩在床下,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一切。
突然间,有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孩子,孩子,你没事吧,快跟叔走……”
“爷爷,我爷爷……”孩童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燃烧的房屋。
“轰”一声,房屋倒塌。
火焰之中,一张照片被热气带上了半空,卷曲着,化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