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哩吐噜造了三大碗凉面,李尚客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看向罗一道:“在都里镇正忙着呢,你把我与老王给叫回来做什么。”
王玄志放下碗,同样疑惑的接口道:“听说你还去了一趟松漠,你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药,都是见招拆招。”将长安城发过来的信件放在案几上,罗一努努嘴,“你们先看看这个。”
两人一起往近前凑了凑,拿起信件看过之后,脸色齐齐一变。
李尚客更是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杨国忠真是该死。
尽做些无用的蠢事,真把安禄山逼得提前反了,他拿什么应对。
之前在朝堂上都已经点拨成那样了,为何还要如此。”
“以他胸中那点墨水,肯定是以为给东亭增了兵额就能够钳制河北。”
冷声应了一句,王玄志重重将手中的信件拍在案几上,恼怒道:“怪不得迟迟不见军备与米粮过来。
杨国忠这么逼迫,安禄山还能给调配都是怪事。
就差这么一哆嗦,全毁在这个只知睚眦必报的小人手中。”
李尚客揉了揉眉心,语气萧索道:“倭国恐怕是攻不成了。
估摸着安禄山肯定会推脱,再有半月或许就会传来反叛的消息。”
王玄志摇摇头,“最快也要秋收之后,这会儿天热大军根本不宜出动。”
想到罗一刚从松漠回来,王玄志对罗一扬了扬下巴,“大热天的你怎么想起来找契丹人麻烦,这个风险可不小。”
两人倒了碗冰镇奶茶,罗一缓声道:“算命的几个门人被新八部问都不问就给杀了。
不过去找麻烦北边始终是个祸患。
好在这一次没白去,被雷和炮给吓得彻底归附,一战多出三万骑军。
楞利实和其他几部族长,今后跟你们在东亭城都会是邻居。”
李尚客与王玄志一路疾驰,只是听说与契丹人取了大胜,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胜。
“你的意思是老八部的人马现在尽归东亭调动?
楞利实那些族长也入城为质,彻底不管族中事物?”
顿了顿,李尚客目光闪动了几下,试探着继续道:“把我们两个急着叫回来,是放弃攻打倭国。
打算让我们统领这三万骑军,防备河北作乱?”
“三万契丹兵,五万东亭军,这就有八万人马了。”王玄志激动的再次用力一拍案几,“河北也不过盛兵二十万,可咱们有雷有炮,这仗打起来以辽东一己之力或许就能应付下来。”
听了王玄志这样乐观的话,罗一立刻就是一阵呵呵,“当了好些年军使的人,说话还跟个嘴上没毛的一样。”
调侃了一句王玄志,罗一先将缺少米粮以及余承泽的说辞与担忧对两人讲了一遍,随后重重的一叹,摇头道:“其实这些还不是最棘手的。”
“这还不算棘手?”王玄志看了看罗一,眉头皱成一团道:“按你这样说,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李尚客看了看王玄志,又看了看罗一,犹豫了一下,卡巴卡巴眼睛接口道:“我说一句,你们两个可别骂我。
真不是我不顾百姓死活,这个状况下该壮士断腕才对。
不然妇人之仁只会让更多的百姓遭难。”
罗一摇头道:“你那不叫壮士断腕,那叫简单粗暴。
既然已经开打,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只觉得杀一茬人就能解决问题,河北早晚还要出事。”
抬手指了指自己,罗一脸色复杂道:“最棘手的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安禄山真反,圣人情志受创之下,未必会信得过我,甚至是连你们都未必会信。”
听了罗一的话,王玄志先是一愣,随后再次拧紧了眉头,并且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身旁的李尚客。
李尚客最初的反应与王玄志一样,但仔细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道:“这算什么棘手的问题,就算我们领不了兵,可以换别的将领过来。”
“那雷和炮怎么解释,即便解释了会有人听吗?”
看到李尚客的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罗一不等他开口,用力拍了一下案几,怒斥道:“你敢说出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与你翻脸。
我他妈为大唐绞尽脑汁的出力,就为了换来一死?
要死你自己去死少来拉着我。”
李尚客的脸色先是一滞,随后有些心虚的将脸皱巴成一团道:“还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干啥。”
罗一冷哼一声道:“有辽东钳制,河北的反叛注定成不了气候。
但圣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睿智的圣人,说是糊涂都不为过。
有杨国忠在,我敢交出兵权,除了死没别的下场。”
“你小点声行吗?弄得跟你要造反一样。”李尚客一脸为难的砸吧砸吧嘴,“圣人对你的圣眷比杨国忠还盛,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罗一撇撇嘴,“对安禄山的圣眷盛不盛,可结果呢?
出了这么一回事,任何武人都将再难以得到信任。”
李尚客紧紧盯着罗一看了半晌,沉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总不能手握辽东边军与朝堂分庭抗礼,这样与反叛有何区别。”
在被洪秀一语点醒,做出继续攻打膏药国的决定。
罗一这些天一直都在琢磨着李隆基的心态发生变化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琢磨来琢磨去,再加上换位思考,罗一得出的结论很不乐观。
心理创伤是最难以弥补,被安禄山折腾一次后,李隆基会看谁都像是反贼。
封常清与高仙芝的死,还有胡乱指挥哥舒翰,都是最好的证明。
对武人失去了信任,战后他就算是说出花来,李隆基也不会相信一直隐瞒火炮与手雷是为了平息河北之乱。
既然已经注定没办法善了,就该下定决心提早做好准备。
罗一衡量再三,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辽东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剔除出去。
而对辽东而言,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不是契丹人,不是高句丽人,不是辽泽上的那些部族人,更不是总挖坑的李泌。
而是看似圆滑看似开明,实则非常刚的李尚客。
因为李尚客的出身注定他要一心朝着李隆基,李泌能体谅的,他体谅不了。
只要有一丝不受朝堂掌控的意思,都有可能做出玉石俱焚之举,头铁的让人无可奈何。
提早分开,对彼此都好。
将话茬引到李尚客发问,罗一脸色复杂的笑了笑,“我有办法,只看你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