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门处。
万里无云,湛蓝色的冬日天空之中有飞鸟清啼一声掠过天际,留下无尽的苍凉。
即墨泽一身银衣,独立于宣武门石阶中央,白汉玉的石阶层层高起,他于寒风之中,衣袂猎猎,随风扬起,一个绝美艳丽的弧度。
他的身后,站着的,亦是奕儿毅然决然的身影,虽然还未长成人,却是站得笔直。
即墨泽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了宣武门的入口处,幽深而笃定。
并没有等太久,他便等来了一顶红色的凤轿,于湛蓝色的天空下,在黄色的城墙下,定格成了永恒。
她来了,曾经,他深爱过的女子。
当初,是她为了后位,为了皇权,舍弃了他。
而如今,他却不得不为了另一个值得他深爱的女子,亲手,葬送了她。
因缘际会,永远都是这般地让人难以预料。
他的唇边,现出了一抹苦笑。
从她的凤轿出现在宣武门这一刻,便注定了,今日,不是她死,便是他亡。
然而,他清清楚楚地明白着这个结局,她,却浑然不知。
该叹你是太聪慧,还是太傻?
即墨泽立于风中,寒风凛冽,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他绝美的容颜之上,有阴霾。
“停。”
皇甫瑟岚的凤轿刚入宣武门内,她便透过帘幕的缝隙,看到了即墨泽的身影,立于寒风之中,颇有大义凛然之意。
她的心中,没由来的,一慌。
“落轿——”
一旁的小太监高声尖细地说道。
轿夫停下凤轿,皇甫瑟岚的修长画蝶的指尖搭在了通红的绣花帘幕之上,身子轻探而出,缓缓站定,倾国的容貌在金钗的折射下,显得明艳动人。
她,始终是美丽的,却又一直都是有毒的。
“宁国公何事在此?”
皇甫瑟岚有些惊讶地问道,柳眉皱了皱,问道。
“在等你。”
即墨泽目光幽深,缓缓说道。
皇甫瑟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狂喜,却接着看到了即墨泽身后的奕儿,脸色冰凝住,骤然一变。
她眯起了凤眼,嘲讽之意划过了粉色的唇瓣边,修长的玉指指向了奕儿,轻蔑地“嗤——”了一声,淡淡说道:“原来是我大齐的皇帝啊。怎么,不好好在宫殿里调养身体,到这里乱跑做什么?”
说罢,皇甫瑟岚的眼中便有寒光闪过,射向了奕儿。
“大胆!朕向来身体健康,若不是你派人屠杀我母妃和我亲信,我何以到今日才能重返皇宫!见了皇上不下跪行礼,你该当何罪!”
奕儿句句如针,刺在了皇甫瑟岚的眼中!
他的神态太过于坚决和坚定,与刚离开皇宫抱头鼠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是谁,将这小子调教得如此有作为?即墨泽?还是其他人?
皇甫瑟岚眼中的敌意更加幽深了,她深深地扫过了即墨泽一眼,缓缓上前了一步,一笑,如同罂粟花开放一般,轻声威胁着说道:“皇上,你何时见我,杀了你的母妃?还有你的亲信?嗯?”
“你想抵赖也没有用!皇宫外三里地,破庙处,我母妃的身体至今还未下葬!而你身边这小太监,便是亲眼目睹一切的证人!追杀当日,那些人亲口说是奉旨办事!请问,是奉的谁的旨意!太皇太后娘娘的吗!?”
奕儿虽然身体在寒风之中有些微微的颤抖,却话音丝毫不减,面对强势的太皇太后丝毫不落下风!
即墨泽站于奕儿身旁,始终不言一句,却以屹立的姿态,浑然不动。
很明显,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皇甫瑟岚的心中忽然有酸涩趟过。
她不再留情面。
轻哼一声后,皇甫瑟岚缓缓一步一步靠近了奕儿,以傲然的姿态,咄咄逼人地说道:“是我杀了你母妃又如何?只可惜,没将你这祸根一起除掉。不过,现在也不迟。你以为你有即墨泽保你你便没事了吗?娃娃,你还是太幼稚。这皇宫之内,毕竟还是我皇甫瑟岚的天下。你,还嫩了些。”
说罢,皇甫瑟岚的眼中目光一寒,“啪!”的一巴掌便打在了一旁的小太监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儿再找你秋后算账!”
随即,她大手一挥,凤袖落下,高声喝道:“来人!将我把这乱臣贼子和这毛头小子拿下!”
话音刚落下,四周便出现了众多的将士,人人皆手持利刃,将整个宣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甫瑟岚刚露出了得意之色,却见到文武百官一一到齐,从将士空出的道路之中挨个走出,经过她身边之时,皆面露愤恨之色。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将士,根本就不是她的人!
再仔细一看,竟然尽数都是水燕倾帅营之中的人!
“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吗?!”
皇甫瑟岚心中已经慌乱不已!
她杏眼一瞪,便颤抖着指向了即墨泽,红着眼睛哽咽着说道:“即墨泽,你竟然,要至我于死地!”
“皇甫瑟岚,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你独揽朝政这么久,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丞相司马令愤然而起,指着皇甫瑟岚便大声斥责道。
“不错!你篡夺皇权不顾先皇基业在前,弑君意图篡位在后!罪状累累,实在怨不得他人!”
将军轩辕啸亦凛然而出,浩然正气地说道。
“你们都是乱臣贼子!你们都该死!”
皇甫瑟岚如同疯了一般地仰天大笑又大哭,一身通红的凤服随着她的崩溃而愈发显得如同血一般的颜色!
“给我拿下这祸国殃民的妖后!”
奕儿见群臣果真忍耐皇甫瑟岚已久,只差一个契机,便毫不犹豫地下达新皇的第一个命令!
“是!”
周围的士兵一起蜂拥而上,却见皇甫瑟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步便飞奔上了前,一手拔下了手中的金钗,直冲着即墨泽一旁的奕儿而去!
她的眼中,带满了愤恨的泪,她从未想过,即墨泽纵使不爱她了也会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要了她的命。
她于风中,一滴泪,从眼睑旁滑落,带在了寒风中,钻进了的心彻凉。
她皇甫瑟岚,竟输了个干净。
即墨泽此时,却于风中,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