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外面似乎是玛娜的声音。
“领主大人,您还好吗?兽人已经出现了。”
西格尔将自己从睡袋上支撑起来,深吸几口气。虽然身体还有些疲惫,但精神已经好多了,看起来长时间的睡眠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我很好,你去组织防守吧。”西格尔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于是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然后说道:“在这次战斗中,我只是一名法师,明白了吗?”
“好的,领主大人。”门外玛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西格尔遣散了仆役,解除了封门的咒语,撤下了警戒的法阵,唤来卫兵。他这才知道自己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即便外面施工的敲打声也没能将他唤醒。
“怪不得我这么饿。”西格尔说道:“给我找些吃的过来。”
虽然自己在空间袋里携带了食物,西格尔也愿意在战场上和骑士、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熏鱼、咸牛肉和硬奶酪的滋味一般,但足以填饱肚子。卷心菜、胡萝卜和芜菁熬成的稠汤让这些东西容易下咽多了。
一边吃着饭,西格尔一边听着士兵的汇报。
白龙没有死,但显然受了重伤,只能远远在黑色通道处趴着,观察城堡内的动静。那里距离太远,重型弩弓覆盖不到,换成轻型弩矢能够达到白龙所在的位置,但却也没有什么威力,所以只能由着它随便看。
城堡在这两天布置的井井有条,除了安排好守城的事情外。富裕的人手还进行一轮紧急整修。用灰泥和石块填补被黑龙震裂的墙壁。打扫战场的时候。士兵们找回了两个元素符文护卫核心,不够它们都因为酸液而损坏,已经没了修复的可能。
第一批雇佣兵护送的商队已经过了拳头堡,他们正努力从窄桥上过来,但预计再有四五天的时间才可以。目前,黑血城堡的补给堆满了仓库,对于商队运来的东西也不是非常急需。再加上还有寒鸦部落送来的新鲜肉食。西格尔听说,今天为了“庆祝”兽人出现。厨房还特意加餐。
黑血城堡处于高山之上,这里比正值盛夏的海姆领温度低多了。但好在大家早有准备,沿途在各个城堡中购买旧衣,既达到了目的,也减少了后勤的压力。
投石机重新装配了起来,高高的吊杆直指苍穹,但现在看到兽人出现,按照海姆领之前做出的计划,这些投石机应该开始上紧绞盘了吧?
西格尔吃光了面前盘子中所有食物,也听完了汇报。战场如棋局。他已经布好了棋盘,将棋子抢先放置在最有利的位置。现在轮到兽人行动了。
庭院中传来“嗡”的一声,一块圆石被抛了出去。石头撞击在黑色的通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投石机重新架好,又进行了一次试射。所有试射的结果都会记录下来,以便在战斗开始后随时调用。
接近黄昏的时候,从城墙山脉的北侧升起了浓烟,遮蔽了落日的余晖。大家都在猜测兽人在做什么,他们又不需要火把来照亮,更不需要那么多木头来生火做饭。大家议论纷纷,不过玛娜只是让士兵们做好轮休,由哼克的半兽人弓弩手值夜,避免兽人偷袭。
可直到第二天天明,也没有任何敌人进入黑血城堡的攻击范围。
由于白龙挡住了唯一可以翻山侦查的通道,所以黑血城堡对于兽人的行动一无所知。这场拖拖拉拉的战斗始终没开始,双方在观望中又渡过了一个平静的白天。
“他们想要做什么?”玛娜私下来找西格尔,她有些摸不清头脑,但不能在士兵面前显露。晨曦哥儿阅读魔法书的时候,她特意跑来询问。
“站在兽人的立场上思考一下,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西格尔说道:“黑血城堡对他们来说实际上并无太大用途,占领下来最好,但并不是他们千里迢迢跑来的原因。只有迅速南下,前往深水城,与精灵展开大战才是这些兽人的使命。”
玛娜点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她等待西格尔的下文,可领主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视线重新放回魔法书上。
女骑士静下心来,顺着刚才的思路推算下去,只能得出兽人不会缠斗,只求快速通过的结论。山脚下驻扎着寒鸦部落的大队骑兵,只要兽人不是成建制大规模下山,都会被那近万人的骑兵部队搅碎。
她恍然大悟,原来西格尔在很早之前就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布置了寒鸦部落这步棋。与兽人这次交锋不需要全歼面前的敌人,只需要尽量打散他们,安全的造成尽可能多的杀伤就可以了。
不过她的疑问仍没得到解答:兽人为通过黑血城堡,会做怎样的准备?
又过了一天,连克里都有些不耐烦了,越来越难以抑制去深水城劫掠的想法。这个时候,兽人行动了。
首先出场的是白龙。
兽人用山下的材料为白龙制作了一面“盾牌”。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用互相交叠的树干捆绑,制造了一个可以被白龙扛在肩膀上的“脚手架”。不管是弩矢还是投石机弹丸,都需要砸烂这层防护之后,才能伤到白龙。
黑血城堡的众人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即便有“盾牌”的龙也不敢冲进城堡里来啊,难道它不怕重蹈黑龙的覆辙?
随后,白龙开始在山巅喷吐寒冰。
城墙山脉非常高大,很大一部分都在雪线之上。黑血城堡是在山脉南侧下山路上的一侧山崖上建立的,正好俯视便于通行的那条山谷。城堡处于雪线以下,盛夏时节这里没有冰雪。
不过山顶上有的是雪。
随着喷吐的进行,白龙不断增加浮雪的重量,然后利用自己可以在冰雪中“遁行”的力量,制造小型雪崩。在响彻山峰的轰鸣声中,成千上万吨的雪顺着山谷滑下来,形成一条白色的通道。
踩着这条通道,白龙“举着”盾牌,向山下走来。
理论上它仍旧走在怨灵铺就的黑色通道上,禁行符文阵对它的效果有限。只不过雪越厚,符文阵的力量就会越明显,所以白龙不需要厚厚的雪层,只需要可以有滑行的一层冰就可以了。
黑血城堡的人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明白白龙的打算,可就真是傻瓜了。
白龙正在利用自己的天赋力量制造一条冰的滑梯,好让兽人能以极快的速度穿越黑血城堡的防线。他也预计到城堡会不断发起攻击,用石弹、滚木、火油轮番上阵,这些都会破坏冰雪场的状况,所以它需要持续待在战场上,才能不断用喷吐维持滑雪场的状况。
为了保护它,只有制造一个龙可以使用的“盾牌”,阻挡来自城堡的各种攻击。除此之外,兽人的巫祭也在盾牌的掩护下与白龙同行,不断施展着符咒,大多是防护远程武器伤害和防护元素伤害之类。尽管受到怨灵通道和禁行符文阵环境的干扰,咒语的效果和持续时间都大打折扣,但仍然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
“燃油桶!”玛娜高声喊道。“点燃火墙!”
城墙边专门有个探出去的坡道用来投放燃油桶,用绳索拉着还可以调整出口的方向。盛满火油的大桶被整个推出去,在坡道上滚动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有些桶在山壁上撞得粉碎,有些则砸到厚厚的雪里并没有铺散开。玛娜并没有呵斥推桶人的生疏行动,而是立刻命令释放火箭。
火光照耀了城堡下面的通道,大家可以清晰的看到白龙狰狞的表情。它用力吐出寒冰,即便是沥青、燃油也会被熄灭,冰雪通道仍在缓慢的延长。
“必须把那只龙杀死!”玛娜说道:“投石机,油罐,攻击!”
装满沥青、碎皮革和燃火油的大罐子被迅速塞入投石机,然后用火把点燃。长长的布条能够燃烧一段时间,让油罐有延时爆炸的时间。众人小心翼翼,这种武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失误,周围都会变成火海。
“放!”哼克大吼一声。随着配重杆下落,投臂就猛地甩动、砰地一声砸在横木上。然后油罐带着火光,顺着风的方向飞出了黑血城堡。这一次非常幸运,油罐子如同流星一样直接命中白龙的盾牌,轰然炸裂并将它点燃。白龙哀嚎一声,显然是被烧伤了。
“继续!”玛娜大声喊道。可是第二枚火罐并没有命中目标,而白龙利用寒冰吐息,已经熄灭了第一枚火罐引起的大火。
火墙的效果也不好,只是让白龙多费了一些功夫。大家焦急地看着,一条白色的滑雪通道出现在城墙下面,好似咧着大嘴对黑血城堡发出无声的嘲笑。借助它,兽人可以非常迅速的从山上滑下去,留给黑血城堡进行攻击的时间便非常少。
这相当于每一个兽人都拥有了狼骑兵的机动能力。
然后,兽人出现了。他们爬上了城墙山脉,沿着怨灵通道,花费了大量体力,终于出现在黑血城堡的视野中。他们除了拿着武器之外,大多还捧着裹兽皮的细长薄木板,难道是用来滑雪的?
太阳也在这个时候落山,暮色逐渐笼罩上来。看来死亡骑士连时间都算好了,准备借助黑夜的掩护通过这里。
白龙仰头大吼,声音传遍山谷,作为进军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