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桌子人围在一起,祖勤遥感慨道:“自从我爷爷去世后,多少年没再过一次热闹的新年了!”
席瑾城的眉头皱起,抬眸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舒苒。
舒苒低着头,给慕宸盛汤,低声的问他要不要鸭肉。
他看不到舒苒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情绪,不知道她是否因为祖勤遥的话而又想起她母亲。
慕宸不明白爸爸干嘛突然一瞬不瞬的看着妈妈,许久不敢回答要吃鸭肉。
舒苒还是给他夹了一块鸭腿,将碗放到慕宸面前,微微一笑:“吃吧!不是下午就直喊着香吗?”
慕宸“哦”了声,又怯怯的看了眼席瑾城。
“爸爸,你是不是也想吃鸭肉呀?要不要妈妈也给你加一块?”慕宸小心翼翼地问。
慕宸的话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席瑾城身上,席瑾城这才缓了下神。
点头,若无其事的拿碗递给舒苒说道:“给我也盛一碗汤吧,我不要肉!”
舒苒接过,朝他笑了笑,道:“我尝过了,味道非常好,怎么做的?”
“问了方厨师。”席瑾城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往他的碗里盛汤。
“电话能打?”舒苒诧异地问。
“我跑了两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付了两块钱。”
席瑾城对答如流,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的镇定。
施郁言抬了抬眼皮,薄唇抿成似笑非笑的弧度。
而祖勤遥与厉辉煌则一个喷了汤,一个被呛得直咳嗽。
连舒沐然都没忍住的嘴角上扬,最后端起碗扒饭掩饰流露的情绪。
舒苒看着其他几个人的反应,便知道席瑾城在逗她玩儿。
将半碗汤不轻不重的放到他面前,没当面揭穿他的笑着:“喝吧!跑那么多路,应该累坏了,这顿鸭汤来之不易,多喝点鸭汤补补身子,也不枉你跑这么远问来的菜谱!”
席瑾城心安理得的“嗯”了声,没有丝毫的心虚。
眉眼间撤去了过往的冷漠与寒冻,显得温文儒雅了许多。
舒苒一直觉得他的唇特别好看,不薄不厚,当他微微抿起时,便像是含着淡淡的笑。
觉得自己的目光落在他唇上的时间有些久,久得令她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时,忙垂下了眼睑,吃饭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席瑾城拿起调羹搅拌了下,舀了一口,却送到她嘴边:“先帮我尝尝,还烫不烫。”
舒苒闻言,错愕的侧头瞅着他,半晌没反应的没张口,也没推开。
一桌子人都恨不得能让自己这会儿可以隐身,消失不见的不要出现在这张餐桌上,不想看着这两个人如此目无旁人的秀恩爱。
舒苒扭头环顾了一圈其他人。
其他人均收回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一致的别开了视线。
“这菜真不错!”祖勤遥夹了一筷子菜给旁边的舒沐然。
“这汤不错,多喝点。”祖琳瑶说着,将汤匙递到厉辉煌的嘴边。
厉辉煌看了她一眼,想也没想的就张嘴喝下了。
只是席瑾城终究是厚待了舒苒的脸皮,干咳了两声,撇开脸,没理他。
席瑾城也不生气,不受影响的收回手,自己喝了那口汤。
“明天去找找看街在哪吧,除夕夜了,也该好好置办一下。”舒苒吃好了饭,放下筷子时,对大家说道。
舒沐然的手顿了下,低垂的眸底一闪而过的暗淡。
换作往年,都是母亲在置办,他和舒苒跟在母亲后面帮忙提提东西。
这是第一个没有母亲的年头,也不知道舒苒在提起除夕时,心里是怎么样一种酸楚。
不免担心的看向舒苒,舒苒却再自然不过的在和祖琳瑶讨论着除夕该做什么菜。
晚饭后,几个人在一起聊了一会,玩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慕宸在施郁言和舒沐然中选择了舅舅。
回到房间,舒苒拿了两套睡衣,一套他的,一套她的。
她递给他睡衣,将自己的那一套放在床上,转身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席瑾城说道:“你先去洗吧,我去把慕宸的睡衣送下去给他。”
“你去洗澡,别上下楼梯了。”席瑾城拉住她,随手将睡衣扔到床上,说了句后,便往外走去。
舒苒也没阻止,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院子里的路灯散发着荧白色的光芒,为漆黑的夜幕上增添了一丝柔柔的寒意,也让这满目的竹林覆上了一层诗意。
天空中有着星星点点,似乎离她很近,一抬手就能触摸到的近。
只是她伸手,还差了一截。
手指间冰冰凉凉的风掠过,她微笑着对着天边一颗最为闪亮的星星喃喃道:
“妈,过年了,这是第一个没和你一起过的新年,好不适应,好不习惯,好想好想你!特别的想!不过,你放心,除了想你,我过得很好!
席瑾城对我特别特别好,又体贴又温柔。他突发其想的带我来这里,那么一个不爱热闹的人,却让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我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说完,轻叹了口气。
带着她到这么一个连信号都被屏蔽的地方,除去远翔的中不想让她知道,他应该是不想让她再因为想起母亲,而过不快乐这个年。
他的用心良苦,她不胜感激,也无以为报,更不会去拂了,再让他替她难过。
人活着,总是要不停的适应生活的改变,接受逝去与到来。
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那就只能咬咬牙,尽快的去适应。
否则,她还能真的追随着母亲离去吗?
那终究不是她会做的事。
席瑾城送去睡衣回房,舒苒正在浴室里洗澡,水声沥沥,阳台上的门没关紧,被风吹进来,室内的暖气都被寒意取代。
席瑾城走过去关了门,将空调调到最高,弥补被寒意驱散的温暖,怕她等会儿洗完澡出来,会冷。
坐在床尾,对着浴室的门,回想着她在人前强装作轻松愉悦的样子。
别人不了解,看不透,他却太清楚了。
也许隔着一道门,这水声里,又怎知没有她流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