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玄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李海川就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万县长，杨书记这么做简直是在纵容违纪，他这样只会让下面的干部更加肆无忌惮。”李海川脾气火爆，一进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嘴巴。

“海川同志，这种话不能乱说。”万子玄挑了挑眉头，他虽然也对杨淮明对这次事故问责的态度不满，但公开说杨淮明是在纵容违纪，这种话传出去只会影响班子的稳定和团结，特别是前些天许前程才特地将他叫过去一趟，给他提了醒，敲打了一下，万子玄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和杨淮明再次把矛盾公开化。

“万县长，我只是就事论事，可能很多人都不喜欢我这脾气，但我就是这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掖着藏着，有什么话，我都当面说出来。”李海川耸了耸肩。

“你这性格是直了点，不过也不见得就不好，我倒是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往的，比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强多了。”万子玄微微一笑，“虽然你这容易让人讨厌，但我觉得这种讨厌是好事。”

“万县长，您这安慰人的方法也太别致了。”李海川苦笑。

“我这是在鼓励你嘛。“万子玄笑道。

玩笑归玩笑，李海川很快就严肃起来，“万县长，您对今天会议这个结果到底怎么看？”

“这是常委会讨论的结果，我还能怎么看。”万子玄耸了耸肩，“既然是投票表决的，那自然得服从。”

“但这处分明是轻了，明显就是在包庇。”李海川再次急了起来，“万县长，刚刚杨书记在会议上说刘立杰在事故发生当晚跟他汇报过，你相信吗？”

“你相信吗？”万子玄看着李海川，不答反问。

“我不信，杨书记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着他，对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得很明显，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皮微微跳了眺，从心理学来讲，这说明他内心有所波动。”

“心理学？海川同志，看不出你还对心理学有研究嘛。”万子玄诧异道。

“研究谈不上，平时没事乱翻了点书籍。”李海川摇了摇头，“万县长，我觉得杨书记是在说谎，刘立杰在事故发生当晚并没有跟他汇报，杨书记的那番说辞，无非是在替刘立杰开脱。”

“不管刘立杰有没有跟杨书记汇报过，咱们都无从查证，你总不能逮着杨书记去调查，所以现在纠结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万子玄笑了笑，他愿意相信李海川的推测，但这个推测就算属实也没用，因为他们没办法去找杨淮明查证。

万子玄的话让李海川深受打击，如果连万子玄都只能默认这个结果，那他更加没办法。

“好了，海川同志，别纠结这事了，问责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你也应该看到收获不是。”万子玄笑道。

“什么收获？”李海川一愣。

“这次的事故虽然是一次惨痛的教训，但最起码让我们及时了解到了小石矿的严重问题。”

“小石矿的问题我早就了解，也向县里主要领导做了汇报，只不过没引起重视罢了。”李海川撇嘴道。

“这不就得了，之前你想整治没有机会，这次的事故，不就给了你契机了嘛，让你能够彻底整顿水石镇的非法小石矿，这不就是收获？”万子玄笑道。

李海川没想到万子玄说的收获是指这个，一时有些无言，但仔细想想，万子玄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这次发生了这起严重的事故，他也没机会向万子玄说明小石矿的问题，更没办法得到万子玄的支持。

“万县长，这次要是没有你的支持，就算发生了这起严重的事故，我想整顿小石矿的问题，照样阻力重重。”李海川说道。

“你要是早点向我汇报，我同样会支持你。”万子玄笑道。

“要是没这次事故，我就算向万县长您汇报，您说不定也不会这么重视，支持的力度就不一样。”

“也许吧。”万子玄笑笑，没有否认，假若没有这起事故作为背景，他也许也会认为李海川危言耸听，小题大做。

看了下待会的行程安排，万子玄神色一动，对李海川道，“海川同志，待会有事吗？“

“没事，怎么了？“

“没事正好，我要在城区里转转，你正好陪我去一趟。“

“城区有啥好转的，清北县城就巴掌大的地方，骑自行车都能在一小时里转两圈，没啥可看的吧。”李海川皱眉道。

“咱们又不是看风景，管他有没有可看的。”万子玄笑道。

拉着李海川一块出去，两人坐一辆车，李海川依然对小石矿事故的问责耿耿于怀，上车仍不死心的说道，“万县长，杨书记今天在会议上自个说后续调查如果有新的情况，会加大问责力度，我在想是不是可以从这入手。“

“怎么入手？你还能找人调查刘立杰不成，你要清楚，如果县里没有启动对刘立杰个人的调查程序，你那样做就是违规的。“万子玄摇头道。

李海川沉默了一下，转头看了万子玄一眼，“县长，刚才在会议上，你说你了解到事故发生后是刘立杰表态要将事故压下，不上报县里，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怎么，打起这个的主意了？”万子玄好笑的看着李海川，“海川同志，你也不是有人跟你反应吗，你如果想指证刘立杰说过这话，让对方站出来指证不就行了。”

“这不太现实，人家担心被打压报复，肯定有所顾虑，不会站出来的。”李海川无奈道。

“那我这边也一样，对方同样会有顾虑，不会站出来。”万子玄耸了耸肩，他这话虽然是在敷衍李海川，但也不全是假话，真让周丽文站出来，哪怕周丽文不忌惮刘立杰，以后在体制里也不好混了。

“行了，别再纠结这事了，该受处分的人，最后逃不了。”万子玄拍了拍李海川的肩膀。

李海川听到万子玄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信万子玄这话，这次如果不较真，随着时间推移，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但万子玄的态度也很明显，不想再多谈，李海川也只能闭嘴，心里却是有些纳闷万子玄要在县城里转转，为什么非得拉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