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摄像机近前跟拍,杨淮明仿佛一下子真情流露,握着工人的手用力晃了晃,动情道,“对于工人兄弟们被拖欠几年的工资,我作为领导,心里惭愧万分,我知道我们的一些工人兄弟们家里特别困难,这些钱都是救命钱,但县里之前却是没能及时解决好这一问题,让我们的工人兄弟寒心,我感到万分心痛,对工人兄弟的困难,我更是感同身受,这一次,无论如何,县里都要让所有的工人兄弟们都领到钱。”
“好。”十几个工人大声喝彩。
喝彩归喝彩,这时,却是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杨书记,前几天听说县里都开会同意给我们发钱了,是那什么万县长不给发钱,有这回事吗。”
“这是谁说的?简直是胡说,大家不要相信谣言,没有这回事。”杨淮明义正言辞的说道,嘴上说着,杨淮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书记,我们没有胡说,这是事实,我们去县政府理论,那万县长都心虚躲起来了,不敢出来露面,他是没脸见人。”有工人大声嚷嚷着,愤怒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当领导的?简直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我们要去告他。”
“对,要告他。”其他工人附和着。
杨淮明听着这些人的话,差点都忍不住笑出来,脸上却是故意绷着,也没吭声,搁给外人看来,杨淮明此刻一张脸很严肃,明显是生气的样子,而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时也赶紧让工人们安静。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杨淮明看了秘书齐云峰一眼,眼里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目光,这对齐云峰今天安排的这些人表示满意。
而刚刚那一幕,会在明天县里的新闻播出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杨淮明就是要搞臭万子玄,先让万子玄在老百姓当中的名声臭大街再说,至于说新闻播出了,万子玄会不会找电视台的人算账,自然会有电视台的人出来顶缸,给万子玄解释说是工作人员在剪辑新闻的时候粗心大意,没把这一段掐掉,不小心在电视上播出了。
可以说,这一出戏设计得很好,杨淮明想象着万子玄看到新闻后的表情,心头就是一乐,估计万子玄到时脸都会绿了吧?
杨淮明正想着,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杨书记,我怎么听说是你勾结房产公司的人,贱卖国有资产,又要用纳税人的血汗钱帮地产公司买单,所以才导致县里有争议的,而且听说房产公司要付给我们钱,是你暗中阻止的啊。”
“啊?”人群中一阵哗然,一脸惊讶的看着说话的人。
杨淮明此刻更是一脸懵逼,嘴巴微张着,瞪眼看着说话的人,杨淮明脑袋有点短路,这剧本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杨淮明身后的秘书齐云峰这会也是傻眼了,他没安排人这样说啊?这是咋回事?
短暂的发楞,齐云峰最先回过神来,看到摄像机还在录像,齐云峰急道,“别录了,别录了,还不赶紧停下。”
齐云峰说完,又指着那说话的人,“你胡说什么,杨书记是真心为工人兄弟们着想,你从哪听的谣言,这是在污蔑杨书记。”
“我可不是污蔑,我听说那就是事实,兄弟们,你们信不信?咱们这些钱被拖欠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有哪个领导出来帮我们解决,杨书记现在说的好听,可他之前都干嘛去了?他在县里当领导也好多年了吧,怎么之前没见他站出来?”说话的人继续高声道。
在场的工人一下子都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今天虽然都是被齐云峰请来的,但还真不知道情况是咋回事,而齐云峰找人请他们来充当‘临时演员’,每人给了他们五百块,这种钱,不赚白不赚,他们自然是欣然应下,至于真实情况,他们其实也都蒙在鼓里,县里领导之间的龌龊和矛盾,他们更是完全不清楚,至于说给万子玄泼脏水,他们前几天就被人告知说是那位万子玄不给他们发钱,也没怀疑别的,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普通老百姓无疑是最容易被蒙蔽的一方,所以他们也真的以为那位万县长不是好东西。
但这会,突然有人说出了另一种说法,着实把大家都惊到了。
“你……你是不是罐头厂的工人?”齐云峰急眼道。
“我当然是罐头厂的工人了,我们整个罐头厂有四五百号下岗工人,你知道我是谁吗?”说话的人一点也不示弱的看着齐云峰。
齐云峰一听,愣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杨淮明这时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张脸紧紧绷着,刚刚是装的,这会可真是绷了,看了秘书一眼,杨淮明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现场。
齐云峰见状,暗暗叫苦,丫的,领导让他今天安排这么一出,本以为能安排出一出好戏让领导满意,没想到竟然搞砸了,顾不得再质问那说话的人,齐云峰赶忙追上领导的脚步。
在场跟过来视察的干部也都面面相觑,今天这是咋了,视察的这一小会竟然上演了两出截然不同的戏,也太巧了吧?
杨淮明走了,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离开,只留下那十几个工人,只见刚刚那说杨淮明勾结地产商的男子招呼着其他工人,笑眯眯的道,“兄弟们,大家别被骗了,这姓杨的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咱们说不定早就拿到钱了。”
“你谁啊你,我们罐头厂工人没你这么一号吧,你也太年轻了。”一人狐疑的看着男子。
“哈,我爸是罐头厂的,我这不是代表我父亲来了嘛,我一朋友就在县里的机关工作,我可是听他说了好多内情,才知道真相的,这姓杨的,就是个黑心的官,你们别看他笑得很和蔼,其实就是个笑面虎,他把罐头厂的地皮贱卖了,还假惺惺的出来装好人,这种人太可恨了。”男子气愤道。
工人们听到男子的话,一个个都愣愣的点头,一时竟是忘了询问男子的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