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锋早就注意到了刘天齐的眼神，只是嘿嘿笑了笑，也不说话，看到万子玄的注意力也被大院里的苹果给吸引后，李锐锋的目光就集中在万子玄身上。

“锐锋同志，怎么，你们这是给工作人员发福利不成，摆了这么多箱苹果。”万子玄走上前，拿起箱子里的苹果看了看，外面的箱子包装有些破烂，但里头的苹果卖相却是还不错。

就等你问呢！李锐锋听到万子玄的问话，眼里闪过一丝得色，而一旁的刘天齐，脸色却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县长，我们乡党委和乡镇府的工作人员，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十个，这么多苹果，一人发十箱也发不完呐。”李锐锋露出了那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再说了，县长一来应该就看到了，就我们乡里这个条件，也没有奢侈到给工作人员发福利的程度啊。”

“那这些苹果是要干嘛的？”万子玄一听对方的话就觉得奇怪了，因为这些苹果的外箱子包装都有些破，明显也不像是要卖的。

“县长，是这样的，这不是乡里很多果农种了苹果嘛，产量太多了，卖不出去，有些果农只能来乡里哭求政府帮助了，毕竟苹果卖不出去堆家里可都是会烂掉了的，果农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指望着水果卖钱，卖不出去的苹果要是烂在手里，那可都是血汗钱呐，乡亲们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好，要是苹果都卖不掉，很多都要揭不开锅了，乡里看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太惨了，只能力所能及的帮他们收购一点。”李锐锋说到这，苦笑了一下，“所以这就成了县长你看到的场景了，乡政府大院堆满了苹果。”

“果农们积压的苹果很多吗？”万子玄眉头微拧着，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一句。

一旁的刘天齐听到万子玄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暗道，‘完了，这新来的万大县长看来也要掉进坑里了。’

刘天齐心里嘀咕着，果不其然，就见李锐锋那双本就瞪圆的大眼睛就跟加了五百瓦的电灯泡一样，立马就放了光，“县长，果农们积压的苹果何止是很多，家家户户几乎都快把房间里堆满了，实在是太惨了，卖不掉，扔也扔不得，眼看着本来能卖钱的苹果一天天放着，看着它烂掉，果农们的心说是在滴血亦不为过。”

“为什么会这样？我看这些苹果不都还好吗？”万子玄疑惑道。

“苹果本身是没问题的，这些苹果不仅卖相不错，而且口感也挺好，嚼起来又脆又甜的，但苦于没有销路呐，现在市面上的苹果太多了，不只是咱门国内的，连小日本的富士苹果都来竞争了，而我们环山乡的苹果，一没名气，二没批发商的关系，国内那些大一点的水果批发商，大都是固定给那几大苹果种植区包销，我们环山乡的苹果，冒冒失失的上市，根本就没水果批发商愿意大批量采购。”李锐锋诉苦道。“你们环山乡总共种植了多少苹果树？”万子玄皱眉问道。

“两万亩。”李锐锋呐呐的应了一句。

“两万亩？”万子玄吓了一跳，“为什么会种植这么多？在没有确定销路的情况下，果农们怎么会这样大面积的种植苹果？”

“这个……”李锐锋苦笑了一下，瞥了刘天齐一眼，想到前任县长朱军宁已经进去了，也没啥不好说的，不由道，“县长，以前朱县长刚上任时，来我们乡里考察，看到我们乡里多是以山地为主，就提出要让农民们多种果树，后来朱县长回去后，就制定了什么‘金苹果’致富计划，让农民们大面积种植苹果树，县里为此还帮忙采购大量果苗，免费发给农民，当时大家看到县里免费提供果苗，还宣称种苹果可以致富，于是大家伙儿就一窝蜂的种苹果树了。”

“第一年的时候，本来种植的面积只有几千亩，当时种出来的产量在县里的帮忙下，千辛万苦也算是卖出去了，种植的农民算是小赚了一笔，到了第二年，其他农民看到种苹果真能赚钱，也都跟着种了，原本已经有种的不仅扩大了种植面积，第一年那些观望的，也投入了种植苹果树的队伍里，这不，几千亩一下扩大到了两万亩，当时我觉得这样不妥，让乡里出面阻止，劝农民们不要全都种，结果还被骂了，说我们乡里是看不得农民赚钱，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操心。”

李锐锋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万子玄听完，也才明白为何环山乡的农民会种植这么多苹果树。

“县长，其实这里头主要也有朱军宁的问题，朱军宁好大喜功，第一年农民种植苹果树获得了一些收成，朱军宁就请媒体来大肆报道，说什么‘金苹果’致富计划成功帮助贫困农民脱贫，一个劲的给他自己鼓吹政绩，后来环山乡的农民争抢着要扩大种植面积，朱军宁也大为支持，这才闹成了现在的结果。”刘天齐补充了一句，趁着这个机会，往朱军宁身上踩两脚，以此来向万子玄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忠心。

刘天齐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只会招致万子玄的厌恶，你刘天齐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是昔日朱军宁提拔起来的，是朱军宁的心腹，别人都能在朱军宁落难的时候往朱军宁身上踩两脚，唯独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没资格。

刘天齐自认为官场老油条，却没想到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他向万子玄表忠心的举动，搁给万子玄看来，是忘恩负义，两面三刀，这样的人，万子玄如何敢用？现在没把刘天齐这个办公室主任撤换掉，无非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罢了。

没理会刘天齐的话，万子玄只是看了李锐锋一眼，又瞅了瞅大院里里摆的那几百箱苹果，寻思了一下，道，“刘主任，乡镇府里这些苹果，我看乡里面自己也消化不完，这样吧，咱们县政府帮忙采购一点，五一劳动节不是快到了吗，哎，就当是发给政府工作人员的福利了，一人一箱苹果。”

万子玄这话说出来，刘天齐登时翻了翻白眼，万子玄这次是彻底入坑了……只见那李锐锋瞬间就眼巴巴的看着万子玄，“县长，您看，除了我们乡政府大院里的这些，果农们手上还有很多呢，您是不是也看着帮忙解决一下？”

“……”

万子玄无语的看着李锐锋，这厮也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

刘天齐见万子玄不说话，瞪着眼睛盯着李锐锋，以为万子玄这是对李锐锋得寸进尺有点不满了，立刻站出来道，“李锐锋，你就别在县长面前玩这一套了，我看今天这些苹果也都是你故意整出来的吧，知道万县长要下来，你赶紧让果农们堆个几百箱苹果到乡里来，弄给万县长看，你这把戏都玩了好几次了，好歹也换换花样吧。”

“刘主任，我这是为果农们的出路想办法，怎么就叫把戏和花样了，果农们家里面堆的苹果都快成小山了，那一颗颗都是血汗，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烂掉吗？为了这些苹果的销路，我的头发都快愁白了，只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人微言轻，也没多大本事，要不然我何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求万县长？”李锐锋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说道，有被刘天齐揭穿的羞恼，也有为苹果销路问题的焦急。

刘天齐不否认李锐锋是为农民着想，不过这会他显然不能被李锐锋给顶得哑口无言，要不然就输了气势，继续道，“县长，以前其他县领导下来环山乡考察时，李锐锋也搞过几次这样的把戏，后来搞得县里的领导都不敢下来了，因为一下来就得帮环山乡的老百姓解决苹果的销路问题，谁敢下来？县长，您就别理会这……”

“刘主任，只要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这种把戏多搞几次又何妨？”万子玄打断了刘天齐的话，淡淡的说道。

“啊？”刘天齐傻傻的看着万子玄。

刘天齐没想到自己刚才是为万子玄着想，竟然换来了万子玄这个回应，原本还准备了一番说辞的他，这会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鸡，脸色涨得通红，后面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还是县长您深明大义。”李锐锋满脸笑容的看着万子玄，眼里满是惊喜，他没想到这位新来的万县长竟然会认可他，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大受鼓舞。

高兴归高兴，李锐锋瞬间就又扯回到主题，希翼的看着万子玄，“县长，那您看农民们堆积在手中的苹果？”

万子玄见李锐锋又扯回这个，端的是苦笑不已，两万亩的苹果啊，不是两千亩，让他帮忙解决量这么大的苹果，他上哪推销去？就是买来给全县所有公务人员发福利都发不完，偏偏看见李锐锋那希翼的眼神，万子玄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会端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万亩的苹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