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玄回到清北时已经是傍晚，打电话给杨淮明，得知杨淮明在县委，万子玄径直奔县委去，杨淮明像是专门在办公室等他一般，万子玄一到，杨淮明笑容满面的请万子玄坐下。

“子玄，听说你昨天下午有急事去省城了？我还以为你会在省城耽搁两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杨淮明笑眯眯的看着万子玄，态度依然亲切。

“省里今年有个专门针对贫困县的专项扶贫资金，用来扶持贫困县发展，我替咱们清北县争取去了，昨晚连饭都顾不得吃，风尘仆仆的赶路，本以为我在省里为县里跑资金，县里应该不会有啥事才对，哪知道我在省里累死累活的，县里头却是让人不安生。”万子玄瞥了杨淮明一眼，淡然道。

“哈哈，是嘛，省里有扶贫资金？这是好事呀，咱们县里正缺钱，有一点是一点，只要能争取到，就能多为老百姓做点实事，这是大好事呀。”杨淮明高兴的笑了起来，“子玄，还是你消息灵通，我看以后呀，咱们县里缺谁都行，唯独不能缺了你这个县长，我这个当书记的都还不如你哟，清北县能有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县长，我不管是作为书记还是作为一名普通的清北县老百姓，都深深的感到高兴。”

杨淮明一脸诚挚的说着，那笑得快眯起来的眼睛，打着转的眼珠子悄然凝视着万子玄，杨淮明是听出来了，刚才万子玄话里那是指桑骂槐，暗有所指，杨淮明权当听不出来，这人出来混，最不值钱的就是脸皮。

“杨书记，听说罐头厂那块地已经同金园地产签约了？”万子玄实在是受不住杨淮明的虚伪，懒得再拐弯抹角。

“嗯，是签约了，咱们县里连一个像样的商业广场都没有，早该开发一个了，清北县不能老是给人小乡镇一样的感觉不是，好歹是一个县城，也该有点样子。”杨淮明笑着点头，“子玄，这是签约协议，你瞅瞅，本来想打电话跟你说一下，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杨淮明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签约文件递给了万子玄，正如万子玄所感觉一般，他确实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等着万子玄来了。

万子玄接过文件，杨淮明把话说得很好听，万子玄对此嗤之以鼻，刚才在电话里忘了问肖明波具体的合同细节，这会索性也就认真看一看，上次杨淮明跟他提的是要低价转让给金园地产开发，万子玄心里猜测正式签约的合同，恐怕也不会有多大变化，他倒想看看这个所谓的低价是多低的价格。

认真看了一下合同，看到上面写的价格，再看看杨淮明那张笑脸，万子玄有种想把合同砸到杨淮明脸上的冲动，只见合同上面写着，以每亩8万的价格转让给金园房地产公司，而作为条件，开发起来后的商业广场，有五分之一的门面房产权属于县里，除此之外，合同并没再约定其他细节。

要说和上次杨淮明跟他提的有什么不同，恐怕也就是多了这五分之一门面房的产权，但合同上没具体明确，到时候如果是将位置最不好的门面房给县里，这所谓的门面房也就等于是鸡肘，而每亩8万的价格可谓是白菜价，要知道，那块地可是处在县城核心地段。

说来说去，多那个门面房的条款恐怕也就是杨淮明和金园地产公司弄出来堵人嘴巴的。

万子玄不动声色的看着杨淮明，“杨书记，你不觉得这合同，说到底还是咱们县里吃了大亏吗。”

“子玄，不能这样说嘛，引进投资商，不能说什么吃不吃亏的问题，咱们清北县穷，要不多提供一些优惠政策，人家投资商怎么会愿意进来？我们现阶段走的就是优惠招商的政策，清北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外来资本进来，咱们不怕给人家多提供一些优惠政策，就怕人家不愿意进来呀。”杨淮明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为了清北的发展，咱们宁愿多吃亏，这也是咱们这种落后地区必须要走的发展道路。咱们身为县里的领导，为了清北，为了老百姓未来能享受到发展带来的好处，我们更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点。”

“杨书记，优惠政策不代表就白送吧。”万子玄皱着眉头，看到杨淮明那一张好似忧国忧民的面孔，万子玄恨不得拿个鞋印子往上狠狠拍一下。

“子玄，这样说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白送了，转让价格是每亩八万，再加上那个门面房的条款，嗯，还有一个，这个商业广场有几栋附带开发的楼盘，到时候会给政府机关内部人员一些优惠购房名额，这都是给咱们机关工作人员实打实的好处嘛，当然，这个不适合写进合同里，但晾那金园地产也不敢……”杨淮明说着看到万子玄那不以为然的脸色，也懒得说下去了，他都忘了上次万子玄对这个很不感冒，还说了句堵得他哑口无言的话。

笑着起身，杨淮明走到办公桌上又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来，子玄，给你看看这个。”

万子玄一愣，不知道杨淮明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听杨淮明说道，“这是咱们县里以前针对招商引资制定的优惠政策，你瞅瞅，只要投资在一个亿以上的，咱们县里可针对情况，无偿或者低价转让土地。”

投资在五千万到一亿之间的，县里返还一半的土地出让金，投资在一亿以上的，县里全额返回土地出让金，但万子玄注意到了备注细节，这个条款并不适用于房地产开发，正要说什么，当继续往下又看了一眼时，万子玄神色一怔，投资在三亿以上的，不适用于房地产开发的约束就又取消，再看后面的发文时间，这份文件已经是两年前县里制定和发布的了。

万子玄抖了抖眉毛，有种火气无处发的感觉，再抬头看看杨淮明，对方那始终挂着笑容的脸上，万子玄看到的是老奸巨猾。

“子玄，这是县里以前为吸引投资制定的政策，你看，按照这个政策来，咱们把土地低价转让给金园地产呢，并没有什么不合适，而且在最后签约的合同，咱们县里还拥有新建成商业广场五分之一的门面房产权，县里其实还是赚了嘛。”杨淮明笑道。

“既然县里以前有这么一个政策，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万子玄站了起来，“杨书记，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下班了。”

“等等，子玄，瞧你这急吼吼的。”杨淮明笑着叫住万子玄，“子玄呀，晚上县里在星源酒店有个酒宴，庆祝和金园地产签约合作，你这个县长是不是也该出席一下。”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刚从临海回来，还有点工作要做。”万子玄摇了摇头，从杨淮明办公室里离开。

杨淮明看着万子玄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在官场这个大学堂里，还得学着点呢。